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诧异的抬眼，黑暗中，两只眼睛泛着晶光，“小姐，你知道了？”
猜想得到证实，张小五一个转身跑到门边，梅子微愣，反映过来时，张小五已经跑出房门了。
“小……”梅子吓得刚想高呼，可是一想外面的情形，忙又闭了嘴，紧跟着跑了出去。
夜风依旧不急不徐的吹着，月光依旧是那样将淡淡的银白洒在一切物体之上，可是偌大的王府之内，四处响起金属抨击的声响，从一开始的轻微高远，渐渐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频繁。
听着那些让人揪心的打斗声，张小五愣愣的站在院里，不知是进还是退。如果说是空手搏斗，就算有两个人一起出现，她也不会害怕，可是听着外面打斗声，恐怕来的不止一两个，而且那些还都是手持着长剑的功夫高手，而自己，根本就不会功夫，不会用剑。这一刻，张小五不由的懊恼，自己若是像那些功夫女侠一样，有着过人的本领，这一刻，兴许就能帮上忙了，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需要越明澈分出人手来保护自己。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梅子紧张的贴在张小五身侧，两手拉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想要将她拉回房间。张小五抗拒着，想要挣脱梅子的拉扯，可是梅子越说什么也不放手。
“小姐，外面乱的很，您还是到屋里……”
“梅子，刘全都跟你说了什么？”张小五转头看着梅子，“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小姐。”梅子为难的看着张小五，“奴婢……刘全……”
“说。”
梅子一愣，“刚才刘全找到奴婢，说是苍茫山已被攻陷，只是未能全歼敌人……”
打斗声异常的激烈，也越来越靠近和园，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那些声响已围绕在和园周围，喊杀声此起彼伏，痛苦的嘶喊声不时响起，空气中慢慢传来深重的血腥味。张小五的心像是被人捏着了一样，手不自觉的攥了起来，似是忘了呼吸一般，半天才微微吸上一口气，双眼无神，却是直愣愣的看着那微开的院门，满心满脑都被那纷乱的打斗声填满。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园外的声响又向四下散去，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是越来越重，这让张小五忍不住想要呕吐，可是却又生生忍住。
“小姐，您还是到屋内……”
张小五摇了摇头，虽然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但是她直觉觉得，外面的情况一定是惨烈的，因为她就站在院里，却没有一个外人踏进院来，想必王府的侍卫定是拼尽了全力才得以让她平安无事。能保她不被袭击，那王府的侍卫定也损失惨重，这个时候，她哪有心情回屋端坐？
和园外面一直都有的打斗声突然停了下来，瞬间，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张小五的心也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抬脚便向院门跑去，只一出大门，她便定定的站在那里，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分毫。
暗夜里，和园门外的空地上躺着不少的人，抬眼，张小五便看到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立着两人，一黑一白。白衣人背对着她，却给她一种极熟悉的感觉，那黑衣人面对着她，虽然她看不清那人的脸面，可是那种阴戾的感觉却是那么的实在，这让张小五不由的倒吸了口气。
一身白衣的越明澈听到张小五竟然出了院子，脚下一点，身影已飘至院门前，挡在张小五的身前。而那黑衣人似乎因失了先机而懊恼的挥了下手中的长剑，愤恨的转手，脚下轻点，转瞬已落在近前，更是将手中的长剑指向他们这边。那阴戾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两人，浑身散发着似是来自地狱的阴冷。
虽然王府内四下都有人在打斗，要是这一刻，张小五却觉得四周一片死寂，天地间最惊心动魄的声音竟然是她自己的心跳声，而周边的空气紧绷到要凝固的程度，时间也被肆意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轮回那么漫长。
张小五不由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生怕心会跳出来。
“退后。”越明澈冷声喝道，却未回头。张小五一愣，听话的向后退去，直到抵在门板上。
早已呆掉的梅子在越明澈的这声冷喝里回过神来，抬眼看到了门外的一切，不由吓得双腿发软，艰难的挪到门边，边抖边靠向张小五，小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紧紧的抱在怀里。
“进去！”越明澈又一声冷喝，语调虽不客气，声音却有温柔之意。吓得本就魂未归位的梅子一个哆嗦，可还是出于本能，将张小五拉进院门后头。张小五本是想站在门后观战，哪想越明澈反手对着院门一挥，那本是开启的院门便听话的关上了。
越明澈缓缓的回身看了眼那紧闭的院门，这才回过头去，冷冷的对上面前的对手。
“若你逃向别处，兴许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本王会放你一马，只可惜，你选错了方向。”越明澈声音冷清，好似被寒冬的冷风渲染过。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在意这个女人。”黑衣人似是沉默了片刻，冷冷的声音这才响起，“只可惜本王早先没有信这一点，错失了一步好棋。”
越明澈没有出声。
“本王当真是懊恼，没有及早的相信这一点，如若不然，拿此女做人质，也不至于让我苦心集结的人马被你的人全部歼灭。更让本王恼火的是，他们竟然没有拖住你，眼看着本王就要擒获这个可以左右你的女人了，不想竟叫你又追了过来。”黑衣人长叹一声，“哎，当真是天要亡我，这么些年来，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对老三是防之又防，却没想到这最后，一桩桩一件件的竟是毁在了你的手里。这十多年间你倒是忍辱负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天，虽已是成王败寇，但本王也不会束手就擒，定要与你来个鱼死网破！”
“五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像现在这样敌对，一直以来，我和小十都当你是最亲的哥哥，无论欢喜忧愁，一起陪我们走过来的哥哥。”越明澈的声音带着柔软，却被五王爷冷声喝断。
“废话少说！”五王爷吼着，“已是成王败寇，你不觉得那些温情对本王来说都是笑话吗？”
那黑衣人竟然是五王爷，那个在行宫宴会上让张小五觉得淡然处之，与世无争的五王爷。越明澈的功夫张小五早先见识过了，可是这五王爷竟与越明澈争斗的如此厉害，看他那浑身的戾气，他的武功与越明澈不相上下。
张小五悄悄的摸了下额头，事实向她证明，人不可貌相，而她，似乎又一次被事务的表面现象所迷惑了。
五王爷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张小五立刻趴到门上，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形。可是门缝太窄，就算张小五不断的变换着方位，可是她仍不能看清外面的情形，只是偶尔能看到那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半空中腾挪翻滚。
铿铿锵锵的声响持续许久，可是张小五就算已将整张脸都挤在门缝处，可是却未能瞧见太多，只是偶尔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两人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张小五有些懊恼的想要拉开院门，可是却被一边紧张要死的梅子一把拉住那只不安份的手。
正在这时，半空中却突然传来一声长笑，充满了骄傲与决然，藐视与畅快，居然是越明澈发出。接着，还未回过神来的张小五便感觉眼前有越来越多的亮点闪过，听着那尖锐的声响，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两支利剑越来越频繁的撞击溅出的火花。伴随其中的，还有崩裂的声响，凄厉却又无奈的嘶吼，虽只是一人发出，却似万鬼哭泣，骇人听闻，吓得张小五双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而她身边的梅子，早就浑身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就算跌坐在地，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大势已去的五王爷，眼下做的正是困兽之斗，那样的心境，必会带给越明澈更大的危险。张小五担忧的眼神想要穿透厚厚的门板，可是那只是她的想法。她想拉开院门，可又怕，自己的出现会成为五王爷要挟越明澈的砝码。自己帮不了越明澈，至少可以听他的话呆在院里，不给他添乱。
脑袋里全是铿锵的打斗声，嘶吼声，张小五呆愣的趴在门板上，眼前只是一片昏暗。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少，张小五屏息，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和园外，原本激烈的打斗声随着时间的推移竟也渐渐弱了下来，只是那一直都与撞击声并存的嘶吼声却未曾小过，但随着一声痛极的低吼，和园外的打斗也停了下来。那声低吼像是一首乐曲的休止符，王府内一切的声响，似在这声吼叫后，全都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张小五紧张的靠在门缝处，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瞧到。
越明澈呢？越明澈在哪？受伤了？还是……
张小五不敢多想，慌忙将院门拉开，顾不得一边被院门撞到脑袋的梅子发出的呻吟，快步奔了出来。四面有火光向这边靠近，不知是敌是友，可张小五顾不得多想，四下寻找那道白色的身影。不过，只一眼，她便呆在当下。
张小五惊讶的看着左侧，看着那面对着她的越明澈，呆在当下。
她还从未见过越明澈上战场上的英姿。
他，临风横枪而立，一身白衣像阳光一样耀眼，在这被黑暗侵袭的地方，仿佛他就是一切光的源泉。那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挂在他英俊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三分嘲弄，三分轻蔑，三分苦涩，还有一分释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