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了活,刘承祖正无聊的翘着二郎腿在那晃,大嘴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三狗,三狗,走,上你屋里,有好东西,快走快走!”推推搡搡中到了刘承祖的房间。
大嘴从怀里摸出来一瓶东西,笑嘻嘻的说“看这是啥?一般人享受不到的东西。”刘承祖仔细一看,“不就是酒吗?有啥好稀奇的,我父亲干活累的时候也会让我去村里的小酒馆打点。”
这一说,只见大嘴斜着眼看着刘承祖“乡下人,就是少见识,你父亲喝的能算酒吗?这是我刚从饭桌上顺来的,好东西,你闻闻。”说着打开瓶盖,顿时满屋飘香,一股香甜醉人的酒香味,让没喝过酒的刘承祖都忍不住舔了舔舌头。大嘴看了看刘承祖,得意的说,“咋样?好东西吧?跟你在小酒馆打的酒一样吗?今天庞府来了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一向头仰到天上的庞总管在那低三下四的陪着,连不经常露面的庞老爷都亲自迎接出来。很是威风!”说完,一脸的仰慕。过了一会他接着说“那两个人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跟庞老爷走了,我闻见那酒香浑身舒坦,于是趁他们不注意,拿了瓶酒和烧鸡偷偷溜出来跟你分享,算不算兄弟?”
大嘴又从怀里拿出一包烧鸡,看样子很完整,连动都没动过,两个人找了两个小碗,筷来杯往,一会功夫两个没喝过酒的人都有点过量了。大嘴说话已经不利索了“兄…弟…酒…真是个…好东西…,喝…喝的跟在天上…飘一样,是…不是?”刘承祖稍微好点,跟大嘴又碰了一碗,“好喝…咱多喝点,来,干…”。大嘴仰口灌了下去,嘟嘟囔囔说了些话,突然泪如雨下,放声大哭。刘承祖赶紧上前扶住大嘴,急声道“宽哥,宽哥,你怎么了?咱不喝了不喝了。”
大嘴边哭边喊“我雷宽苦啊!从小都没有见过父亲,人家都说是我母亲偷汉子生下我,都说我是个野种,都欺负我。人家都有父亲保护自己的儿子,我却天天被欺负,我难受啊!我母亲从来不告诉我我父亲是谁,我就是在母亲东要一口吃的西要一口喝的养大,人家都说是我母亲勾引男人,有些女人追到我家里辱骂殴打打我的母亲,我知道我母亲是个正经的女人,从来没有偷过汉子。”
“我长到能干动活的年纪,就开始找活干,挣钱养活我母亲,我要让人家看看,我们不是那种出卖良心的人。我终于用自己的努力让我家吃饱穿暖。那一年,我看见一个姑娘,不漂亮但是很文静看起来很清爽,姑娘没看到我,于是我就在她家附近的茶楼干了伙计,只为能多看她几眼。过了一段时间,那姑娘终于看出来我对她有意思,我们偷偷相会,那段时光真是神仙一样。那姑娘叫曾欣,她父亲是个做小买卖的,我知道他父亲一心想让女儿嫁个有钱人。”
“有一段时间欣儿没来看我,我度日如年,于是偷偷的去了她家,趁她家里没人,我四处找,终于在锁着的房子里找到了她。欣儿说父亲嫌我穷是个野种,不让她出来见我,欣儿几次偷偷出来都被父亲拦了回去。我们两个隔着门窗哭的一塌糊涂。在我们正哭的伤心的时候,她父亲回来了,顺手抄起一根棍子就打我说我是野种穷鬼,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女儿怎么会跟我这样没用的男人。我被打了出去。我是无父无母,但是我很努力,在别人家跟我一样大的小孩正在父母身边撒娇的时候,我已经在给大户人家搬东西挣钱了。穷,哪有天生的富人,富人不都是穷人努力挣钱才变成的吗?”
“我告诉自己,我虽然很努力了,不过人家还觉得我穷,那是因为我努力不够。我晚上又找了份工作,我要用我的努力,让别人看的起我,我要名正言顺的把欣儿娶回家。那天晚上我领了工钱,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翻在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庞府了,服侍我的伙计说是四少爷庞智看到我在路边命悬一线,把我救了回来。”
“进了庞府,我母亲也有了面子,庞府毕竟是渭水城最有钱的,附近的人看见我都开始对我笑脸相迎,我找到欣儿家,欣儿的父亲说只要我拿出他要的礼金,才肯把女儿嫁给我。我高兴坏了,只要有数目,钱可以努力挣来。我找到庞总管,庞总管二话不说就支给我一笔钱,我买了东西兴高采烈的去找欣儿。欣儿却在前一晚被一个蒙面人糟蹋了,已经神智不清了,我如五雷轰顶,我的命运就是这样吗?”
“我告诉欣儿的父亲,我要娶的是欣儿的人,我要订婚。欣儿父亲后悔了,看着女儿那样,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告诉我,等欣儿清醒那一天,就是我们的婚期。我在庞府年复一年,不知道如何派遣这份思念,除了干活就是找人瞎扯…”
大嘴哭声渐小,说着说着趴那睡着了。刘承祖听着大嘴哭诉,心里也堵的难受。难得大嘴整天还这么笑呵呵的,居然有这么一段身世。难怪对这种悲伤的箫声情有独钟。
刘承祖关上房门,外边天已经黑了。不远处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他从腰上拔出那根箫,睹物思人,玉真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吹起箫,箫上仿佛还有真儿香甜的味道。低沉忧郁的箫声如泣如诉,像极了此时此刻的刘承祖。
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叹息,刘承祖急忙擦了擦眼睛。树荫里走出来一个姑娘,红色的衣服挡不住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带来的寒意。这样冰冷的一个女子怎么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姑娘走到刘承祖身边,清脆的声音让他脸红“怎么?又想起什么了?情人?”跟这位姑娘两次见面都是在如此不和谐的情况下,他都想逃跑了。这位姑娘很漂亮,他这十来年见过的女子单论相貌没有超过这位姑娘的,他的眼睛停在这位姑娘的脸上,有短暂的失神。
姑娘轻轻的吸了口气,“喝酒了?生活不错呀!”冷风吹过,刘承祖感觉酒劲上来了。酒后不是吐真言,酒后是发泄,喝多了的刘承祖很清醒胆子也大了很多,以前有顾忌不敢说的话,现在都想说了。那姑娘不知道怎么对刘承祖有点特殊,跟他聊了几句,面色也缓和了说话也温柔许多,刘承祖明显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这就是自己的知己,如果不透**什么有点对不起自己。
“我生活在一个小山村,本来我家不是在那个小山村,我家在大城市。我祖上是个大富商,到我爷爷这辈由于轻信他人,做生意被骗的倾家荡产。于是卖了房子,回了那个小山村。回去不久我爷爷悔恨交加,不久病逝。我那一直纨绔的父亲哪会种地,在那小山村里没多久就把为数不多的家产败光,要不是有我精明能干的母亲,这个家早没了。我母亲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我在外边干啥事她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一个很爱笑的姑娘,叫周玉真,比我小一点,说话很好听,跟风铃一样。我的母亲和周玉真的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把我们的婚事订了下来。我们村有个混混叫刘常,整天游手好闲,仗着他父亲有几个臭钱,耀武扬威欺负人,还整天围着我未婚妻转,欺负她。那一天刘常拔了我送给我未婚妻的礼物又欺负她。欺负我我就忍了,欺负我未婚妻一次又一次,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趁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一砖头把他打倒,连夜逃了出来,几天没吃好饭没睡好觉终于饿晕在庞府门口。”
“我吹箫是我未婚妻教我的,我的名字是我未婚妻的父亲给我起的,我叫刘承祖,继承祖父的志愿,我混成这样,承祖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
“原来你是个自私自利胆小怕事没有担当的男人,我还真是看走了眼。庞府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从哪来到哪去吧,快走吧。言尽于此了。”那姑娘听刘承祖唠叨半天,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恢复了刚来的那副表情,一脸寒霜,不怒而威。刘承祖听了那姑娘的话,脸红了又红,恨不得再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那姑娘飘然而去,刘承祖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