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啥原因，肯定是有你的理由，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想办一所学校。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方卓然再一次震惊，办学校？
林佳玲一直微笑着，如同她决定要买一件衣服，制作一样家具一样轻松，是啊，办一所学校。
方卓然仰过身子，两眼看着天花板发愣，他啥也没说。林佳玲反倒奇怪了，她侧起身子，看着方卓然。
卓然，你咋不说话？
我说啥呢？这是你自个儿的人生选择，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肯定是考虑好了才做的决定，我说啥都是多余的了。
咋会呢？
咋不会呢？如果你真打心里想要跟我商量，真的尊重我的意见，你就不会到今天才告诉我。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你已经跟伍志浩商量好了，你跟我说，不过是让我知道而已。
林佳玲像遭了一击，一下跌躺下来。
是的，我是跟伍志浩商量了，他开始坚决反对，后来让我说服了，因为我做这件事，需要他的全力支持帮助。
方卓然心灰意冷，那你们就办吧。
林佳玲仰躺着，有些委屈，又有些遗憾，卓然，其实我心里最需要的是你的支持。方卓然已经很失意，我能帮你啥呢？我只能跟你怄气，只能让你伤心。
你这是气话，你完全知道我需要你啥样的支持。别看我说得那么轻松，其实我心里愁着哪！办一所学校不是做一顿饭请一次客，难着呢，需要校舍，需要资金，需要师资，需要教学设备，但我现在只有一双手，还有一颗同情心，我不过是不忍心看着那些孩子流落街头，他们的真正人生还没有开始，需要人帮助……
方卓然侧过身子背向林佳玲，他再没有说啥，可是他并没有人睡……
林佳玲默默地仰躺着，她眼睛甲闪着坚定不移的神采。
王海清看完林佳玲的辞职书，无法控制地从办公桌那里站了起来。
你！你这是干啥？
我这是认真考虑后做出的决定。
我不过就说了你那么几句嘛！老师们不是都非常通情达理嘛！你咋要辞职呢？
林佳玲十分平静，校长，我辞职不是因为我们班掉到倒数第一。
学校哪个地方对你不关心，你有啥困难，都可以说，咋要辞职呢！
校长，你对我非常器重，老师们对我也非常关心，我辞职不是因为这些。
那为啥？有啥事不好商最呢？我还想报你当教导主任，等你将来接我的班呢！快拿回去，不要闹意气了，我绝对不会同意。
校长，我不是闹意气。说心里话，我来城北中学，还没有干啥事情，本应该好好为城北中学做些事，但是，我真的有比这更急的事要做。
要是嫌工资低，咱可以想法在补助上弥补；要是家庭有啥困难，我们一起来帮你克服；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林佳玲有点哭笑不得，校长，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也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要做的事你帮不了。
啥事我帮不了？
林佳玲不得不说，校长，你能在咱们学校增设民工子弟小学班吗？你能把社会上的流浪孩子都收到咱学校来上学吗？
你，你想去办学校？
林佳玲点了点头，校长，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请你暂时不要对外说。
王海清十分痛心，佳玲啊！你这是要毁自个儿哪！你这是干啥呢？
我既不想去赚大钱，也不想成就啥伟大事业，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教师该做的事情。
你想得太简单了，光凭你那一股体恤之情，是办不成学校的，办一个学校要几千万，上亿。你听我的，快打消这个念头。要是市重点中学指名调你，我没办法。你说，你在这里当着班主任，当着年级组长，下一步教导主任就是你的，将来这学校都是你的，一切都好好的，你去折腾这种事干啥呢？
校长，有空你到街头去看一看，那些小偷，那些贴小广告的，那些满街往别人兜里塞招贴和卡片的，有相当一部分是失学的小学生，他们才十来岁啊！作为一个教师，我们就看着他们这样糟蹋自个儿的人生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误入歧途吗？
王海清沉重地站了起来，佳玲，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教师，也是有事业心的人，但是，我们做啥事情，都应该：力而行。
校长，我要做的这件事对我来说的确很难，有点不自量力，但是这件事该做，该做的事不做，就是失职。现在人人都在感叹社会风气差，其实问题严重的不是犯罪，不是道德败坏，而是许多该做的事情，大家不去做。
王海清被林佳玲的话触动。
我们的大众多数人不会去犯罪，也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但对人对工作对社会，缺少应有的热情和责任，遇事不是主动承担，而是报以麻木和冷漠，见油瓶倒了都不扶；对别人都是牢骚和指责，而很少想一想，自个儿对我们的社会该做啥？自个儿又做了啥？
王海清让林佳玲说得无言以对，他对林佳玲是真诚的，也是负责的，他真不想让她走，也不愿她去冒这种风险。王海清想了想，退了一步，你说的道理很对，对社会的问题认识也很深刻。这样好不好，你别辞职，我给你停薪留职，你去试一试，要是行，你再辞；要是不行，你还是回来，你说好吗？
林佳玲分感动，她不好拒绝校长的好意，但越是这样她越不能给校长添为难。
校长，你这是一片长辈的好心，可城北中学不只我和你，有上百位员工，你这样照顾我，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不能让别人拿我说事，也没有理由让学校为我担风险。你就上会研究吧！
王海清走过来握住林佳玲的手，佳玲，我啥也不说了……
林佳玲辞职的事在城北中学引起了轰动，林佳玲正在办公室整理自个儿的东西。崔静、简丹、吕老师、俞老师等一帮老师一齐拥进了办公室。
崔静有些生气，林老师！你这是干吗呢？
上老师说，领导让你停薪留职，你就停薪留职嘛！
俞老师说，林老师，我那些话不过自个儿一乐，你可别当真啊！
简丹说，林老师，要是学校办不起来咋办？
林佳玲非常感动，谢谢大家！要是学校办不起来，我就去给人家当家庭教师啊！饭碗总会有的。
崔静听了很心酸，林老师，说别的都是空话，只要你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只管开片。
上老师说，是啊，要是老师一时找不到，我们去给你兼课。
林佳玲的眼睛湿润了，谢谢，我有困难，一定会找你们的。
赵一帆说、路海龙、郭小波，还有陈英杰、徐光平等学生也一齐拥进了办公室。
赵一帆说，林老师！你为啥要走？赵一帆带上了哭声。
路海龙说，林老师，你不管我们啦！
郭小波说，林老师，你要是走我也跟你走！
林佳玲很感动，你们都长大了，不用我再操心了，有更多需要我操心的孩子。小波，办学校只是我的一个设想，现在连影都没有，你咋能跟我走呢。就算学校真的办起来了，我会让那些学习跟不上趟的同学跟我走，你必须留在城北中学，这里才能帮你走向成功之路。
伍志浩陪林佳玲一起去了赵家坟村委会办公室，伍志浩已经跟他们联系过了，赵支书十分过意不去。他们真想合作，但村里的大部分土地都被二期工程规划了，没有现成的房子可以做校舍。
跟赵家坟村委会没能合作，村支书却帮了大忙。他把事情向乡里作了汇报，乡里很重视，正巧太平路小学跟城北小学合并，太平路小学的校舍空了出来，乡里愿意拿出来办学校。意想不到的事情让林佳玲万分感激，她有点相信命运了，她想，这肯定是她的心感动了上苍。
乡里分管教育的何助理立即陪林佳玲和伍志浩去看了太平路小学，校址就在太平路南侧，不在开发区二期工程规划之内。进园临街是一座四层板楼，楼朝南，教室都向阳，教室门前是走廊通道。一层是学校老师和行政办公室，二层至四层都是教室和会议室。
林佳玲一走进学校院子，高兴得跟孩子似的跳了起来，他们跟乡里一拍即合，立即签约，乡里就以校舍作投资。伍志浩坚持不是投资，而是乡里主办。他们立即分工筹备，乡里负责向市教育局和市教委办理办学的全部申请手续，决定乡里派人出任法人，林佳玲担任校长。林佳玲和伍志浩负责招聘老师，他们同时向外联系，吸引投资。筹备处就这样成立起来。
路富根依旧饭前三杯洒。路海龙母亲先给路富根做好下酒菜，然后再做饭，路富根酒喝完了，她把饭也做好了，然后叫儿子吃饭。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路海龙一直不跟父亲说话，那天路海龙突然叫了爸。
爸，你不是一直想要帮林老师嘛！
路富根喝了杯中酒，放下杯子，好奇地看着儿子，今几个日头从西边出来啦？我以为你这辈子再不认我这个爸了呢！他给路海龙添了一酒杯。是啊！我是一直想报答林老师的，可是一直没找着机会。
咱们家有多少钱？
你问这干啥？
有钱你才能帮林老师，没钱我就不说了。
钱当然是有一点，不过大钱都不在手里，在牛老板那里还没给咱。
你要是有钱，现在就有帮林老师的机会。
啥机会？
林老师辞职了。
路富根放下酒杯，十分吃惊，她辞职！为啥？
原来咱们学校分流出去的三白名学生，现在有一西多又从各个学校退学了，成了失学儿童，漂在街头。林老师想自个儿办学校，把这些失学学生收到学校上学。
要是咱的学校不被规划，我让她来当校长多好啊！
现在林老师正在找校舍，找合作单位，找投资。爸，咱家要是有钱，投资林老师的学校多好，那才是真帮她呢！
咱家里没多少现钱，钱在牛老板那里，咱的学校和交易市场的地产和房产可以折一千多万呢！我明天就去找牛鑫，我把钱要来投资林老师的学校，她办学校准没有错。路海龙很高兴，对，爸，投资林老师的学校，不光是做好事，将来一定会有利的。你小子很有经济头脑哎！
路富根去找牛鑫，牛鑫碰上了麻烦事，拆迁户联名把牛鑫告了。市纪委要派联合工作组到鑫源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调查，牛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立即召青山绿水商有消息吗？
青山绿水说，拆迁户告状属实，老头子已经出面了，派不派工作组还没定。
那你得盯紧了，让领导干预，一定不能让工作组来，工作组一来，没有问题也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老头子不宜出面。
要不干预，让他们来折腾，万一要是叫他们査出了蛛丝上迹，可不是闹着玩的？
青山绿水出了个主意，办法倒是有一个。
啥法？
告的主要问题是拆迁房的折价过于偏低，怀疑上面有人吃了工程的回扣。
这他妈都是路红旗和路富根两个搞的。
但名义是咱集团公司。
你的意思是把他们甩出去？
把他们甩出去也救不了你，是你委派路富根当的拆迁办主仟，他是为你压价。
你是说取消压价，把他们的差价回扣直接还给拆迁户？
青山绿水点点头，你跟路富根有协议吗？
只宥口头约定，没有文字协议。
没有协议就好办，你立即向拆迁户宣布调价，把责任推到路富根那里，说是他压价。至于调多调少你自个儿掌握，这样你不吃还可能有得赚。对路富根，你就抬出纪委，他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嘿！不错，让路家两兄弟空欢喜一场！
这时，方卓然匆匆推开牛鑫办公室门。肯山绿水见方卓然进来，立即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离开，牛鑫也起身热情地迎接方卓然。
方律师，你来得正好。
牛老板，叫我啥急事？
二期工程刚开上，有人闹事。
闹事？内部还是外部？
现在还搞不清，有人已经告到市纪委了。
告啥呢？
还能有啥，离不开一个钱字。我也搞不清，也许是路富根这小子太黑，惹怒了拆迁户；当然也不排除内部有人搞鬼。
如果是经济问题，反而好办，你只要不行贿，只要不坑蒙拆迁户，就不会有啥问题。项目是政府批的，手续齐备，只要你把账搞淸楚就行。
我是担心纪委组织人来查，工程要是一停，损失就大了。
你可以主动请政府的审计部门先搞工程审计嘛！有了审计报饩，即使纪委来査也没啥可担心的。
哎哟！你可别动这脑筋，审计部门是这么好缠的吗？现在做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打通哪个关节不要烧香，让他们来不是没事找事嘛！
那要我干啥呢？
一是用法律顾问名义，向拆迁户宣布旧房折价上调，具体由销售部门一家一家谈；二是想法把那些不合法、不合纪、不合章的好处费回扣之类的白条，叫它合情、合理、合法。
这比较难，你先让他们把够上违法的大项清理出来，我看看再说。
牛鑫贼眼珠一转，改变了主意，我让他们把事情理一下，有了具体问题再找你想办法，你先有个思想准备。
好吧，我随叫随到。
方卓然刚走出牛鑫办公室，路富根大摇大摆正朝这边走来，路富根很亲热地跟方卓然打招呼，方律师，好久不见了。
不跟律师打交道，那才是好事。
路富根讨好地小声说，林老师要办学校，我想支持她。
方卓然有些意外，你支持她？
我不是说空话，我是跟牛老板要钱来了，我要把钱投给林老师的学校。
方卓然更有些惊疑，你给她投资？
是啊！我相信她，她一定能把学校办好！
那好，那好，我先替林老师谢谢你。
是我要感谢她，代我向她问好。
好的，再见。
路富根继续大摇大摆进牛鑫办公室，牛鑫见路富根来，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你不在工地，咋跑这儿来了？
咱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哪！工地开工了，咱们得把账算算了。
牛鑫装傻，算账？算啥账啊？
哎！牛老板，你动员我拆学校和商品交易市场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哪！
学校和交易市场的房地产折价早了结了。
路富根一听急了眼，你啥时间跟我了结的啊？
路红旗不是你的全权代表嘛！这话可是你说的，对吧？
我是说过这话。
牛鑫不慌不忙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份合同，放到路富根面前，你看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路富根拿起合同看。
牛鑫说，上面那签名是路红旗的亲笔吧？
路富根十分惊奇，他把这些款全投给了商品交易大楼！这么大事，他咋没跟我商了？
那是你们兄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那拆迁房压价的差价回扣呢？
路红旗没告诉你？
路富根更惊诧，告诉我啥？
回扣没有了。
路富根急了，呼地站了起来，你咋能这样呢？你这不是骗人嘛！卸磨就杀驴啊！你也太黑了！
不是我黑，是上面不让搞回扣，你一点不知道吗？都告到纪委去了，回去问问你那哥吧。
你太欺负人了！产权是我的，没有我签字，谁签都不管用！
路红旗签字也不管用？
路富根也急了眼，打了官司后，他也学到了一些知识，他跟你签合同，有我的授权吗？没有我的授权，我亲哥签也不管用！不要说他还是堂哥。
那你找不着我，他全权代表你，是你当面亲口跟我说的，现在你说他签字不管用，那你们兄弟两个去打官司吧，与我无关。对不起，我还有事。
路富根面对这只狡猾的狐狸，他警告自个儿不能心软。
牛老板，你是久经商场的老手了，我把话说清了，是你先不给我脸面啊，那就别怪我不讲交情。
我咋不讲交情啦？
合同的法律效用在法人那里，这你不会不懂吧？我这些地产和房产，业主产权都是我的，而不是路红旗，我是说过他可以全权代表我，但那只是谈生意，上千万生意的合同，没有我签字授权，他签字能管啥用呢？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说你们同流合污，合伙侵权一点都不过分！你要这么不讲情义，那你就等着。
牛鑫没想到路富根还有这道行，但牛鑫不会在他面前示弱，他做出一副伪善的笑容，我随时恭候。
路富根走出牛鑫办公室就给路红旗打了电话，路红旗正开车经过北门，他他立即过去，他在北门等他。路富根赶到北门，老远见路红旗的奥迪车停在路边，他立即下车上了他的车，这时他也再没有客气和拘束了。
哥，这是咋回事啊！压的差价，牛鑫说不给就不给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