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泪仙子还须每月下一场雨,以彻底了结旱灾后患,所以江莲璇和戾镇海先行告别。戾镇海却有些舍不得,不是因为别的,是为了泪仙子的美酒。泪仙子知道后,送了他一个银葫芦,告诉他这葫芦中的酒是饮之不尽的,让他放心的喝。戾镇海自然是欢天喜地,对这泪仙子感恩戴德,江莲璇却看得出来,这葫芦是个法器,绝不只是用来装酒的,五行之属皆可收入其中,这泪仙子送的礼可真是太大了。江莲璇特地感谢了一番,泪仙子却是摆手说不用,这酒葫芦虽说有些妙用,但在昆仑宫就是用来装酒的。这时,江莲璇才知道泪仙子出身,竟是西王母的昆仑宫。
走了有月余,江莲璇二人终于是到了嘉秀城,此城二十年前曾受劫掠毁坏,如今却是不但不见衰败,而且繁华更胜往昔。
二人进了城,一番打听下来,知晓江府的老爷夫人在爱女离家之后,伤心过度,身体日益憔悴,后来搬去金陵养病,于五年前双双去世。江莲璇心中一阵悲痛,又问是否知道当年府中的一位丫鬟甘莲的去向,结果别人都是摇头说不知,寻常人家哪会去关注别人府邸中一个丫鬟呢?二人再赶到江府原址,江府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匪徒破坏一空,至今无人修缮,里面杂草丛生,门庭破落,一幅荒凉之景。
江莲璇见到如此景象,回想当年光景,江府是如何地风光,而自己更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无论什么都是应有尽有,而如今却是双亲仙逝,故识无踪,门庭败落,不由心生感慨,缓缓吟道:
“点妆蛾眉羞娇风,金滚绣球猫。昨日犹见旧音容,故别离去,心老耋耄。”
“庭草丛生深几许,梧桐剩枯槁。谁人至此罗雀鸟,任由花笑,蛛网结靠。”
戾镇海不懂诗文,听不出江莲璇的意思,但是好坏还是分得清的,“真人作的诗词,可比那劳什子的‘真他娘的好风景’好多了。”
江莲璇淡淡一笑,似是无奈半是凄凉。
事过之后,戾镇海见江莲璇脸上一直郁郁寡欢,心中细思,又联想了一番,终于恍然大悟,“真人不必多想,节哀便是。”
江莲璇看了戾镇海一眼,问道:“你父母还安在吗?”
戾镇海挠挠头,说道:“小的是卵生湿养,一出生就不知道父母是谁,等到开了灵智,也没去烦心过这些事。”
江莲璇点点头,“若你不是个妖精,而是人身,你又刚刚得知自己父母离世,在他们生前你一直未曾侍孝在前,你又作如何感想?”
这可真难住戾镇海了,只见他眉头紧锁,一脸为难之色,犹豫道:“这个……小的真没想过,如果我是人怎么办?那我肯定首先是不能吃人了,同类相残之事做不得,如果我有父母怎么办?嗯,我见那些渔民都赡养自己的老父老母,应该我也会那么做,如果我父母去世怎么办?”戾镇海说到这里,眉头舒展,脸无难色,语气明显变得轻快多了,“那我自然会披麻戴孝,守灵七日,安葬他们。”
江莲璇欣慰一笑,“孺子可教也!你说的都是人间正理。”
戾镇海被这么一夸,顿时心花怒放,“真的吗?真人,我说的都有哪些人间正理?”
“同类相残不能做,老父老母须赡养,守孝送终是人伦。”江莲璇说了出来后,戾镇海更显高兴,“原来是这些道理,这人间所有的人都要遵守这些吗?”
江莲璇点点头,“自然是要遵守,但是也有遵守不了的。”
“哪些人是遵守不了的?”
“哪些人我不知道,但是遵守不了的只有两种原因,一是无可奈何,二是自己不愿。”
戾镇海“哦”了一声,显得有些失落,“既然是人间正理,为何不能人人遵守?”
“那为何有的妖精只一心清修,与人毫无干犯,如那目山老祖一般。而有的妖精却和你之前一样,为祸一方?”
戾镇海答不出来,江莲璇正容说道:“你记住,人和妖都一样,只分好坏,不分种族,地域,国度。所以这世间,有人作恶,有人行善,有悲有乐,有苦有甜。”
戾镇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江莲璇见此也不再多说,由他自己去慢慢体悟。
江莲璇心愿已了,只是还记挂着一个甘莲,但人海茫茫,也不知从何处寻起。二人出了城,戾镇海问道:“真人,接下来,我们往何处去。”江莲璇把手一指,“就往那去!”戾镇海一看,是一条蜿蜒小道,直往山间密林而去。
“又往山里走?”
“怎么,那你想往哪里走?”
“真人,我听说人间有官道,往往通向大城,我们不如就走官道如何?”
江莲璇笑道:“官道是朝廷官府修建的,哪会只通大城市。也好,既然你想走管道,那我们不如就雇辆马车。”
二人找了辆马车,也不管马车是去往何方,反正往前走就是了。那车主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但人家给了钱,那就照做好了,叮嘱他们坐好,马鞭一扬,车轮转动,夕阳下,老马旧车便出了嘉秀城,驶向何处?
“回扬城喽!”车把式喊了一声。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