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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平阳公主(2)

这一举措正是她一路上思考的结果。平阳公主有着长远的眼光,她料定,父兄一旦在太原起事反抗隋炀帝,那么紧靠长安的鄂县柴家庄园必然会招致朝廷的报复。与其到时候束手就擒,不如早作准备。开仓济贫,可算是为流离失所的灾民尽一份心,行一回善,而且既收买人心,制造声势,又可趁机招募流民纠集武装,从而保全家园,同时还能伺机响应父亲起兵。

开仓放粮的消息一经传开,到平阳公主庄园里就食的饥民络绎不绝。平阳公主以招收庄客的名义,从中挑选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组成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

平阳公主一面派人加紧打造兵器,一面亲自下校场操练军士。在教之以攻战进退之法和骑射搏杀之术的同时,平阳公主特别注意申明严格的纪律。她军事方面的天赋此时初露峥嵘。很快,平阳公主打造了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极强的队伍。

不久,唐王李渊起兵的消息传到了关中。这边,平阳公主在鄂县也公开挑起了反隋的旗号响应。起事那天,平阳公主浑身戎装,英姿飒爽。她历数了隋王朝的苛政暴行,号召人们追随她的父亲唐王李渊,为推翻隋朝统治、恢复天下的太平而战斗。一时间,乡民们欢声雷动。

平阳公主率领的这支队伍,因为主帅是个“娘子”,所以被当时的人们称作“娘子军”。

起事之后,平阳公主和她的娘子军的威名很快四处传扬。痛恨隋炀帝暴政、被饥饿逼迫得活不下去的人们纷纷加入这支队伍,娘子军迅速壮大了起来。

这时候,平阳公主作为一位主帅的才能逐渐显露。她认为,势单力孤的娘子军随时都有被朝廷剿灭的危险,只有联合其他的反隋武装力量,互相支援,一致行动,才能站稳脚跟,获得发展,也才能对隋王朝真正地构成威胁。

那时,郡县周围有好几股独立的反隋武装。其中,以史万宝、何潘仁、何善仁、李仲文、丘师利等五支人数最多,战斗力最强。从一致反隋的战略出发,平阳公主先后同他们取得了联系。

史万宝原来是长安城里的大侠,除暴安良,杀富济贫。因为不满隋炀帝的暴政,他亡匿到鄂县的山中,扯起了反旗。因为他素有侠名,因而队伍发展得很快,势力比较强大。这时,待在长安城中的李渊的从弟李神通因为受到太原起兵的牵连,正被京师留守关内讨捕大使屈突通通缉。李神通是史万宝的好友,因此他马上逃到了史万宝军中。史万宝对这位好友十分尊崇,对他言听计从。平阳公主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派人送信给叔父李神通,由他出面,说服史万宝,与娘子军结成了友军,彼此互通消息,配合作战。

何潘仁是京兆郡的胡人,他的队伍主要由少数民族组成。他们以屋县的司竹园为根据地,聚坞建垒,与隋军抗衡。他还把隐居在鄂县的隋尚书右丞李纲劫来,强任为义军长史,并自称总管。司竹园义军有一万多人,势力很大。

平阳公主联络何潘仁花了很大的力气。一开始,何潘仁对平阳公主和她的娘子军不以为然,认为不足以成大事;娘子军不断壮大后,他又疑忌平阳公主另有所图,因而不愿联合。平阳公主作为一个女性,她特有的耐心和锲而不舍的精神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她几次派能言善道的家人马三宝去司竹园,向何潘仁陈述“唇亡齿寒”的利害关系,同时申之以推翻隋统治的大义。经过反复劝说,何潘仁终为平阳公主的诚意所感动,答应和娘子军联合反隋。

这一年的九月,平阳公主率娘子军进行了起事以来第一次大的战役——和李神通、何潘仁等部合兵攻打鄂县县城。战斗中,平阳公主指挥若定,进退有方,显示出作为一位深通兵法的主帅的素质。在战场上,她又身先士卒,奋勇拼杀,大大激扬了义军的士气。经过浴血奋战,鄂县县城很快就被攻克。这一仗,平阳公主尽现了巾帼英雄的风采,也使当初对联合尚存疑虑的史万宝、何潘仁等七尺男儿心悦诚服。

一时间,娘子军的声威远扬。平阳公主又派人反复游说李仲文、向善仁、丘师利等人,使他们放弃了原来的旗号,率部加入了娘子军。在战争中成长和壮大起来的娘子军顺势沿着渭水向西挺进,攻城略地,很快占领屋县、武功、始平等县。

和其他农民武装不同的是,娘子军有着严明的纪律。幼年时就跟着兄弟们熟读兵书的平阳公主懂得,只有严明的纪律才能保证强大的战斗力。因此,在行军中,她特别注意申明法令,严禁士兵抢掠财物,欺凌百姓。对于犯禁的人,不论亲疏和功劳大小,一律严惩。因此,娘子军每到一地,老百姓都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不少人还特地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投奔娘子军。

起初,主管关中地区防卫的隋将屈突通并没有把平阳公主放在眼里,认为她小小年纪,又是个女流,成不了什么气候。不料,娘子军越战越强,很快就发展为七万人的大军。屈突通连忙从京城调集大军征讨,但连续几次交手,都被平阳公主或以力敌,或以智取,一一击败。这时,一向自负的屈突通也只得发出了无奈的感慨:“谁说女子不如男,想不到李渊的女儿也这般厉害!”

4.统兵设幕府,敢为天下先

在娘子军不断壮大的同时,李渊所率的唐军已在霍邑斩杀了隋将宋老生,接着又连破临汾、鼓山、绛郡,直逼河东。在遇到屈突通的顽强抵抗后,李渊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围攻河东,一路转而从西北龙门山下,取道河西韩城、邰阳,直奔长安。

平阳公主自从起事之后,一直想方设法与父兄取得联系,但苦于烽火连天,交通不便。一天,平阳公主突然得到了父亲的军队已经离长安不远的消息,这使她高兴异常。她急忙草就一封密信,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派心腹之人送往唐军。

此时,李渊已率唐军进屯壶口。他意外地收到了平阳公主的信件,不禁大喜过望:“果然将门虎女,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帐下诸将也都对此赞叹不已。而一直思念着妻子的柴绍更是惊喜交加,恨不得肋生两翼,飞到爱人的身旁。

有娘子军在敌后配合作战,唐军进取长安更可稳操胜券。李渊充分理解女儿和女婿的心情,他立即命令柴绍带领几百骑兵飞驰华阴,沿着南山山麓去与公主会合。

久别的恩爱夫妻一旦团聚,心里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望着英姿勃发、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但又因过度的劳累而显得瘦弱的妻子,柴绍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怜爱。

天下未定,还不到儿女情长的时候。当听说二哥李世民为牵制敌人,只带了少量队伍在渭北一带活动时,平阳公主毅然告别刚刚重逢的丈夫,将娘子军的主力交给柴绍指挥,自己亲自挑选一万多名精兵,渡过渭水赶去增援兄长。

这一对亲密的兄妹见了面,自然少不了畅叙一番阔别之情。而妹妹带来的精兵强将,更使李世民如虎添翼。兄妹俩率领这支队伍,西掠挟风,南济渭水,取司竹,破阿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时,唐军的主力也到了长安城下。娘子军参加了攻城的战役。平阳公主被父亲特许和她的兄弟、丈夫一样,设立自己的幕府(军事、政治参谋机构),拥有自己的僚属。她的这个权力在唐朝建立之后也一直被保留着。以公主的身份统兵作战、设立幕府,平阳公主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个。

公元617年11月,唐军攻入长安。618年5月,李渊登上了皇帝宝座,改国号为唐,是为唐高祖。这时,平阳公主才最终受封,成为公主。

对于这个为大唐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的平阳公主,唐高祖极为宠爱,给她的赏赐常常多于其他公主。

照理,天下已经安定,有父母的宠爱和丈夫的温存,平阳公主应该重新开始享受幸福美满的生活了。但是,造化无常,不幸的事情恰在此时发生了:年方二十出头、芳华正茂的平阳公主因为长年操劳过度,竟然积劳成疾,一病而卧床不起。

高祖皇帝和窦皇后不仅派最好的太医来给公主看病,而且数次亲临驸马府探望,慰问有加。体贴的丈夫每日衣不解带,侍立病榻。但平阳公主还是日渐憔悴,往日英武的气概再也见不到了。在病魔的面前,威武的巾帼英雄最终逃脱不了红颜薄命的宿命。

这一天,天气显得格外的阴沉,树上的黑鸦也仿佛闻到了不祥的气息,不时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鸣。病榻上的平阳公主最后看了一眼丈夫和两个年幼的儿子,流下两行清泪,撒手离开了人世。时为武德六年(公元623年),她还不满二十三岁。

唐高祖李渊为女儿的早逝悲痛异常。在安葬的时候,他下诏“加前后部羽荷鼓吹、大辂、麾幢、班剑四十人,虎贲甲卒”。这完全是哀悼功臣勋将的规格。负责礼仪的职官太常卿奏议说这不合常理,因为按照礼法,“妇人无鼓吹”。李渊反驳说:“鼓和吹是军队中的音乐。当年公主在鄂阳举兵响应义军,亲自击鼓冲锋,立下了汗马功劳。公主的勋绩丝毫不逊于本朝的功臣勋将,不是一般的妇人比得上的。为什么就不能有鼓吹呢?”因此,他下令对公主破格礼葬。同时,按照礼法中“明德有功曰昭”的谥法,谥公主为“昭”。

平阳公主的事迹,在《旧唐书》中有专门的列传,在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中也有详细的记载,这在古往今来数不清的公主中是罕有的。

今天,娘子关依旧巍然屹立,桃河水仍然湍急地流淌着。而当年平阳公主率领她的娘子军纵横驰骋的巾帼英姿,一如夕阳抹在雄伟城楼上的余晖,壮丽而辉煌,令人心驰神往,感慨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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