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提裤子出去了，路海龙倚靠在厕所门口的墙上，悠闲地抽起了烟。陈英杰不紧不慢走进厕所，路海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丢给陈英杰。陈英杰接过烟，从裤袋甲摸出打火机，熟练地给自个儿点着。徐光平急步跑进厕所，来到路海龙跟前，喘着。
路海龙一副黑老大的派头，崔老师上课我吹了口哨，郭小波这小子在我面前逞能，主动替我揽了。
陈英杰说，小子还挺仗义。
路海龙说，狗屎！
徐光平变得快，那是故意让老大下不了台！
路海龙说，破打工农民，他逞英雄，咱们往哪里摆啊？
陈英杰拍脑袋，我没想到这一层！
路海龙说，你们说这事该咋办？
陈英杰回答，哪还有啥好商蜇的，扁他呗！
徐光平说，让他破相！
路海龙说，犯法的事咱不能干，不过，咱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随便让一个农民工小子踩啊！这脸面往哪搁！我初到8（1）班，手下还没人，弟兄们得给我壮壮威，咋着也得给他点教训才是，要不，他不会认识咱，是吧？
陈英杰说，你说得对，你说咋着就咋着。
路海龙一招手，三个人的头凑到了一起。
路海龙回教室，赵一帆已经提前坐在位置上在等他。路海龙偷偷瞄了她一眼，不好，赵一帆脸上有文章，她可能知道是他吹了口哨，一副要拿他是问的样子。路海龙好笑，啥大不了的事，他故意不当回事，大大方方地在赵一帆旁边坐下。
赵一帆转过脸轻声问他，是不是你吹的？
路海龙故意逗闷子，你说呢？
郛小波是代你受过。
那是他显能。
吹了，为啥不承认？
你知道我为啥要吹吗？
上课吹口哨还有理由啊！
你跟林老师报告了？
冤枉人行吗？
你为啥不问问我再汇报？
敢做要敢当，做了错事，就别怕人说，男生应该有男生的样。
你咋知道我不想说？
事实是你没有站起来。
不站起来有不站起来的理山。
不认错，反倒怪别人？
你就这么帮我啊？
别找理由了，快去找林老师认错。
路海龙不再说话。他默默地收拾书包，然后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路海龙刚离开，林佳玲就来教室找路海龙。
赵一帆说，我让他找你去了。
林佳玲疑问，他没来呀？
赵一帆意识到出了问题，哎哟！他拿了书包，难道他离开学校了！
路海龙对赵一帆的行为非常不满，他又钻进了牛尖角里。他想，林老师指定赵一帆上也，她这哪是帮他，凭啥不先问问他就向林老师报告？至于他吹口哨是对是错，在课堂上不勇于承认错误是对是错，他一概考虑不到，他只考虑赵一帆为啥要这么做。你要帮，就真心诚意地帮，你不想帮就拉倒，用不着打小报告看热闹。路海龙顺着这么一条细细的思路往牛角尖里钻，最后钻不出来了，他收拾书包背起来就离开了学校，我用不着你帮了！
学校放学正值下班高峰，街道上公共汽车、小轿车、自行车和行人来去匆匆，如流如潮，充满着活力。郭小波、夏青苗随着一群学生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
路海龙率陈英杰、徐光平等五个人早站在人行道一边，等着郭小波的到来。路海龙看到郭小波已经接近，朝陈英杰等几个摆了一下头，几个人摇头晃脑地站到了自行车道中间。郭小波骑在前面，一下被路海龙他们挡住去路，只能刹车下车。
郛小波说，路海龙！你们想干啥？
路海龙两只手的大拇指抠在腰带里，他悠荡着来到郭小波跟前，把头伸向郭小波的脸，伸得很近很近，郭小波已经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路海龙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小子哎，是你吹的口哨吗？
复苒苗有些胆怯，她立即躲到郭小波的费后。
郛小波镇定一下，你不承认，还不让别人替你承担？
路海龙冷笑一声，嘿！他挺英雄啊？
陈英杰几个起哄，你算老儿啊？在我们老大面前逞英雄！
徐光平说，你备不懂规矩？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老大？
一同学架起自行车，你们是黑社会啊！
路海龙嬉皮笑脸，哎！从哪个破窟窿里钻出你来了？
那同学十分气愤，流氓！
路海龙变了脸，啥？这也是你骂的？你他妈算哪棵葱！
郭小波说，你们的行为还不够流氓吗？
路海龙说，好！那我教教你，流氓这两个字咋写！
路海龙突然挥拳，打在郭小波的脸上。郭小波的鼻子立即流出血。郭小波抹了一把血，他火了，也挥拳向路海龙还击。
路海龙一挥手，上！给我扁他！
陈英杰几个立即冲上来郭小波的几个同学也赶紧档架，几个人打成了一团。夏青苗一看真打起来了，她掉转车头向学校骑去……
林佳玲正好骑着电动自行车出城北中学校门，夏青苗老远就喊，不好啦！他们打郭小波啦！林佳玲发现马路边一群学生在打群架，她立即骑车冲过来。林佳玲刚放下车转过身来，一只矿泉水瓶迎面射来，正砸在林佳玲额头上口林佳玲用手捂着额头，看到路海龙领着陈英杰，两个在围打郭小波。
林佳玲冲上前振臂怒吼，住手！
在场的学生一下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镇住，大家都定格一般住了了。路海龙一看是林佳玲，立即下令撤，路海龙、陈英杰等人，一齐转身跑向路边，一个个慌忙推车，骑上自行车仓皇逃窜。林佳玲看着逃跑的路海龙，气得头晕，她没法去追赶他们，只好先带郭小波返回学校去卫生室。
方卓然收拾好包正准饬下班，林佳玲来了电话，说班里发生了一点事，她要晚一点回去。没等方卓然回话，林佳玲那边就挂了手机。
方卓然拿着电话很不是滋味，你看，我还没说话，她就……
康妮帮林佳玲说话，她肯定是有急事要处理吧。
那起码也得听我说句话吧！她调回平海后，我找不到一点团聚的感觉，还跟两地分居差不多。走，我请客。
老师就是孩子头儿，跟保姆差不多。
你让我放弃，我努力了，我主动帮她洗菜，主动承认错误，可她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单方面的放弃，我看并没有作用。
实你并没有放弃，要是不能放弃自我，那就得放弃她哟？
难道真有“七年之痒”这一说？
康妮有些惊奇，你研究了“七年之痒”？
是一位网友跟我说的。
方卓然说的那位网友就足靑山绿水，那天他跟青山绿水在网上讨论了爱情与婚姻这个￡题。方皐然说有朋友给他建议，夫妻之间发生不和谐，男的应该主动放弃妻子不离欢的东民，他问青山绿水，男人为了爱放弃岛我的东西，妻子会不会被感动。青山绿水口答他那是犯贱，她说男人越放弃，女人就越把你当萝十切。方卓然问她有啥髙见，青山绿水反问他结婚几年了，方卓然说七年，青山绿水说他们的感情已经进人危险期。方喁然说她危言耸听，结婚七年，至多进入疲惫期，咋会是危险期呢。靑山绿水问他看没看过美同电影《七年之痒》，方卓然说没看过。青山绿水让他赶紧找个碟看一看，是梦露主演，片名就叫《七年之痒》，现在中外婚姻心理学家已经把这确认为“婚姻之痒”。
她要方卓然别听那位朋友的建议，人生下来就有自利心，人的两只手就是用来争东两的，与大争，与地争，与人争，刚生下来的孩子和躺床上不能动的老人都想争，只足他们没争的能力罢了，人的德行楚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方卓然不明白为啥是七年。靑山绿水说这是事物发胰的内在规律，毛泽东老人家都说过，七八年来一次，社会矛盾如此，家庭婚姻也是如此。她还告诉方卓然，德国巴伐利亚州菲尔特市女市长保利已经提出建议，将婚姻的时间限制为七年，结婚七年之后，婚姻自动解除，如采双方想继续维持，以延长婚姻期限。方卓然不信有这等事，青山绿水上他“白度”一下就明白了。
康笑了，现在有的都说“四年之痒”了。
让你们这么一说，这些年，我根本就没有人世啊！
夫妻两地分居，成全了你的事业。七年之痒并小是诅咒爱情和婚姻，“一高三多”是时代的现实。
一高三多？
是啊，离婚率越来越高，独身着越来越多，同店不结婚者越来越多，结婚不生孩子的丁克家庭越来越多。
还真是。
你们是不是也想做丁克家庭啊？
没有啊！我们是没有机会。
光你想不行啊！你得问问林老师，或许她想丁克呢！
方卓然顿悟，我还真没问过她。
那该问问她啊！
方卓然觉得很有道理。
林佳玲疲惫地回到家，家甲黑着灯。林佳玲打开灯，换了鞋，放下包。她径直走进餐厅。餐桌上啥也没有，走进厨庚，厨房里也冷冷清清，方卓然没有回来。林佳玲换了衣服，从厨房吊柜里拿出一包方便面，拿奶锅接了点水，坐到煤气炉上。林佳玲木然地拿着方便面，看着没有烧开的锅犯愣。
林佳玲煮好方便面，坐到客厅沙发上，一边吃面，一边打开电视机看电视。大门突然打开，方卓然醉醺醺地进了门，一股浓烈的酒气冲进屋里。林佳玲立即放下筷子，过去扶方卓然进卧室。方卓然一进卧室，衣服还没脱，一头就横躺在床上睡了。林佳玲皱畚眉头替方卓然脱鞋、脱衣服。方卓然晕晕乎乎地说醉话，康，康妮，别，我，我自个儿会脱……
林佳玲一怔。林佳玲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醉睡的方卓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林佳玲替方卓然盖上被子，然后走出卧室。林佳玲坐到沙发上继续吃方便面，她再吃不出一点滋味。
路海龙到了8（1）班，打架又旷课，印上了崔静的预言，崔静十分得意，她的崔字可以更加坚挺地立着，用不着倒着写了。崔静跟俞老师说得正得意，有人来叫她去校长办公室。
崔静走进王海清办公室，林佳玲一脸严肃地已经在那甩坐着。她们班出事，让她陪绑，心里老大不高兴。她要不高兴不能闷着，必须泄出来，我早说了，让这帮农民的孩子来学校，不闹事那才叫怪呢！
林佳玲解释，崔老师，贞任完全不在那些民工子弟，而在路海龙他们。
崔静说，是啊！他本来就是害群之马，当时要是把路海龙劝退了，还会有今天这样。
林佳玲说，人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王海治也不耐烦你们就别争了，现在好了，有这帮长工生，弄出了城市生和长工生两派！
林佳玲说，责任还在我，我没能让路海龙转变。
长海淸说，林老师，你就不要再自责了，你老这样自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路海龙这些屡教不改的家伙，一定要严肃处理。崔老师。
崔静不以为然，有我啥事啊？
王海清说，你说呢？陈英杰、徐光平不是你们班的吗？
崔静回答，要没有路海龙唆使，我们班的这些人绝小会打8（1）班的人。
王海淸很不高兴，不管哪个班，只要参与了打架，每个人都给我写检查！
崔静在校长那里讨了没趣，闷着一肚子气回到8（3）班教室，那张脸绷得像张铁板，她一进教室就厉声喊，陈英杰！到前面来站着！
陈英杰家常便饭地悠悠荡荡从座位那里来到讲台前面，转身面对全班同学，像英雄一样地站着。
徐光平！
徐光平也离开座位，懒懒散散地走到讲台前，两人相视一笑，徐光平在左、陈英杰在右，一左一右站定。
还有谁参与了打架，都站到前面来！
刘刚和另一个学卞站起来，走到前面，跟陈英杰、徐光平站到一起。他们站在讲台前面向同学，一点没有难堪尴尬，陈英杰还悠悠地抖着腿。
崔静厉声喊，陈英杰！站直了！
陈英杰嬉皮笑脸极不严肃，崔老师，我倒足想站直呢！可我爸妈不知咋弄的，给我弄了两条罗圈腿，想站直它直不了呀！要站直，只怕得回炉才行。
全班大笑。
别笑！有啥好笑的？我告诉你们四个，今天必须写出检讨来。
陈英杰说，老师，问一个问题成吗？
说！
这检讨是写成记叙文，还是议论文？
夹叙夹议，叙是如实交代事情的过程，议是分析批判个儿的错误，深挖思想根源，听明白了吗？
听明了上了。
崔静说，另外，你们必须向8（1）班的同学赔礼道歉！
陈英杰说，啥？赔礼还道歉？老师，写检查可以，赔礼道歉就算了吧！
为啥？
徐光平说，你曾经教导我们，凡事都有因果。这事是8（1）班的同学路海龙发出求援，我们也是助人为乐哪！
你们打人还助人为乐？听肴，这是校长的决定！
陈英杰说，老师，这件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除非你们不想再走进城北中学。
陈英杰说，好！老师的这个决定好！这是给我们出路，给我们选择的余地，太好了，老师，再见！
陈英杰说着就朝外走，徐光平也跟着走出刘刚和另一个学生看了看崔静也跟若走出教室。
崔静急了，站住！你们想干啥？
陈英杰已在教室外面站住，你不是让我们选择嘛，要么向他们道歉，要么不进这个学校，那我们就选择不进这个学校了，我们不上学还不行吗？
四个人立即跑下楼去。
陈英杰等四个背着书包正要出学校大门，让保安给拦住了，他们四个就跟保安吵起来，正好让林佳玲撞上。
林佳玲很客气地招呼，陈英杰，你们不去上课，在这儿闹啥？
陈英杰四个没理睬林佳玲，继续要出学校大门，保安挡住了他们。
林佳玲说，你们出不去，学校有了新规定，上课期间，学生要离开学校，必须有班主任批淮的条子。
陈英杰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四个不上学了，是崔老师同意的。
林佳玲很吃惊，不1学了！我不相信崔老师会同意你们不上学，啥理由呢？
陈英杰说，林老师，你不是我们班主任啊！
林佳玲严肃起来，城北中学的老师，对本校学生不遵守纪律的行为，都有权利管！陈英杰说，我们违反哪条纪律啦？
林佳玲回答，上课期间，无故离开学校。
陈英杰说，我们不是无故，是崔老师让我们选择的。要么给8（1）班的同学赔礼道歉，要么别上学，我们选择了不上学。
学龄期间不想上学，你们想干啥？学龄期间不愿意接受教存，想接受啥？你们选抒不上学，征求父母的意见了吗？
四个人无言以对。
你们才十五岁，是末成年人，受父母监护，你们没有权利选择上不上学的，这是法律给你们父母的权利，你们懂不懂？你们说，不上学，你们想做啥呢？你们又能做啥呢？
四个人又无法回答。
你们想过没有？现在该你们学习的时候你们不学习，以后你们咋找工作，就是当街道清洁丁，那也是环境保护，也都是电气化管理，你们行吗？连初中都没有毕业，以后找对象，哪个姑娘愿意嫁你们？到那个时候再后悔，还来得及吗？
四个人让林佳玲说住了。
林佳玲越说越激动，你们真不想上学是吧？好，那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家，把你们一个一个当面交给你们父母，如果你们的父母都同意你们不上学，学校也算尽到了责任，咱们现在就走！
四个人没想到林佳玲会给他们来这一乒，他们面面相觑。
林佳玲火了，走不走？不走，给我老老实实回教室去上课！便自个人灰溜溜地朝教学楼走去。自个儿跑出来，老师没有来追，再自个儿回教室去，很没面子。到了偻梯拐角处，陈英杰停下了脚步。
陈英杰说，咱们这样回去挺没意思的。
徐光平说，全班同学会笑舌咱们。
刘刚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陈英杰说，哎！咱们也上一班算了。林老师不是拦咱嘛！那咱就上她的班去。
徐光平说，对，好主意，这样咱也不会丢面子了。
刘刚说，崔老师也不稀罕咱，咱直接去找校长。
陈英杰说，嗯，就说崔老师不要咱，林老师欢迎咱，校氏同意了，崔老师和林老师也就没话可说了。
陈英杰和徐光平四个真的直接去闯了王海清办公宰。王海清本来想训他们没机会，他们等于主动找上门来挨克。王海清不但不同意他们去8（1）班，反把他们批了一通，要他们写出检査来，四个人老老实实退出了校长办公室。下课铃救了他们，乘着下课混乱，四个人乖乖地混进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