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出涟漪小筑,辰尹默在桥前顿步回首。仿佛从那一块一块木板上看到了过去。
他是辰国的三皇子,可在很久以前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的存在。生母身份低微,身子虚弱,他生性少言沉默,得不到皇帝的一分喜爱。像他们那样自然得不到该有的尊敬和待遇。那是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偌大的皇宫深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窘迫。娘亲时而温柔时而烦躁,小小的他沉静着眸子,看着一切的耻笑、轻慢,表面什么也不在乎。
什么也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小小的他会隐藏情绪却不会消除那些愤懑与悲伤,所以只能用哭泣来发泄。那时小小的他总是躲在一棵很少人经过的大树下哭,安静的哭。一个人哭泣的世界很悲伤很绝望。直到有一天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瞪着比星光还灿烂的大眼睛关怀的看着他,拿出白腻胖嘟嘟的小手给他擦干眼泪还往他嘴里塞了颗糖,软软的说:“不要哭哦,恒恒给糖你吃。”生活开始变的不同。
那个男孩带着当时还很年轻的老亲王妃在那个树下等到了他。那个温柔的王妃给了他和娘亲很多帮助。可是娘亲还是死掉了。原以为他会真的成为一个人。却没想老亲王妃以恒儿没有伴为由将他接到了亲王府。
从住到亲王府开始,他便开始像其余的兄弟一样开始称呼老亲王妃为姑母。这是因为老亲王妃的父亲当过父皇的老师,在她还未嫁给原亲王时大哥已经出生,而那时父皇与亲王妃的关系不错,便一直是让大哥叫她姑姑。虽然后来她成为他们父皇大哥的妻子,这称呼却是一直延续了下去。
在亲王府里,他受到了很多的关怀。后来也知道原来当初给他带来那抹温暖的恒恒其实智力上有问题,但当初的温暖却已深入骨髓。能做的,便是让他少受别人的欺负。
住亲王府的日子结束于他十三岁那年。那年姑母发现了他在偷偷地看兵书,便想办法把他送入的边境的驻地。那时,他离开王府,开始军旅生涯。在离开的那一天,在心底,他对着对他笑的姑母和哭的伤心不已的恒弟立下誓言,他发誓,终其一生,一定尽全部的力量守护恒弟一生无忧,幸福快乐。
誓言犹在,那个他立誓要守护的人却生死不知。这种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差。
姑母她……被一些东西蒙蔽了原本的色彩,希望昨日的那一场大雨能将那些灰尘冲刷干净,让她轻松一些。虽叫她姑母,可从很久以前,他便将她视若亲生母亲了。
暗沉的眸子闪过一点点的光亮,他转了头,疾步走出。
昨夜那场大雨里,不仅让两个人生死未卜,更让一推人尸骨无存。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有些人不得不去在意他们。
荒水淼在接到自家二叔的护卫说二叔失踪不见的时候是有些烦躁的。毕竟一个卧床的人还整日的不消停实在是惹人烦。虽然不能人道,但不代表他就可以歇了那些邪心。这些日子可以说玩的更狠。但他有钱,所以偶尔从侯府别院后门抬出写被玩弄的死去的年轻小男孩也没有人在意。
对这些,荒水淼不知警告过荒矿多少回,可是总是不改。他都不敢让侯爷知道这事,不然二叔的命可能真的保不住。
虽说心里烦躁,荒水淼还是派人去找了。结果,只找回那撕成几乎成了碎末的衣服的残渣。最终得出了一个还比较接近于事实的结论——昨夜雨太大,很多动物发起狂,荒矿等人十分不幸的遇上了。然后,彻底完蛋。
“二叔真是的,伤都没好还在那么大的雨里出去。现在……诶,我那堂哥定不会放过我。”荒水淼摇晃着酒杯对着周西彦叹气。
“自作孽不可活。”周西彦语气沉沉,想来是知道了荒矿雨夜出去的真实原因,黝黑的眼眸看向荒水淼,“你若是不想应付他,便说是在我的别院里出事的即可。”
“别介啊……叔。”荒水淼立马放下杯子,软声对着周西彦道:“怎么能劳烦您?我也不怕他。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二叔真的……让人失望!”
数不清的人在为那生死不知的两人担忧忙活,可以说整个盛都都被他们搅得一团乱;那两人却在一处被瀑布隔开的宁静美丽的地方。
泉水叮咚,蝴蝶翩飞,天空一片明净,上面挂着一道美丽的七彩彩虹。
伊梦影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在移动的,鼻尖却是那令她安心无比的气息。一瞬的茫然后便惊醒。
“恒恒……”她的声音很嘶哑。能感觉头有些晕,似乎发低烧了。犹记得在她跳崖的那一瞬听到了一声老虎的怒吼以及恒恒撕心裂肺的喊声,原以为是幻觉,现在看这个情景,竟是真的!心里微动,原本软在身侧的双手抬起,环上他的脖子,不禁又唤了句,“傻瓜……”
恒恒身子一震,在伊梦影出声的那一刻便停了脚步,急急的回头,惊醒出声:“娘子,你醒啦?”
然后眼底立马就染上了忧色,声音有些闷闷的,“娘子不要乱动,好好的趴在恒恒背上休息。娘子有些烫,肯定是生病了。”
“小事而已,不用担心。”伊梦影不太在意。之前在雨里匆忙的赶了那么多的路,后来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现在只不过是发了低烧而已,很正常了。
要知道,她这个身子底子不好。虽然有了调理却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她自己都能感觉不是很严重说明真的不是大问题。
“娘子!”恒恒嘟嘟嘴,不是很高兴的说,“娘子生病了是大大的事,不能这么不在意……”
伊梦影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眼里带着些许笑意,即使现在两人都有些狼狈,即使现在恒恒是有些小小的生气着的,即使她有那么些不太舒服,她心里却是真真切切的高兴着。心里的安定和满足都是那么的多。
她不想问他昨夜怎么会出现在悬崖之上,不想问他为什么那么傻傻的就跟着她往下跳,她只是轻声问道:“现在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