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认为那是啥文7、文化。那些文字给人带来啥呢？真吗？善吗？美吗？我看既不真，也不善，更不美，如果称它是文学和文化，那是对文学和文化的亵渎！我这么说，并不是说写这些文字的同学品质有多么坏，他们之所以写，或许心里有话没处倾诉，或许或多或少有点抱怨，或许心中有烦恼，或许因为周围的人不理解不关心他，他反其道而行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来倾诉，以这种方式强迫别人来倾听……我感到很悲哀。
同学们都认真地听着。
我悲哀啥呢？我悲哀作为一个老师，没能取得你们的信任，没能成为你们的知心人，没能帮助你们把心里的烦恼一一解开。我很失职啊……我不是一个好老师，但我很想成为一个好老师。同学们，如果你们町以给老师一个机会的话，老师一定会努力，让我们兑现咱们的击掌协约，让咱们的师生直通午来代替那些墙嗜，让我听到你们的心声，帮助你们消除烦恼……
有的同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听到你们的回答。能不能这样做？
同学们不整齐地喊，能！
同学们动容地望着林佳玲。
林佳玲含泪郑重地点点头，谢谢同学们！虽然有的同学没有回答，回答得也不太整齐，但我还是要谢谢大家！
兑
（下兑上兑）
彖曰，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
九二，手兑吉，悔亡。
像曰，孚兑之吉，信志也。
--《周易》
注：
《彖传》说，兑，就是喜悦的意思（说，即悦）。刚爻居中而柔爻在外，令人喜悦且利于守正，因而能上顺天心下合民意。凡事先使民众悦服然后进行，民众就会不畏劳苦。让民众先心悦诚服，即便有危险，民众也会把生死置之度外。喜悦的重大作用，就在于能勉励民众啊。
第二爻（九二），诚实而和悦，吉祥，悔恨自然可以消除。
《像传》说，诚实和悦之所以吉祥，是因为可以伸展志向。
王海清和崔静谈崩了。
王海清是校长，校长当然得操校长的心，提高教学质量是他的一大心事，这要是上不去，升重点就没有戏。林佳玲出主意搞分层个性教学，想来想去这动作太大，牵涉到制度和政策的事没法搞，还是结对子帮学行得通，不违背现行制度，又能见实效。王海清又找崔静谈了这事，崔静是跑着出的王海清办公室，出了校长办公室就直奔8（3）班去上课，脸上那表情比王海清抽了她耳刮子还难看。
王海清一提林佳玲，两个人的谈话就针尖对上了麦芒。结对帮学的办法再好，但它是林佳玲创造的，换了别人可以商量，要按林佳玲的意愿做事，她崔静就是不能接受。她回校长话，每个班有每个班的情况，每个老师有每个老师的办法，何必强求一致。王海清态度很坚决，反问她已经证明的好办法为啥不学，自个儿没办法，又不学，是啥工作态度。崔静让这话呛晕了头，已经谈不上理智了，这种一对一帮学我就是不想搞，一定要搞，另请高明！没等王海清再说话，崔静就跑出了校长办公室。
8（3）班的学生都看到了崔老师那张难看的脸，满脸火丝迸射，连陈英杰几个也不再多事。课上到一半，崔静挺身子抬手往黑板上写字，上腹部突然一抽，疼痛立即比她直不起身子，头上直冒冷汗。陈英杰和前面的几个同学跑上讲台，扶住了崔静。崔静忍着痛说，大家自习……
陈英杰和另一同学扶崔静走出教室去医务宰，长巧林佳玲经过，她急忙过来搀扶崔静。崔静从不愿意接受林佳玲的帮助，林佳玲却不管，她搀扶着崔静下楼，让陈英杰立即跑去叫出租。
林佳玲把崔静直接送到医院，她扶崔静一下，崔静不要林佳玲扶，想自个儿待一下。林佳玲不管这一套，她连抱带架帮崔静下了车，接着半蹲到崔静面前，两手向后伸上，搂住了褀静的两条腿，背起崔静就往急诊室跑。崔静无力反抗，只好随林佳玲摆布，但她趴到林佳玲背上如同趴在针毡上一样难受。
林佳玲拿着化验单跑回急诊室，把化验单交给医生，医生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必须立即住院手术。崔静忍着痛轻声反对，说没带钱，孩子还要吃奶，爱人出航，还是保守治疗，等爱人返航回来再说。林佳玲接过医生开的单子，耐心地劝她，要尊电医生的意见，孩子快周岁了，可以断奶了，她告诉崔静，她负责给她家里打电话。住院费她与学校联系，让学校送支票来。林佳玲没等崔静表态，她直接去办入院手续。
林佳玲做事情越急越利落，也许这也叫矛盾的转化，事情急到没有商垃的余地时，也就不需要再商址。这个时候，林佳玲既没去考虑啥职务，啥权力，她直接打电话给校长，让学校先送支票来交住院的押金，给校长派完任务，再给自个儿分配任务，说她陪床，学校不谣要再派人来。办完住院该办的全套手续，林佳玲再给崔静家打电话，告诉她婆婆，崔静要住院，孩子就乘机断奶，想法让孩子喝牛奶和吃粮食。林佳玲再回到急诊室，医生已经在给崔静输液。
林佳玲立即协助护士，把崔静转入内科病房。崔静到这个时候，仍没能抛开恩怨，林佳玲为她做这些，她感觉非常别扭，她连林佳玲的说话声音，她的笑，她的穿戴，林佳玲的一切都看着不顺眼。
林佳玲知道崔静对她有看法，但不知道她究竟为啥，她不管这些，像对自个儿亲人一样为崔静料理着一切，这种反差让崔静心里更不舒服，却又没法说，她干脆一直闭着眼睛。
林佳玲在病房陪着崔静，崔静肚子很痛，但她不当着林佳玲面哼哼，她咬着牙忍着。林佳玲的手机响，怕影响崔静休息，拿着手机到病房门口接电话。电话是方卓然打来的，方卓然告诉她，他已经租到了房子，今天整理，明天就搬家，希望她能早点回家一起整理东西。林佳玲生怕崔静听到，她小着声把崔静的病告诉了方卓然，让他请事务所的人帮个忙。
林佳玲接完电话回到病房。崔静好容易找到拒绝林佳玲的理由，她忍着痛轻声说，你回去吧，这里有医生护士，为我耽误了你的事，我心里不舒服。
林佳玲完全体谅崔静的心情，崔老师，我知道你并不愿意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心里可能很不舒服，甚至反感。可是，现在我管不了这么多，你现在是要动手术的病人，你先生不在家，你们组俞老师吕老师都是男同志，让他们来陪床也不合适，你身边没有人，我必须在这儿，你就是对我有天大的意见，这个时候，你啥也别想，治病是第一位的，我们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林佳玲没有走，她坐到了床边。林佳玲要了崔静丈夫的电话，她又给崔静丈夫打了电话，把崔静的情况通报给他，若能回来，尽快回来。
林佳玲默默地坐在崔静床前，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问她要不要上厕所，崔静的回答都是摇头。林佳玲看着崔静紧锁的眉头知道她很痛，额头上还冒汗。林佳玲就劝她，要是想哼就哼哼，这样可以分散痛的注意力。
方卓然家里成了工厂。凯瑞和一个小伙子在包装家具，方卓然拿来两只大拖箱，他和康妮整理衣服。康妮一边整理着林佳玲的衣服，一边跟方卓然聊天。
老板，我觉得林老师是个矛盾的人。
指心理还是性格？
年龄和心理。看她的穿戴和趣味，与她的年龄是一致的，比较现代；但她的心理观念却太陈旧，很像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
可能是受她父亲的影响，他父亲是军人，她自小在军营里长大，那个环境跟社会有很大区别。
原来是这样……
他们一气干了三个多小时，大家累得满头大汗，方卓然让大家洗整之后，把他们一起带到大排档去吃消夜，这时吃着小菜，喝着啤酒，格外舒服。
崔静的手术做了近三个小时，林佳玲一直守候在手术室门口。林佳玲坐椅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太困了，昨天夜里她几乎一夜没睡。护士打开手术室门，喊病人家属，林佳玲才被惊醒。林佳玲接过护士的担架车，和护士一起推崔静回病房，护士告诉她手术很顺利。
崔静回病房一个多小时后才慢慢醒来，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林佳玲拿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前。崔静醒来后，胃里开始内讧，有儿股东西在胃里冲突，冲来撞去冲到嗓子眼那里探路，试阌要往外泄。崔静很难受，可她动不了，又不愿对林佳玲说，人情总是要还的，她努力少欠她的情。胃里一闹腾，嘴里的唾液也跟着凑热闹往外渗，崔静越来越感到控制不住了，不由自主发出痛苦的呻吟。林佳玲立即探过身子问她有啥事。崔静没能开口，一口脏物已经吐在了枕巾上。林佳玲立即拿起洗脸盆，一手端着脸盆，一手轻轻托起她的头，崔静不停地呕吐。林佳玲等崔静吐完，先撤掉沾满污物的枕巾，然后用热毛巾帮她擦净脸，再轻轻托起她的头，端起水杯，让她喝水漱口，再帮她洗了脸，弄好这些，她再去倒脸盆里的污物。
林佳玲叫来医生。医生看了看崔静，试了试脉。医生说不要紧，是手术后药物反应，正常，夜里可能还会吐。医生给她开了止吐的药。
林佳玲拿回药，喂崔静吃药，崔静没有说话，她只能听凭林佳玲摆布。林佳玲兑好一杯水，轻轻托起崔静的头，把药片塞到她的嘴边。崔静刚张开嘴，又忍不住呕吐起来，污物吐在了林佳玲的手上。林佳玲把崔静轻轻放下，先拿毛巾给她擦脸、擦被子，然后再上卫生间清洗。不想欠情还是欠了，而且欠了许多，崔静很过意不去，话却说不出口。
林佳玲再给她喂药，崔静说先不吃了。
夜一点点走向深处，医院里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值班护士经过走廊时清晰而又节奏分明的脚步声，给这宁静的世界增添许多活力。林佳玲坐椅子上靠着病床醒来再睡去，睡去再醒来。崔静醒了，她转脸看林佳玲，林佳玲睡得很香。崔静没再合眼睡，她没法合眼，她的小肚子里鼓着一泡尿，鼓得小肚子痛，她咬着牙忍了又忍。夜在崔静这里过得特慢，特别难熬，崔静已经受不了了。她用两只手撑着床垫，咬着牙，匀着劲，一点一点想坐起来。她想自个儿下床，刚拿手掀开被子的一个角。林佳玲醒来了，她急忙站起来制止。
你咋啦？咋能坐起来呢！这样会弄裂刀口的，快躺下。林佳玲的话已经很不髙兴。
崔静没有办法，只好老实说，我想小便。
那也不能下床，快躺下，我来拿尿盆。
崔静只好躺下。林佳玲帮崔静把尿盆塞进被子里，崔静很不习惯，刀口那儿也痛，尽管俅很急，咋也尿不出来。崔静说躺着尿不出来想下床蹲着尿。林佳玲劝崔静，不行，尿不出，其实不是躺着的原因，是刀口，它让神经高度紧张，不听大脑的指挥。她劝她不要紧张，闭上眼，别想着要尿，放松，分散精力，想别的事情。林佳玲劝完，她一上拿过水杯，一手再拿起暖瓶盖，她拿杯子里的水慢慢往暖瓶盖里倒，发出嗒啦啦嗒啦啦的水声，倒完了再拿暖瓶盖里的水慢慢往杯子里倒，让水声引诱崔静排尿。
崔静微微合上眼，听着林佳玲倒水的声音。不知道林佳玲把水来回倒了多少遍，屋里嗒啦啦的水声一直不断。倒着倒着，崔静笑了。她说，林老师，你不要倒了。林佳玲停下，问，尿了吗？崔静微微点了一下头。林佳玲帮崔静拿出尿盆，进了卫生间。林佳玲清洗后回到床前，崔静憋不住开了口。你咋知道用这个法？林佳玲说，我在原来的学校，一位同事做了痔疮手术，尿憋得痛，就是尿不出，医生说用两个杯子来回倒水，弄出水声引诱她，我就是用这法引她尿了。
崔静和林佳玲都笑了。林佳玲端过水杯，喂崔静吃了药，这一夜，崔静睡得很安宁。
又一天过去了。林佳玲正在给崔静喂水吃药，病房门打开，崔静丈夫走进了病房。崔静丈夫是位海军少校，听到他喊崔静，林佳玲转过身来，她和海军少校两人都愣了。
是你！林老师！
是你！
崔静奇怪，你们咋认识？
海军少校说，妈来平海，一路上就是林老师照顾的。
崔静很是惭愧。
海军少校说，林老师，谢谢！谢谢你！
这么巧，真是缘分。自个儿同事，又是熟人，这就更不要客气了。好了，你回来就好了，一切都很正常。我也该回学校了。崔老师，你安心养病，我回学校了。医生说了，明天开始，可以吃流食了。
海军少校说，好的，你不知熬了多少夜，眼睛都红了，快回去睡一觉吧。谢谢，林老师。
林佳玲说，别客气，崔老师，那我走了，再见。
交代好一切林佳玲离开了病房，海军少校送她到门口，让林佳玲挡了回来。海军少校回病房，直接来到病床前，心疼地抓住崔静的手。
静，咋样？
崔静流下了眼泪，没有事。手术那天夜里药物反应，吐了好几次，吐在她手上了，都是她收拾的。
林老师，真是个好人。
崔静低声近乎喃喃地……越了解她，我越惭愧。
你在家里总说林老师的不是，我不知道就是她，我敢断定，肯定是你的不对。
林佳玲坐出租回到关帝巷，这里已经面目全非，房屋在被推倒，拉瓦砾的大卡车进出不断，机车轰鸣，尘土飞扬。出租车没法再往前开，林佳玲下了车，这才想起他们已经搬家，但她不知道搬到了哪里，不知该上何处。林佳玲只好打电话找方卓然。
卓然，咱们的家搬到哪儿去了啦？
你在哪儿？
我在关帝巷啊，我忘了已经搬家。
你别走了，在那儿等我，我去接你。
你要是忙，我就先去学校。
晚上回来你还是不知道上哪儿啊！你在那等我一会儿。
好吧。
方卓然把林佳玲送到租的新家，打开门，屋里堆满东西还没整理。新租的房子也是两室小套，进门多了个小餐厅，小餐厅北面是厨房和厕所，南面是带阳台的房间，房间里面有门通右面的卧室。家具大体都到位，进门的小餐厅和做客厅的房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法插足，林佳玲十分过意不去。
是请搬家公司搬的吗？
是啊，要不这些东西咋能搬上楼呢！
你受累了。今天我不去学校了，我来整理。
咱们一起整。
你去忙你的吧。
我看你眼睛都红了，是不是没大睡觉？
医院陪床，睡也睡不踏实。
你先补觉吧，东西咱慢慢整理。
家里这个样，咋睡得着呢！
你一个人也整理不了啊！
家具的位置都摆好了，我慢慢整理吧。
你可别累着。
没事，你老婆不是娇小姐，你快去忙吧。
林佳玲推方卓然出门，方卓然借机抱住她亲了一口。把方卓然推出门，林佳玲困意全没了，她像蚂蚁搬家一样忙碌起来。她先整理衣橱和卧室，不断地从小餐厅里拿东西往卧室搬。整好卧室再整书橱，她把捆好的书解开都上了书架。林佳玲额头上的汗一条条往下流，屋里的一切全部各就各位时，天暗下来了，林佳玲的腰酸痛得直不起来了。她拿手抹了一把汗，坐到沙发上大口喝水，喘过气来，她拿来拖把，让地砖露出了应有的本色。
方卓然下班回家，进门一惊，该几天整理的活，林佳玲一天就整理完了，而且方卓然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方卓然没顾放包跑进厨房，林佳玲在做饭。
佳玲，这一天你累坏了，我来，你到沙发上躺一会儿。
腰很酸痛，饭我已经做好了，吃饭吧。
那吃了饭，我好好给你按摩按摩。
两个美美地吃完饭，方卓然主动让林佳玲到客厅看电视休息，他收拾厨房。方卓然收拾好厨房走进客厅，林佳玲已经倒沙发上睡着了。方卓然看着过分疲劳的林佳玲，有些心疼。方卓然怕她着凉，又不想叫醒她，他急忙去卧室拿了毯子来给林佳玲盖上。林佳玲醒了，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卓然，能不能陪我出去遛一圈？
累得这个样，今天就算了吧，明天再出去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