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喜欢手机这种东西,总觉得如果没有这个的话会感觉到更多那种貌似自由的意味。
将手机按开,却是迎来了密码锁,我微微思索后,便快速解开了密码。这几天的时间足够我想起‘我’的这些小事情了。
在通讯录里找到訾先生的电话号码,拨通。
“Guten Morgen, Mr。”【德语翻译:先生,日安。】
我愉悦的说道,不等他回答——他估计也不会回答,便是继续道:“今天的时间,你恐怕是需要自己度过了。”
那边的訾先生没有说话,我依然是好心情的浅笑着,静静的等待他的回话。
好一会,訾先生那边才缓缓道:“理由。”
“因为我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我毫不隐瞒自己的状态。
訾先生低笑一声,“Also, interessante Frau, und sie weiter。”【那么,有趣的小姐,祝愿你继续愉快】
“但是,我并不希望在明天依旧听见这句话,太过任性的即使是公主也是不惹人喜欢的。”訾先生的低哑醇厚的嗓音依旧带着笑意,却隐隐透出了种警告的意味。
我坐回了餐桌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若我是太后呢,先生。”我的心情不错,所以就算是透露什么出去,那我也是乐意的。
阳光正好,我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放到了一旁的瓷盘中,发出一声与咖啡杯碰触瓷盘的清脆声响完全不同的响声。
我微笑,继续未结束的早餐,“邱瑞,你说,这个世界哪里比较好玩?”
“无论时空几何,再美的景色与地点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唯有和所喜之人同在,才得以有些许乐趣。”
“嗯好,我们出去逛逛。”还没有等邱瑞说完,我就穿好鞋子准备去外面溜达溜达。
“……”
明媚的阳光落下,晨曦的惬意感还未褪去,懒洋洋的让人想回屋睡个回笼觉。
天台上。
邱瑞看着这个快要昏睡去过的人儿,“原来大人所谓的出来闲逛,就是继续蹲点?”
邱瑞接过她手中的望眼镜,将她靠在自己身上施了些法术让她熟睡些,而自己则拿起望眼镜帮着她蹲点。
夕阳渐落。
“这是哪?”
“文秀家对面天台。”
“……嗯?”我醒了,一把抓过邱瑞拿在手里的望眼镜,瞧着对面文秀的情况。
还好……人还在。
“我怎么睡着了,还睡的这么死?”我微笑着看着邱瑞。
我睡眠一向浅,其中缘由必然和邱瑞脱不了干系。
“可能是大人太累了吧?”邱瑞浅浅一笑,讨巧似地变出了个木盒便当。“大人一天都没有进食了。”
我接过邱瑞的便当,打开一看,是红烧排骨饭,饭还是热的,心情愉悦了许多,“看你便当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了,不过以后别耍这些把戏,我不喜欢。”
“邱瑞知道了。”
“你这便当是昨晚准备的?”
“不是,食物还是新鲜的好。”
“那你是怎么准备的?”
“外卖。”邱瑞笑颜不变。
“……”先进的妖怪。
用完餐后我继续蹲点,看文秀这也没动静,心里开始琢磨着凶手大概会什么时候再次犯案,嗯……不过这不是我擅长的,话说那个訾渡不是在研究这个吗?而且他也是这方面专家,要不到时候去问问看?
正琢磨着,见望远镜里文秀收拾着背包,看着样子像是要出门,“诶?她要出门了,我们跟上。”
果然,文秀下了楼,正往十字路口去,“走,我们也快些跟上。”话完便拽着邱瑞下楼,这才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你,把耳朵收起来。”
邱瑞听完话完,就把两只狐狸耳朵收起来了。
“好,走。”没走两步,才发觉自己蠢,转身看向邱瑞:“你,赶紧换身现代服,或者选择隐身。”我想了下措辞,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问了声,“隐身你会吗?”
之前邱瑞都是怎么到天台的?貌似都是一眨眼就到了,不过那不算隐身吧?算……闪现???
“算了算了,我先跟上,你回去吧,如果想跟来就换身现代衣服,不说了我先走了。”不等邱瑞言语,我便匆匆下楼。
一路随着文秀到超市,超市里人并不多,文秀拿着袋子,看样子是来购物的,不过我还是注意些。
和文秀保持好距离,她走到了日常用品区,很不好的是在这里看到了訾先生,觉得以往万一,还是不要被他看到不较好,寻了一个隐秘又能见到文秀的角落里,现在只等着文秀逛完出超市,在此刻觉得肩膀一重,“臭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头却看到一个没什么特色的男子站在我身后,没什么印象,看样子应该是和宿主关系一般的朋友或同学,我笑了笑回应道:“这么巧,你也来买东西?”
“嗯……你这样说,又站在“女生用品”区,我会误会你是变态的。”
我左右看了眼,才发现这里卖的是卫生棉。“呵呵……”我干笑了两声。“你脑子里想的都什么呢?我是要买那个。”我指着这区前面的生活用品区。
“好了,不扯这些了,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去喝点酒玩会吧?”
“别了,我还有事,改天约。”
“那……行吧行吧。”
“嗯,我先走了。”告别了他,却没看到文秀,四处寻了下好险文秀还在超市里,此刻她还在挑选一些零食。
晃悠来晃悠去,才发觉有点不对劲,总有些背后发凉,回头一看,訾先生……
愿他没有发现我。
但他已经看到我了……
我望向他笑了笑,他走了过来,“我的好员工在逛超市?真有闲情雅致。”
“我可以辞职。”
“那他呢?”他温和地笑着。
“他可以……”话完才意识到,所谓的他是指宿主,真是聪明,复而浅笑了下:“他可以沉睡下去,现在我做主。”希望能将他往人格分裂方面诱导,实在不成混淆下试听也是极好的,若他真是琢磨出什么,拿我去做实验就麻烦了。
他没有接我的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我也保持着微笑,渐渐的,“我该走了,再见。”
“希望你明天不会请假。”
“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处理。”
出了超市,文秀也出来了,我也正是看到文秀出来才辞了訾先生,不然继续待下去也是不错的。
“文秀到家了,这也稍微放心些,没有去那些偏僻的地方,她基本上不会有危险。
不过我要留心些了,从刚才开始就感觉有人在跟踪我,虽然没发现是谁但我的直觉一直没错过。
我故意走到一个拐角躲着,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跟着我。
隐在角落里,来着是一个男子,背着光看不清长相,只见他身材高挑穿着衬衫西裤,黑色微卷短发,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男子有股熟悉的古风韵味。
莫非是……“邱瑞?”我试探地喊了声。
“大人。”
“还真是你,鬼鬼祟祟的干嘛,直接出来不就好了。”
“因为邱瑞发现自己比较引人注目,怕影响了大人才如此,若是惊扰了大人还请见谅。”
“引人注目?”我靠近他,审视了两下,“你是在变相的说自己帅吗?”
“皮囊而已。”邱瑞颦眉,面露不悦未,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我未曾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可能他不喜欢别人拿他面相说是,我微敛下眼,也对,狐狸一向皮囊美丽,却从未曾落下个好名声。
“走,继续蹲点。”
文秀回了家,但很快又出来了,依旧是带着零食,手上多一陶盆,小心翼翼的用塑料袋子松松罩着的紫色蒲公英。
我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坐上了公交车,我和邱瑞没有法子,只得拦了一辆的士,上了车,镇定自若的无视司机的奇怪眼神,叫他跟上前面的公交车,司机神色间有些犹豫,我见他的手几次伸向手机,赶紧状似无意的跟邱瑞说:“我有点担心小妹,第一次和男生约会不会被骗吧?”忧心忡忡。
邱瑞十分的上道。
“这跟着呢,我们看着的话不会出什么事的。”一副安慰又疑虑几分的模样。
司机果然被骗了过去,“家里有个女孩可不是这样操心。”说着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一路上,我一边跟司机扯着家常废话,一边又盯着文秀搭乘的那辆公交车,车过了几站,走走停停的,还有一站就是终点站了,文秀还是未下车,此时的车上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终于,公共汽车在终点站停了下来,文秀下了车,我也喊着的士司机停车,将钱给他,与邱瑞小心的跟着文秀。
能做为终点站的地方,到底是不会有多热闹的,水泥路尚算是干净,两旁的树在这冬日里已落光了叶子,细瘦的枝干曲折着老态。
这人,实在是太少了,我让邱瑞给我俩设了个隐匿术,好不要让文秀发现我们。
跟着文秀一路走,最终进了墓园,她在墓园里的,墓碑与墓碑之间的狭隘红砖小道上走着,小皮鞋的跟儿敲击在路面,声音仿佛回响在整个墓园。
现在并不是清明之类节日,在一面面墓碑的排列下,人少的可怕。粗糙的碑面,深深的刻着逝去。
拐了许久,文秀总算是停了下来,在一面黑色的、堆满落叶的墓碑前。前几天刚下过雪,这会化了,但水还在那些落叶上,好些叶子积堆的黏在一起。
她将东西放下,从包里拿出了小扫帚,将落叶扫干净,又拿着一块布将墓碑擦了一遍。
“原来是来祭奠什么人的吗……”邱瑞状似无意道。
我和邱瑞站的离文秀有些远,一截枯枝横在我头顶的不高处,我垂着眼,不言一语。
“谁知道呢……”好半晌我才低低的道,“也许是哪个早该被忘记的人罢……”
低的几近于无的嗓音。
“不要走进些看看吗大人,也许是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脸上有微痒的感觉,是文秀将蒲公英的罩子掀了去,一阵风来,将它吹得飘摇,紫色的绒絮乘着风,飘远,飘到了我的脸上。
“……不了,会被发现的。”我笑了笑,却,有着莫名的空旷。
文秀在墓碑前坐了很久,头靠在墓碑上,说着些什么我们听不清的话语。
终于在天要黑透之前,文秀站了起来,有了要走的意向。
跟在她的后面,我低着头,没有回头去看什么。
因为我知道,
知道那块墓碑上深深的刻着的逝去叫陆遥,
知道陆遥最喜欢的花是紫色蒲公英,
知道文秀每个月都会来
知道陆遥最像蒲公英,
知道陆遥……是自己……
墓园深幽,枯枝逝早,落叶难归。
尘归尘,土归土里,终究还是搀着未湮尽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