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落河这一身本事从何而来?暗器是家传的,下毒是他远赴苗疆拜师学来的,后来他把他师傅也杀了,因为他研制了一种新毒,而他师傅又自称百毒不侵,所以,最后他师傅错了。此后,戴落河一直有些自负,杀人也是顺风顺水,但现在他却觉得有些难办了,正面打斗,鬼无佛胜他太多,而那个段无望又以轻功闻名,今夜放跑了他,还不知能不能追上他。一时之间,三人都没有出手。
然而,终究有人打破僵局了,先出手的反而是那个段无望,他将腰上缠的铁链打向戴落河,大喝一声,“白狐无影,还不随我归案!”
戴落河打出一个暗器,击偏铁链,大笑一声,“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你要我归哪个朝廷的案?”
“我从京都来,自然要把你交给赵王发落。”段无望又将缠在手上的铁链打向鬼无佛,“还有你,鬼无佛。你在燕赵之地犯下多起灭门惨案,你也要随我归案。”
鬼无佛今天人杀够了,在他看来,这个什么捕快要是真想死,倒是可以下次再来。他用刀拨开铁链,对戴落河说道:“戴落河,你还不走吗?”
戴落河洒下一片金雨,看似金光闪闪,实则都是喂了毒的暗器。鬼无佛刀法展开,将自己周身舞得水泄不通,那些暗器自然都被格挡开来,而段无望早已趁机跑得无影无踪了。戴落河看了一眼鬼无佛,说道:“今夜过后,天下人就都知道我白狐无影长什么样了。哑巴,这是你欠我的。”说罢也走了。
之后的几年,鬼无佛再也没遇见戴落河,倒是听说他的画像确实被各个朝廷拿到了手,并且严令追缉,因为他杀的人都是当官的。
兵荒马乱的岁月,坏人确实很多,但是坏人往往流动性很大,他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呆得太久的只会是普通百姓。鬼无佛或许杀了很多坏人,但是他杀的绝对是百姓占大多数,终于,江湖也忍不了他了。当江湖和朝廷共诛一人时,那这个人基本就在劫难逃了。
鬼无佛受到追杀,一路逃到了崽里坡,却在这里又见到了一个故人,就是他当年拼死相救的路红袖。
路红袖为什么会到了这崽里坡?我们还是要反说回那个白狐无影戴落河。
戴落河自从和鬼无佛分开之后的那一晚起,他就知道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根据他的画像来追缉他。他只有一个办法来应付,那就是易容。
江湖上以易容出名的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花面戏子路红袖,不是因为她易容术最高明,而是因为她不但易容厉害,杀人也厉害,相比于她,其他几个就显得低调多了。所以,路红袖也是最容易被找到的。
戴落河一路打听追踪,好不容易找到了路红袖。初时见到,戴落河一时没有认出来,反而是路红袖认出了他,这也不能怪他,路红袖变得太多了。谁能想到当初一个接济乞丐的善人,如今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路红袖先问的他,“戴书生,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此时戴落河不说自己的目的,反而问起路红袖来,“你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怎么到了如今……”
“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是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有些东西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问点别的吧。”路红袖平静地看着他,好似真是如她所说的那样。
“那你这一身武艺是谁教的?”
“杀生姑姑教的。”
“那你现在不就成了杀生姑姑了。”
“我不是杀生姑姑,我就是路红袖。”
“我见过哑巴了。”
路红袖脸色变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个雪夜中,撞开马匹救了她的那个人,等了一会,她才说道:“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可厉害了,”戴落河轻笑了一下,“比以前更丑了一点,不过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号,快刀雷鬼无佛。”
“原来是他啊。”路红袖点点头,并不显得多意外,“戴书生,旧情到这也该叙完了。说吧。”
戴落河无奈一笑,“我遇上了一些麻烦,想要跟你学易容术。”
“白狐无影戴落河。”路红袖打量了戴落河两眼,“是什么麻烦让你想学这易容术了。”
“我的样子,被朝廷的人看见了。”
路红袖作恍然道:“哦。你杀当官的,是吧?”戴落河将铁扇一展,点了点头。
“那好,我就教你。”
高明的易容术不是那么容易学到手的,因为不是说你只要会换张面具就行了,你的行为举止,神情语言都必须符合你戴着的这张脸,否则有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有问题,是假冒的。
路红袖先是从面具制作教起,新剥下的人脸是最好的天然面具,但江湖中人一般不会用,不是因为残忍,而是因为这有两个致命缺陷。一是每个人的脸都不一样,有长短之分,宽窄之别,想要找到与你脸型相近的人很难,就算找到了,第二个缺陷也紧跟着来了,人皮虽好,但终究难以长久保存,即使做了防腐,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发皱破损。所以,现在的易容都是用其他材料在脸上即时添画,画好了之后,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你还要让别人相信这张脸就是你的,这就是路红袖要教戴落河的第二招。
可惜,戴落河第一招很快就学会了,但是第二招,他跟着路红袖学的时间不短了,却一直入不了门,这不是他不够聪明,相反他很聪明,也正因为他聪明,够自负,才在内心抵触去学别人的言谈举止。路红袖倒是很有耐心,从没说过他一句,只要他还想学,她就继续教。期间,也不是毫无波折,那时朝廷已经开始大力追缉戴落河了,不断有朝廷的人循着蛛丝马迹找到戴落河。二人一路躲避,一路反杀,哪里有出路,就往哪里去,就这样,他们到了崽里坡,遇到了同样被追杀的鬼无佛。
至此,昔年在戏班后门相遇的三人,今日终于再次聚首了。如果要说是谁促使了今日的三人再聚首,回顾往昔,早已是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了,若要真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只有天数使然了。
故人相见,倒也不需要说什么,相视一笑,三人就并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