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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诗以爱传情(4)

这年头儿也真有那怪事,那学生们有的喝,有的吃,咱二叔头年死在杨柳青,那是饿的没法儿去当兵,谁拿老命白白的送阎王!

咱一辈子没撒过谎,我想刚灌上俩子儿油,一整勺,怎么走着走着瞧不见道。

怨不得小秃子吓掉了魂,劝人黑夜里别走天安门。

得!就算咱拉车的活倒霉,赶明日北京满城都是鬼!

飞毛腿

我说飞毛腿那小子也真够别扭,管包是拉了半天车得半天歇着,一天少了说也得二三两白干儿,醉醺醺的一死儿拉着人谈天儿。

他妈的谁能陪着那个小子混呢?

“天为啥是蓝的?”没事他该问你。

还吹他妈什么箫,你瞧那副神儿,窝着件破棉袄,老婆的,也没准儿,再瞧他擦着那车上的俩大灯罢,擦着擦着问你曹操有多少人马。

成天儿车灯车把且擦且不完啦,我说“飞毛腿你怎不擦擦脸啦?”

可是飞毛腿的车擦得真够亮的,许是得擦到和他那心地一样的!

嗐!那天河里飘着飞毛腿的尸首,

飞毛腿那老婆死得太不是时候。

洗衣歌

洗衣是美国华侨最普遍的职业。因此留学生常常被人问道:“你的爸爸是洗衣裳的吗?”许多人忍受不了这侮辱,然而洗衣的职业确乎含着一点神秘的意义,至少我曾经这样的想过,作洗衣歌。

(一件,两件,三件,)

洗衣要洗干净!

(四件,五件,六件;)

熨衣要熨得平!

我洗得净悲哀的湿手帕,我洗得白罪恶的黑汗衣,贪心的油腻和欲火的灰,你们家里一切的脏东西,交给我洗,交给我洗。

铜是那样臭,血是那样腥,脏了的东西你不能不洗,洗过了的东西还是得脏,你忍耐的人们理它不理?

替他们洗!替他们洗!

你说洗衣的买卖太下贱,肯下贱的只有唐人不成?

你们的牧师他告诉我说:耶稣的爸爸做木匠出身,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胰子白水耍不出花头来,洗衣裳原比不上造兵舰。

我也说这有什么大出息流一身血汗洗别人的汗?

你们肯干?你们肯干?

年去年来一滴思乡的泪,半夜三更一盏洗衣的灯……下贱不下贱你们不要管,看哪里不干净哪里不平,问支那人,问支那人。

我洗得净悲哀的湿手帕,我洗得白罪恶的黑汗衣,贪心的油腻和欲火的灰,你们家里一切的脏东西,交给我洗,交给我洗。

(一件,两件,三件,)

洗衣要洗干净!

(四件,五件,六件,)

熨衣要熨得平!

闻一多先生的书桌

忽然一切的静物都讲话了,忽然间书桌上怨声腾沸:墨盒呻吟道“我渴得要死!”

字典喊雨水渍湿了他的背;信笺忙叫道弯痛了他的腰;钢笔说烟灰闭塞了他的嘴,毛笔讲火柴烧秃了他的须,铅笔抱怨牙刷压了他的腿;

香炉咕喽着“这些野蛮的书早晚定规要把你挤倒了!”

大钢表叹息快睡锈了骨头;“风来了!风来了!”稿纸都叫了;笔洗说他分明是盛水的,怎么吃得惯臭辣的雪茄灰;桌子怨一年洗不上两回澡,墨水壶说“我两天给你洗一回。”

“什么主人?谁是我们的主人?”

一切的静物都同声骂道,“生活若果是这般的狼狈,倒还不如没有生活的好!”

主人咬着烟斗迷迷的笑,“一切的众生应该各安其位。我何曾有意的糟蹋你们,秩序不在我的能力之内。”

《真我集》诗选

雪片

一个雪片离开了青天底时候,他飘来飘去地讲“再见!再见,亲爱的云,你这样冷淡!”

然后轻轻地向前迈往。

一个雪片寻着了一株树底时候,“你好!”他说--“你可平安!

你这样的赤裸与孤单,亲爱的,我要休息,并是叫我的同伴都来。”

但是一个雪片,勇敢而且和蔼,歇在一个佳人底蔷薇颊上底时候,他吃了一惊,“好温柔的天气呀!这是夏季?”--他就融化了。

朝日

夜已将他的黑幕卷起了,世界还被酣梦羁绊着咧;勤苦的太阳像一家底主人翁,先起来了,披着他的绣裳,偷偷地走到各个窗子前来喊他的睡觉的骄儿起来做工。

啊!这样寂静灵幻的睡容,他哪里敢惊动呢?

他不敢惊动,只望着他笑,但他的笑散出热炙的光芒注射到他睡觉的脸上,却惊动了他的灵魂,摆脱了他的酣梦,--睡觉的起来了!

率真

莺儿,你唱得这样高兴,你知道树下靠着一个人是为什么的吗?鸦儿,你也唱得这样高兴,你不曾听见诅骂底声音吗?

好鸟儿!我想你们只知道有了歌儿,就该唱,什么赞美,什么诅骂,你们怎能管得着?

咦!鹦哥,鸟族底不肖之子,忘了自己的歌儿学人语,若是个个鸟儿都像你,世界上哪里去找音乐呢?

志愿

柔和的新月! 放荡的青春!

柔春里的长途散步;我们俩正值朱颜。我听见你讲:“早点预备晚饭,赶快做菜。今晚有新月,让我们设些志愿,我们一块儿去散步……睡觉还早着咧。”

柔和的新月! 放荡的青春!

你啸了一个调儿,我把窗户推开了,把窗户推开了好让小小的新月窥进来。

我的心很快活,他唱一个小调儿。 他唱地像一个鸟样,通夜在我的梦寐里还唱着,一首颠狂的小歌儿。

柔和的新月! 放荡的青春!

你的志愿在四方。 个个男儿都如此。我的志愿还是旧的志愿,你的志愿成功了。青春迟暮了。朱颜萧索了。新月灰木了。 全世界都老了。让窗户开着。睡觉还早着咧。

柔和的新月! 放荡的青春!

窗户还是开着,一个憔悴的老月,古怪而且昏沉,望着我笑,斜着眼珠儿进来了,像一个老妈子叽哩咕噜讲道:

有--一次--一个--女--人--

你……你……你!

从她肩背上望过来--

你……你……你!

望--着--我--我那时候--正在--新弦,设了--一个--志愿--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

你……你……你!

可恶的老月!

现在我再不早预备晚饭了。为新月忙碌是没有用的。有一个调儿……他常常啸着……

我已经忘了那调儿……

放荡的老月! 柔和的青春!

关上窗户。过了好久罢--过了一生。

伤心

风儿歇了,柳条儿舞倦了,雀儿底嗓子叫干了,春底力也竭了。

肥了绿的,瘦了红的;好容易穿透了花丛,才找出一个恋春的孤客。

拉着他的枝儿,细细地总看不足,忽地里把他放了,弹得一阵残红纷纷……

快放下你的眼帘!

这样惨的象如何看得?

唉!气不完,又哭不出,只咬着指尖儿默默地想着,--你又何必这样呢?

所见

小河从槎丫的乱石缝里溜出来,声音虽不大,却还带点瀑布底意味。

在他身上横卧着,是一株老柳,从他的干上直竖地射出无数的小枝;他想找点阳光,却被头上的密荫拦住了,所以那一丛绿叶,都变了死白颜色。

野藤在这一架天然的木桥下,挂起了一束蓬松的鬓丝,被瀑布底呼吸吹得悠悠摇动。

谁家洗衣的女儿,穿着绯红的衫子,蹲在绿阴深处,打得砰訇砰訇的响?

南山诗(古诗今译)

听说京城底南边,是群山底渊薮;东西两头抵到海,大的小的数不清。

《山海经》,《地理志》,一概无研究;想采书文叙一遍,却怕十分之中漏了九,即想不写又不能,只得尽我看见的说一点。

我常在高山上望见,戢戢小丘往拢凑着,天晴显出的棱角,还有丝丝的乱脉如同锦绣一般;一阵山气正是密密地浑着,忽地里里外两通透,--没有风儿,还自簸动飘摇,融液和软而且茂盛。

横列的云彩有时又平静地凝着,露出点点的山岫;天空里浮着一段长眉,深绿底颜色,刚才画得;孤单单地撑着的险岩仿佛是在海里洗澡的大鹏伸起来的嘴子。

春阳暗地里润泽他,就吐出濯濯的秀色,岩峦虽是嵂崒,却软弱同含着重酒一般。

晚霁见月好了!风翅掩了,雨脚敛了可惜太阳回了,天色黯了,剩下崎岖汹涌的云山云海,塞满了天空。

忽地紫波银了远树沉了,竟是黄昏死了,白月生了,--但是崎岖汹涌的云山云海,塞满了天空!

莫愁太阳自落,睡煞人儿,且待月亮照着,唤醒魂儿。

但是崎岖汹涌的云山云海,塞满了天空!

《大江》诗选

园内

--为《清华生活(清华周刊)》十二周年纪念号作

序曲

你开始唱着园内之“昨日”,请唱得像玉杯跌得粉碎,血色的酒浆溅污了满地,然后模拟掌中的细沙,从指缝之间溜出的声响。

你若唱到园内之“今日”,当唱得像似一溪活水,在旭日光中淙淙流去;或如村塾里总角的学童,走珠似的背诵他的课本。

你若会唱园内之“明日”,你当想起我们紫白的校旗,你便唱出风旗飘舞底节奏;最末,避席起立,额手致敬,你又须唱得像军乐交鸣。

寂寥封锁在园内了,风扇不开的寂寥,水流不破的寂寥。

麻雀呀!叫呀,叫呀!放出你那箭镝似的音调,射破这坚固的寂寥!

但是雀儿终叫不出来,寂寥还封锁在园内。

在这沉闷的寂寥里,雨水泡着的朱扉,才剩下些银红的霞晕:雨水洗尽了昨日的光荣。

在这沉闷的寂寥里,金黄釉的琉璃瓦,是条死龙底残鳞败甲,飘零在四方上下。

在这阴霾的寂寥里,大理石、云母石、青琅玕、汉白玉,龟坼的阶墀、矢折的栏柱……

纵横地卧在蓬蒿丛里,像是曝在沙场上的战骨。

在这悲酸的寂寥里,长发的柳树还像宫妃,瞰在胶凝的池边饮泣,饮泣……半醒的蜗牛在败壁上拖出了颠斜错杂的篆文,仿佛一页写错了的历史。

在这恐怖的寂寥里,尫瘠的月儿常挂在松枝上,像煞一个缢死的僵尸;在这恐怖的寂寥里,疯魔的月儿在松枝上缢死。

在这无聊的寂寥里,坍碎了的王宫变成一座土地庙:颤怯的农夫鬼物似的,悄悄地溜进园来,悄悄地烧了香,磕了头,又悄悄的溜出园去……

寂寥又封锁在园内了。

寂寥封锁在园内了;风扇不开的寂寥,水流不破的寂寥……一切都是沉闷阴霾,一切都是悲酸恐怖,一切都是百无聊赖。

好了!新生命胎动了!

寂寥的园内生了瑞芝,紫的灵芝,白的灵芝,妆点了神秘的芜园。

灵芝生了,新生命来了!

好了,活泼泼的少年摩肩接踵地挤进园来了。

饿着脑经,烧着心血,紧张着肌肉的少年,从长城东头,穿过山海关,裹着件大氅,跑进园来了,从长城西尾,穿过潼关,坐在驴车里拉进园来了。

从三峡底湍流里救出的少年,病恹恹地踱进园里来了,漂过了南海,漂过了东海,漂过了黄海,漂过了渤海的少年,摇着团罗扇,闯进园里来了;

风流倜傥的少年

碧衫儿荡着西湖底波色,翩翩然飘进园里来了。

少年们来了,灵芝生满园内,一切只是新鲜,一切只是明媚,一切只是希望,一切只是努力;灵芝不断地在园内茁放,少年们不断地在园内努力。

于是曙色烘醒了东方,好像浸渐明晰的思想。

晨鸡叫了,晨星没了,太阳翻身起来了--

金光镀在紫铜盖的穹窿上,金光燃在龙鳞似的琉璃瓦上,金光描在高楼顶的旗杆上,金光洒在战巍巍的松枝上,金光吻在少年底桃颊上。

少年在太阳底跸道之旁,瞻望六龙挽着的云发轫,仿佛诚惶诚恐的村童,遥望着帝王的法驾西幸,无限的敬仰,无限的欣羡,充满了他那蒙稚的心灵。

早起的少年危立在假石山上,红荷招展在他脚底,旭日烂灿在他头上,早起的少年对着新生的太阳如同对着他的严师,背诵庄周屈子底鸿文,背诵沙翁弥氏底巨制。

万籁无声,宇宙在敛息倾听,驯雀飞于平地来倾听,金鱼浮上池面来倾听--少年对着新的太阳,背诵着他的生命底课本。

啊!“自强不息”的少年啊!

谁是你的严师!

若非这新生的太阳?

于是夕阳涨破了西方,赤血喋染了宇宙--不是赔偿罪恶的代价,乃是生命澎涨之溢流。

赤血喋染了宇宙,细草伸出舌尖舐着赤血,绿杨散开乱发沐着赤血。

喷水池抛开螺钿镶的银链,吼着要锁住窜游的夕阳;夕阳跌倒在喷水池中,池中是一盆鲜明的赤血。

红砖上更红的爬墙虎,紫茎里迸出赤叶的爬墙虎,仿佛是些血管胀破了,迸出了满墙的红血斑。

赤血澎涨了夕阳的宇宙,赤血澎涨了少年的血管。

少年们在广场上游戏,球丸在太空里飞腾,像是九天上跳踉的巨灵,戏弄着熄了的大阳一样。

少年们踢着熄了的太阳,少年们抛着熄了的太阳,少年们顶着熄了的太阳,少年们抱着熄了的太阳;生命澎涨了少年的血管,少年们在戏弄熄了的太阳。

夕阳里喧呼着的少年们,赤铜铸的筋骨,赤铜铸的精神,在戏弄熄了的太阳。

于是月儿窥进了东园,宇宙被清光浸满,宇宙晶凉的海水一般。

宇宙变了清光之海--银波迸入了窗棂,银波泛滥了庭院,银波弥漫了大自然,宇宙沉沦在海底里。

哪里有杨柳?哪里有松桧?

这水似的晶蓝的空气中,只有些曼舞的海藻,只有些鹄立的铁珊瑚,拱抱着巍峨的大礼堂,龙宫似的庄严灿烂。

龙宫底阊阖是黄金锤出的,龙宫底楹柱是白玉雕成的。

哦,莫不是水国的仙人--这清空灵幻的少年飘摇在龙宫之东,龙宫之西,那雍容闲雅的少年躅踯在龙宫之南,龙宫之北?

少年浮游在海底在,浮游在清光之海底在;清光浸入少年底心里,清光洗在少年底身外。

涤尽浊垢,饮入清光,少年便是清光之海。

听啊!哪里来的歌声?

莫非就是泣珠的鲛人---莫非是深深海底的鲛人,坐在紫黑的巉石龛下,一壁织着愁思之绡,一壁唱着缠绵之歌?

啊!如此缠绵的歌声,唱得海水底晶波战栗,唱得海树底枝叶飕飀,唱得少年不能仰首,唱醒了少年底杳恨冥愁。

少年听了缠绵的歌声,唤起了甜蜜蜜的神圣的绝望,或是热烘烘的玄秘的隐忧,一种没由来,没目的,一知半解的少年愁--

为了茫茫的大千宇宙?

为了滔滔的洪水猛兽?

为了闸不住的情绪之流?

还是抛不下锚的生命之舟?

于是月儿愈渐躲入了西园,楼房底暗影愈渐伸张弥漫,列着鹅鹳阵的暗影转战而前,终于占领了凄凉的庭院。

院中垂头丧气的花木,是被黑暗拘囚的俘虏;锁在檐下的紫丁香,锁在墙脚的迎春柳,含着露珠儿,含着泪珠儿,莫不是牛衣对泣的楚囚?

画角哀哀地叫了!

悲壮的画角在黑暗里狂吠,好像激昂的更犬吠着盗贼;锐利的角声在空中咬着,咬破了黑暗底魔术,咬破了少年底美梦,少年们揎开美梦,跳起榻,少年们已和黑暗宣战了。

哦!静夜的角声如何哭了?

将少年们底心脏哭融了,五百个战士底心脏融成一个。

楼上点着蜡烛,楼下点着蜡烛,少年们正在会议,少年们正在努力。

三旗营底铜磬报尽了五更,报道黑暗底行程将尽,少年们啊!再点上一枝蜡烛,便撑持过了这黑暗的末路!

曙光回了,新生命又来了!

一切又是新鲜,明媚,一切又是希望,努力。

饿的脑经,烧着心血,紧张着肌肉的少年们,凭着希望造出了希望;活泼泼的少年们,又在园内不断地努力。

然后有一天园内的昨日,隐入了蒙昧的历史,园内的今日取代了昨日。

然后风云扰攘的天宇终竟澈体澄清了……雍穆的蔚蓝临照了一切。

无垠的蔚蓝的天宇衬出了金碧辉煌的楼阁。

焕丽雄伟的楼阁像似皇宫帝阙一般--

蓬莱的晓钟鸣了,文武的千官,戎狄的臣侄,群在崔嵬的紫宸殿下,膜拜着文献之王。

肃静森严的楼阁又似佛寺梵宇一般--上方的暮磬响了,意志猛似龙象的僧侣们,群在理智之佛像前,焚着虔诚底香火。

哦 文献底宫殿啊!

哦 理智底寺观啊!

矗峙在蔚蓝的天宇中,你是东方华胄的学府!

你是世界文化底盟坛!

飘啊!紫白参半的旗哟!

飘啊!化作云气飘摇着!

白云扶着的紫气哟!

氲氤在这“水木清华”的景物上,好让这里万人底眼望着你,好让这里万人底心向着你!

这里万人还在猛烈地工作,像园内的苍松一般工作,伸出他们的理智的根爪,挖烂了大地底肌腠,撕裂了大地底骨胳。

将大地底神髓吸地,好向中天的红日泄吐。

这里万人还在静默地工作,像园外的西山一般工作,静默地滋育了草木,静默地迸溢了温泉,静默地驮负了浮图御苑;春夏他沐着雨露底膏泽,秋冬他戴着霜雪底伤痕,但他总是在静默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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