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我给你带来了一张照片。林佳玲从包里拿出一张从画报上剪下来的旧照片，递给了王海清。王海清接过照片一怔，照片上年轻的王海清在一个草棚子里给“五七干校”的孩子们上课。
王海清好奇，你从哪弄到的这张照片？
翻咱们省的旧画报，看到了这张照片，就剪了下来。
王海清有些沉重，三十多年了。
听说你是咱们地区师专的高才生。
跟现在的高分尖子差不多。
听说你当时被打成了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的孝子贤孙。
还有个头衔，白专道路的黑羔羊。
给你扣这么多帽子，总得有理由啊！
我写了一篇文章，《自卷并非英雄，重教先得尊师》，当时来说，这是对抗教育革命的逆流。
你二十多岁就上了五七干校。
名曰接受再教育，实际是劳动改造。
你在干校当老师？
哪是老师啊，干校一些千部的孩子上不了学，我给他们买了课本，利用工余时间给他们上课。
你成了典型？
是典型，不过是反面典型。你看，这标题不是“五七干校开新花，迷途知返结硕果”嘛。说我义务给孩子们上课，是接受再教育取得的成果。
你啥时间重新回到教育岗位的？
1975年落实政策才回到学校。
当年，你身遭厄运，在劳动之余，自发地义务教孩子们学文化，你想的是不能让这些孩子成文盲，想的是这些孩子长大以后咋办？现在这些学生面临的，不同样是这个问题嘛！
王海清沉重地站了起来。佳玲，不当家不知担子的分不管你多么有理，一句话，分层教学绝对不能搞，你还是用赵一帆帮路海龙那法吧。
林佳玲只能苦笑了。
王海清上教育局不只是为了学校升重点，他也考虑到林佳玲的处境，让她一个人承担这种压力，于心不忍，要是局里同意这些民工子弟学生的成绩不计入学校成绩就好了。但是，教育局长一口否定了王海清的如意算盘。
局长说，不管这二十名学生是咋去的，只要进了你们学校，他们就是你城北中学的学生，是你们城北中学的学生，那就得计人你们的教学质量。
局长，当时是局里下的强硬指示，我们不能不执行，如果现在要把他们的成绩计人我们学校的教学质量，太不合理了。
那你说他们算啥学生？
只能算代教。
你真有新名词。代教，你给谁代教啊？
给民工子弟学校代教啊！
民工子弟学校都撤销了，你还代谁教啊！
要是计人我们的教学质量，那不直接影响我们升重点啊！
那当然是考核的一个方面。你们升重点，差距还多着呢！别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了，回去好好研究，想啥办法提高他们的学习效果才是正经主意。
王海清没趣地走出局长办公室，憋了一肚子气，他经过伍志浩办公室，伍志浩热情地打招呼。他本来有气没地方出，正好找着了对象。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校氏，我咋啦？见面没头没脑就训我。
那帮民工子弟，我说不能接受，你伙同林佳玲非要接受，现在好了。
他们咋啦？
十几名不及格，八名双主课不及格，把我们的分数拉下一大截，升重点没戏了！
我以为是啥事呢！
这事还小啊！升不成重点，我还不让他们骂死啊！
谁敢骂你啊。
你痛快了，不合格学校撤销了，学生分流了，两嘴唇上下一吧嗒，交差了，我们可上你给害苦了！
有这么严重嘛！
我刚刚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让他给训了一通。哎，你可得给我们说话啊，绝对不能让这十几个学生把我们学校的大事给搅了。
我肯定会帮你说话。
要不，林佳玲的压力就太大了，她可是你推荐来的人。
我当然会负责的。
王海清足个非常有掌控能力的校长，他预感到这事在学校会产生反响，他没让小满怡绪漫延升级，从教育局一回到学校，他立即召集全体老师开会。
王海清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
期末考试结束了，从全校整体来看还是稳步提高，何八年级的成绩直接让这些民工子弟学生拉了分。林老师，你把考试情况说一下。
林佳玲没用看表，情况已经在她心里，八年级的问题主要出在我们班。8（1）班本来是五个班的第一，这次成了倒数第一，有11名学生不及格，其中8名学生的语文、数学双门不及格，主要责任在我。客观上，我们接收了民工子弟学校二十名学生，但主观上，尤其是教学方法上还没有真正适应我们班的现实情况，作业我面批面改了，但没能杜绝他们修改中的抄袭行为……
在讨论中，崔静作了客观分析，8（1）班平均分数虽然在年级是倒数第一，但是年级前10名，他们仍然有6名，我看了统计表，这8名双门主课不及格的学生，都来自民工子弟学校，如果去掉他们的成绩，8（1）班的平均成绩仍然是年级第一。林老师把20名学生全部接收到自个儿班里，就是为了不影响其他班学生的学习成绩，她一个人为大家承担了社会责任，其中有9名同学已经赶上了咱城北中学的学习水平，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也是别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崔静的话让俞老师吃惊，但得到了一部分老师的赞同。
林佳玲没有按崔静这个角度来给自个儿安慰，她去教育局找了伍志浩。林佳玲突然出现，伍志浩以为两口子又闹了啥矛盾。
林佳玲开门见山，非常平静地跟伍志浩说，伍处长，我想离开城北中学。
事情让伍志浩没法理解，他没想到林佳玲找他会是这种事。
出啥事啦？
没出啥意外事。
那为啥？
我想改变一下自个儿的状况。
你现在不是挺奸的嘛！上校长都跟局里说了，要你接教导主任的班呢！今后校长还不是你的？一切都好好的有啥要改变呢？
我想办学校。
啥！办学校？为那些失学的长工子弟办学校？
他们只是一部分。说实话，要不是我坚持，我们学校不长了能接收那20名民工子弟学生；要是我不找你，局里也不会硬把他们分配给城北中学。
这没有错啊！
我想简单了，我是想帮助他们，但没想到他们的确给学校增加了负担，也影响了学校的教学质量。就城北中学现在的教学制度，那些民工子弟不可能适应。他们达不到学七的，还要影响学校的建设。既然我想帮他们，责任就应该由我来负，而不应该影响学校和其他老师。
你想办学校，按自个儿的意愿进行教学？
我想给这些孩子提供适合他们的教学环境和教学方法。
开啥玩笑，你这是异想天开，你咋能办学校呢！
路富根都能办学校，我为啥就不能办学校？
伍志浩耐心地劝阻，佳玲，别意气用事了，办学校，谈何容易！校舍哪里来？资金哪里来？教师哪里来？
当然啥都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事在人为，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嘛！征求你意见是让你给我出主意，而不是要你给我泼冷水！
伍志浩态度坚决地说，我还真得给你泼点冷水，让你的头脑别发热。这事你跟卓然商吗？
没有。你不是主管部门的专家嘛！我得先跟你咨洵。
跟我咨询，好，我不赞成，不支持你这么做，好好当你的班主任、年级组长，别异想天开，好吗？
我的话你过脑子了没有？
就是过了脑子我才这么说，你知道你这是干啥吗？你这是扔掉铁饭碗，去捧要饭碗，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林佳玲失望地摇头，你真让我遗憾，我们竟连路富根都不如。他虽然是为了赚钱，但他起码给300名民工子弟提供了上学机会。现在光城北民上子弟学校分流的学生就有一再多人重又失学，这是你告诉我的。我还要告诉你，这一百多小孩子，他们正在沦为小偷，其至小流氓。我还要告诉你，我们班那十几个学生，不是我教得不耐心，也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他们无法适应正规学校按部就班的教学方式，他们在城北中学，不但会贻误自个儿，还要直接影响城北中学升重点。如果我们大家都只顾着自个儿捧铁饭碗，只顾自个儿有饭吃，有钱花，而对那些流浪孩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们的社会还咋和谘？
你的愿槊是好的，但光有愿槊没有可行性等于零！
我们试了吗？我们论证了可行性了吗？路富根能办起300人的学校，我为啥就不能办呢？我为啥就不能按照学生的实际，搞我早就想搞的分层教学，因人施教呢？
那你的可行性有啥依据呢？
第一，有办学的实际需求，这一点成立吧？
这点成立，城北区不要说办一所学校，办两所三所都满足不了。
好，这一条是最基本的，有需求是先决条件，其他啥都是第二位的。
这为一条。
第二，我有责任心，有教学经验，有办学热情，有社会责任感，我会对每个学生负责。这一条不是吹吧？
这一条没问题。
有这两条，学校就可以办了。其他都是工作，即使有困难，那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没有校舍，可以去找；没有资金，可以吸收投资；没有师资，可以聘，院校一时进不来，可以先在退休教师中聘。
伍志浩笑了，叫你这么一说，这学校几句话就办起来了？
当然有困难，但人活着就是解决困难的，只要我们去努力，只要我们去找解决困难的办法，啥事情都能成功。我要的是你的支持，只有你支持，我才可以跟卓然商上上，才可以向学校辞职。
伍志浩的态度软了，我劝你还是再冷静地考虑考虑。
没有想好的事我不做，我想要做的事，一定会做，而且一定要做成。我的决心已定，我需要你支持帮助，我需要你帮我申请办学的一切手续，需要你帮我一起找校舍，需要你帮我一起找投资，需要你帮我一起招聘退休教师。孟子说，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我说的这些事，对你来说，不是不能，而是你肯不肯做的事。
我真让你说得没话可说了，你让我考虑一下行不行？
可以。给你一周时间，只有一周。
牛猛对《校园仙子》非常上心，制作技术人员做一步，他看一步，女主角周旋在三男生之间，情节非常吸引人。技术人员却说有一大遗憾，说游戏到最后高潮，校园仙子选定的白马王子胜利后，男女主角狂欢要偷吃禁果，没有模特的裸体照片缺少刺激性，对玩游戏的人就少一种吸引力。
这事让牛猛犯了难，要拍夏青苗的全裸照片，不是一件容易事。技术人员说要是全裸当然是最好，没有全裸，半裸也比不裸强。牛猛让他们借用外国那些裸照剪辑，技术人员说体形和年龄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拼接的痕迹，不可能有那种纯情少女的魅力。牛猛只好让他们先拿三点式做着，看情况再说。技术人员说要是能搞到裸照，这游戏一定火爆。牛猛被技术人员说得心里痒痒。
牛猛禁不住技术人员的鼓动，他对游戏效果的渴望搅得他寝食难安，他知道这事的困难和危险，于是他绞尽脑汁设计好了一个阴谋。牛猛独自开车去了城北拆迁周转房居民区，哪里有人群哪里就有生意可做，这里立即新聚起一条农副产品商贸街，卖菜的，卖水果的，卖米面的，卖盗版光盘的，小吃店，理发店，鞋店，服装店，计生用具店，应有尽有。
牛猛把车停到街口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在那条街上终于找到了夏本柱，夏本柱正在修鞋摊上修鞋，牛猛走了过去。
牛猛来到夏本柱摊前，师傅，还认识我吗？
夏本柱有种本能的防备，鞋不合适吗？
牛猛蹲了下来，你忘了，我是绐青苗拍广告的呀！
炱本柱立即咧开嘴，哦，对对对对……牛导牛导。
牛猛小声说，我又给你送钱来了。
夏本柱喜不自禁，有这好事？
我又给青苗找了个出名挣钱的机会，让她再拍一次广告。
谢谢牛导还想着我们青苗。
我先付你一万元定金，拍完了再给一万。这是合同，你签了字，我就给你先付定金。
那好那好，你看我这腿不利落，咱到哪签呢？
我本来想请你去茶馆，我看你也离不开这里，腿脚又不方便，就在这儿签吧。
也好也好。
夏青苗和赵一帆等一帮同学在阅览室看杂志，路海龙走进阅览室，他看赵一帆也在，令了一本《青年文摘》故意坐到夏青苗旁边。赵一帆毫不在意，坐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离开了阅览室。路海龙看着赵一帆走出阅览室，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借换杂志的机会，拿了一份《中国青年》坐到了另一边。
牛猛在阅览室的窗户外往里探望，他发现了夏青苗，拿手轻轻地敲窗户玻璃。路海龙发现了他。
夏青苗，那人是不是找你？
夏青苗抬头看到了窗外的牛猛，立即欣喜地起身跑出阅览室。
牛老师，你好！
青苗啊！你可真不好找啊，连个电话也没留。
我没有手机嘛！
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夏青苗最爱听这样的话，一歪头笑了。
又来好事了，我领你去见一个导演，要拍一个网络短片，想叫你去试试镜。
夏青苗很激动，是吗？
这还有假，走！他在锦绣江南饭店等着呢！
我去跟老师打个招呼。
你真是个傻姑娘，跟老师说啥呢！事情还没定，先张扬有啥好呢？试完镜定了再说也不迟啊！走，赶紧走！
那我去拿我的书包。
还要书包干啥啊！快走快走！
书包哪能丢！我还得上学呢！
夏青苗跑回到阅览室，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跟路海龙打招呼。
我有点急事先走一会儿，林老师要问起来你跟她说一声。
路海龙看牛猛有点鬼鬼祟祟，你上哪儿啊！
我去见导演，他在锦绣江南等我呢。
路海龙有些警惕，你不跟林老师说啊！
他说也就见个面，啥也没定，等定了再跟老师说。
我觉得还是该告诉林老师，那人我看着别扭。
就见一下面，也定不了，我去看看再说吧。夏青苗背起书包走出阅览室。
说不上啥原因，路海龙鬼使神差地悄悄尾随夏青苗他们两个出了学校门。路海龙见那人拉着夏青苗有说有笑地上了他的车。路海龙跑出学校，急忙招手要了一辆出租，让出租司机跟着前面的车。
夏青苗随牛猛在锦绣江南饭店停午场下了车，两人一起朝饭店大门走去。路海龙也下了车，牛猛筲惕地发现了跟来的路海龙。
那个男孩是谁啊？他跟着咱干啥？
夏青苗扭头也发现了路海龙，她很生气，朝路海龙跑过去，路海龙你干啥呀？
我感觉这人不正。
你别神经过敏了，快回去，别把好事给我砸了！
路海龙上她这么一说，没了情绪，我是为你好，如果需要，我寸以陪你去，如果你不想要我帮这个忙，我死皮赖脸也没意思，你个儿当心吧。路海龙扭头上出租车走了。
牛猛打开房间，里面没有人，只有电视机、影碟机和照相器材。
进了房间，夏青苗下意识有点紧张，牛老师，导演呢？
不是原来那个导演，是位新的导演，他还没到，你坐，先看会儿电影。牛猛给夏青苗打开电视和影碟机，我打电话联系一下，牛猛走出房间去打电话。
夏青苗有些莫名地拘束。电视电的电影开始，是一部港台三级片，女主角似曾相识记来男女主角在山坡上飞奔，一直奔到坡下的湖边，两人就开始脱衣服，两人竞把衣服全脱光了，他们一起跳入水中，在水中嬉闹。夏青苗看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牛猛突然回到屋里。
夏青苗非常难为情，这是啥呀！快关了。
你不认识啊，这是台湾当红明星，这是她初期的三级片，大明星都是这么过来的。
关了关了，我不看。
好。牛猛把机器关了。青苗啊，导演临时有个应酬，他让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我已经要了餐，咱们先吃饭，边吃边等他。
他要是忙，改天再见吧。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以为约个导演这么容易啊！
服务生敲门送来了两套快餐，一份是鱼、米饭，一份是汉堡包、炸鸡块。
青苗，你是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我吃汉堡包吧。
如今女孩子都西化得很。
牛猛把一份汉堡快餐端给夏青苗。
夏青苗接过快餐，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