这次回来,寮房安排在边门口,晚上有时候有出去的人忘记关门,就虚掩着;有时候会被风刮开,我担心庙里巡夜的六条大狼狗会窜出去咬人就麻烦了。好几次我上厕所回来,看到暗处有狼狗冒出来冲着我泛着蓝眼睛,我难免胆战心惊。于是迎头拦住那些畜生,赶紧拴上门栓。
我还向饲养狼狗的保安讨来了魔咒,他说看到,就大声呵斥“要死的”,狼狗就会乖乖地不动声色地走开,不会伤人的。我关键的时候,站稳脚跟,呵斥了几次,还真灵验、管用的。
狗晚上九点之后放,全寺院巡视。有次遇到晚上回来的小和尚,也会紧咬不放,直到看狗人来了,才作罢。畜生是不认人的,据说有人吃了荤腥,于是狗就下口。
被咬了是要打防疫针的,注射狂犬疫苗。要好几百元药费的,要去好几趟防疫站的,而且药费不好报销的。
我是被咬过一次的。是个夏天,晚课之后,我去塔院散步,伸胳膊蹬腿活动的时候,无意中冲着狗,激怒了那畜生。见它跳将起来,挣脱了栓绳;绳子是扣在一颗小树上的。吐着长舌,“嗷嗷”狂吠着直扑我而来。我身旁的一位老和尚腿脚不怎么灵便,往宝塔上爬去,避开了狗。石梯子很狭窄,情急之中,两个人是不好往上攀爬的。我只得躲闪到宝塔梯子下边,依着宝塔底部,和狼狗负隅顽抗。这狗像小牛犊子一般,把我逼到宝塔底部的一角,闷着狗头,向我冲撞而来。我一把迎头抓住狗颈项,死劲往下按住狗头,不让它抬头。我不是武松,还没有敢打这畜生,因为是自家养着的。僵持了有五分钟,养狗的赶到了,大喝一声,一把牵着绳子把这畜生拉开。我才狗口脱险。
还是同行散步的老和尚去叫来养狗人的。
但是,我的右手还是被狗爪抓破了皮。去防疫站,医生说要注射狂犬疫苗的。药费有五百块钱,要连续注射两个月。
后来,药费还是报销了。是我帮助大和尚写先进事迹,赶夜的时候,大和尚让拿去签字报销的。
可是,一位寺院打杂的并没有我幸运,他白天给狗喂食,那畜生竟然咬开了笼子上的挂锁,出其不意地冲出来,咬伤了他的耳朵和手臂,鲜血直流。后来那人还是忍痛把狗塞进铁笼子里。
后来也没有去注射了疫苗,反而被管事的批评了一顿。责怪他连狗也看不住。那位喂狗食的左想右想,横竖心里不顺。就在傍晚操起一根铁棍,去把那只咬人的狼狗给解决了。第二天一早饭后,临走的时候,在佛前告白说,“我没有狠处人,还没有狠处个狗?”针也不打了,回家去。一走了之。
算是出了狗气。
后来寺院陆续送走了好几条狼狗;后来一对狗夫妻,又下了一窝狗崽,也送出去了。
有句成语是,狗急跳墙。有一次夜里,佛学院刚来的学生不知道寺院夜晚九点后放狗巡夜,出来溜达。突然遇到了一群狗们追逼而来,我还是很难想象,他们居然徒手攀爬上隔墙,站到了殿堂屋顶。隔墙少说也有五米多高。我是事后听夜里值班的保安说的。耳听为实,眼见为虚。
悬念,才念我此刻还有如此记忆;于此刻,敲打键盘,跳出文字。
有蒙面大盗,夜鹰般飞。意念也要来点玄幻,就记录下来。来劲,免得看我的文字瞌睡。
狗也抓了好多次小偷,爬墙进来,图谋不轨。它们三五成群围着,狂吠不止;惊动夜里值班的,会来逮个正着。
但是,狗们还是对我仁慈的,我觉得。记得起初寺院没有几台电脑,我晚上就要来电脑房的钥匙,上网玩。那时网瘾特大。玩到午夜两三点,出来。步入走廊,到寮房的路,就三五分钟;我却要走上二十分钟,被狗们绕着寸步难行。但是狗没有咬我。也许它熟悉我的气息的,我觉得它们摇着狼尾巴,来亲近我,让我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