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民意 下岗人出山选厂长
朱光祖下岗后，在两个私人机械厂兼任技术顾问，月薪共计八千元，扬广潮一直要他去路路通，给他一个副总，月薪照样八千。要在前几年，碍于情面，他就接受了。前年春节，一个在中央某部工作的同学来给他拜年，他从同学嘴里知道，扬广潮为了消灭秦机厂，用卑鄙手段挤走了朝阳，使赵大庆当上了秦机厂的厂长，而把秦机搞垮了。知道赵大庆当厂长的原因后，朱光祖表面上没有什么，可心里恨不得咬扬广潮几口，在扬广潮要他到路路通的时候，他以自己不想在好朋友的树荫下过日子，而断然拒绝了。朱光祖在外面挣的钱虽然是秦机厂厂长的十倍还多，由于他欠秦机人的恩情太多，因而，他时刻都关心着秦机厂的前途和命运，昨天，他被师傅拉回厂，三十多个老工人、老中干聚到他家，说全厂职工不愿意被路路通兼并，要求民主选举厂长，让他在大家选了他后能接受选举，带领大家走出困境。从感情上说，他恨不能立即投入挽救秦机厂的工作之中，可他知道，光凭热情是不行的。第一，如果接了厂长，为了资金，可能最终要求到乔娇，这是他极不愿意的。第二，他想知道民心到底如何，他们要挽救厂子的决心到底有多大。第三，夜梦长是他的哥们，如果不是在他山穷水尽之时接下他，他觉着有点儿对不起朋友。于是，他就以兼并破产是大趋势、对秦机厂的将来有利而拒绝了大家。最后，那些人跪在他面前，他不答应，他们就不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光祖才答应来看个究竟，正好赶上赵大庆他们挑拣职工时的侮辱行为和王师傅、华师傅与他们的争吵。他当时强忍住没有出来，当那些老工人为了救厂而要卖血、卖眼、卖骨髓，尤其那娇滴滴的张维香要卖肾救厂时，他为这种舍身为厂的精神感动光热泪滚滚，再也忍不住了。
“光祖，厂子到了这个地步，我很惭愧。借钱没人给，银行又不给咱们贷款，不让人兼并有什么办法呢？”夜梦长说的哽哽噎噎，眼中泪光闪闪，“这一年多，你跑到那儿去了，你把你老哥都忘干净了吧？”
朱光祖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说：“老夜，大家的条件你已经答应了，怎么能反悔呢？”
“不反悔，难道真的要那些人去卖血、卖肾、卖骨髓吗？”
朱光祖小声说：“当然不能，你先答应大家，钱，我们另想办法。”
听朱光祖那样说，夜梦长知道他一定要找乔娇，一下子来了精神，高兴地说：“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说的？”
乔娇与朱光祖青梅竹马，是同学，又是恋人。
朱光祖的父亲是山秦省工业厅的厅长，文革中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农村，与乔娇家连墙。他大乔娇四岁，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朱光祖回城后，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学习，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好的同胞兄妹一般。高考时，朱光祖以高出重点线八分而考上了交通大学，而平时成绩高出他很多的乔娇，却因为怯场而以低于最低线六分而落榜。
那年的九月八号，朱光祖离开那个偏僻的小山村，来到省城秦都。临走时，乔娇把我送到乡上的长途汽车站，紧紧攥住他的手，生死离别一般哭着。
“乔娇，别哭，你年龄小，底子比我好，只要克服怯场的毛病，一定能考上的。”朱光祖抽出手，给乔娇擦去眼泪说，“我到学校后，多给你邮些复习资料来，你在加把劲儿，明年保证没问题！”
“嗯！”乔娇点头。
汽车开出了老远，乔娇仍然站在车站上，远远看去，只有一个模糊的黑点。
到了秦都后，朱光祖不断给乔娇邮回复习资料，可命运好象专门和她做对一般，她的成绩虽然越来越好，却总赶不上分数线的涨幅，她又考了两年，两次都以几分之差而落选。在离第三次高考还有四个月的时候，她的母亲因胃癌而撒手人世。母亲的病逝，不但使乔娇失去了又一个亲人，也失去了继续上学的经济基础。为了给母亲看病和埋葬母亲，她背了八千多元的外债。八千元在那些富起来的农民手中，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在他们那个偏僻落后、交通不便、兔子跑过都不拉屎的穷山村，无疑是笔可怕的天文数字。凭着乔娇几亩只长豌豆荞麦和土豆红薯的山坡地，一年的收入除了她和弟弟的基本生活需要，至少要十五至二十年才能还清。母亲入土为安了，乔娇那读书上大学、走出穷乡僻壤的理想和抱负也被埋葬了。迫于生计，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乔娇南下打工。一到深圳，她就找到了工作，可干了不到一周，老板就对她起了歪心，后来她又到东莞广州，都由于不愿堕落而含恨而走，这次的南方之行，她不但分文未进，还将她三次卖血换来的六百元钱全部花光，最后，不得不揣着一颗被欺辱、愤满填满的心，回到那生她养她的穷山村。回村后，她才知道交大的通知书来了，可是，一身的债务和昂贵的学费，使她望学兴叹，两次自杀未遂。朱光祖考上大学后，爸爸得到了平反，第二年，他家就搬回城里。这时，朱光祖除了每年都到乡下去给父亲上坟、烧纸外，他和出生地的惟一联系，就是与乔娇通信。大学的第三年，他和乔娇失去了联系，当他从当地的招生办得知乔娇已经考上交通大学，而乔娇却没有到校报到后，立即赶到村里，硬将她拉到了学校。此时，已经开学一个多月，学校拒绝接收，朱光祖找校长、找书记、找高教局，在他半个多月的艰苦努力下，学校终于接收了乔娇。
父亲平反补发了工资，母亲恢复了公职，朱光祖的家庭不错，乔娇和她弟弟上学、生活的一切费用，都由朱光祖包揽。他上研究生的第二个月，母亲病逝，遵照母亲的遗嘱，朱光祖把老人家送到乡下，与父亲合葬一起。这一送一藏，几乎花光了父母亲平反后的所有积蓄，再凑凑合合过了一年，他们的生活就成了问题，在万般无奈之际，二人利用晚上做家教，利用节假日出去卖报打工。
乔娇文静漂亮，再加上胸前那交通大学的校徽和甜甜的声音，买她报纸的很多，一天下来，她至少有五六十元的收入。那是大三的一个周日，她刚刚把报纸批发出来，有人要买一份《经济导报》，这是一个四十三四岁的瘦子，他把报纸拿到手上，本能地瞅了她一眼，这一瞅，那贪婪的小眼睛就移不开了。当时，买报的不少，乔娇只顾收钱取报，没有发现瘦子那居心叵测的目光。
“小姐，我是广州宏大机械公司秦都分公司的总经理文其九，我们公司在秦都宾馆开订货会，你的报纸我全要了，你给我送到房间吧。”
乔娇没有听清瘦子说的单位，却听清了他的官衔，她抬头看着这其貌不扬的总经理，见他西装革履，一脸藐视一切的自得，知道他说的不假，就推着她刚刚批发回来的五百多份报纸，同他到了宾馆。
“小姐，我是宏大公司秦都分公司的总经理，我手上有公司两个多亿的资产，钱我有得是。”乔娇一进他的房间，瘦子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在她面前晃着说，“我出十万元，包你一年，怎么样？”
乔娇没想到这个道貌岸然的总经理会是个色鬼，一下子愣了。她既惊又气，飞快地思考着，想尽快离开这个色鬼。见她不吭声，那家伙以为她同意了，立即跨上一步，将她抱住：“小姐，只要你顺了我，这是第一笔，怎么样？”
乔娇使劲地挣扎，她见挣不开，就敷衍地说：“是真的吗？”
“是的，十万，不包括吃穿。”瘦子高兴的脸上放光，一下子把她按在床上，那瘦小，但却十分有力的身子朝她压来，乔娇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文其九一手按住乔娇的嘴，一手在她小腹上捶了两拳，她立即瘫软下来，动不了了，只有不屈的双眼，喷射着怨毒的怒火。
文其九轻易地猎获了一个美艳的娇娃，欣喜若狂，他像剥香蕉一样，熟练地剥去她全身的衣物，再将自己剥的精光。乔娇浑身酸软无力，在恐怖的无奈中，任凭他的摆布。她昏昏沉沉，在无比憎恨的同时，是无比的渴求。她的身体在升腾，在虚化，仿佛在做一个粉色的梦。梦中，朱光祖来到她的身边，伏在她的身上，使她感到无比的愉快和兴奋，那沉睡了二十多年的欲望苏醒了，暴发了，她在来自下身的一阵阵痛楚的快感中，昏了过去……
文其九没有想到这小娘门儿会配合自己，他快活的牛一般地嚎叫起来，感到无比的满足。当他看到床单上那点点猩红，在吃惊之余，又是一阵狂喜。他是一个对美女和处女都非常有瘾的淫魔，下身就像吹了气一般，呼地又挺立起来。他倒了一杯温开水，一口喝下，接着又扑到她的身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满足地爬了起身来。
当乔娇从痛苦而快意的梦境里猛然惊醒，发现了自己赤裸的身体、床单上的乌血和身边躺着的男人的时候，她愤怒地坐起来，照着他的脸，一阵乱打，哭道：“王八蛋，我，我要告你！”
文其九坐起来，抓起床里的手机说：“小姐，请拨110，让公安来抓我！”
乔娇抓过手机，拨了起来。
“小姐，还没开机呢，来，我为您服务。”文其九说着，打开手机，“不过，警察来了之后，我就说你是卖淫女，因为嫌我给得钱少，才打得110，到那时，警察抓得可不光是我。我有的是钱，交个万二八千的就能完事儿，可小姐您的名誉、学籍，可都完了！”
乔娇被吓住了。她摔了手机，大哭起来：“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小姐，这就对了，”文其九说着，又拿出一沓钱，揣在她的衣兜里说，“我也不会亏待你，这些钱不知是多少，大概有三五千吧。钱里有我的名片，您有什么难处，请打电话找我。”
乔娇不敢告了，跌跌撞撞地回到学校。
“你太贪心了，买一点就行了，看把你累得。”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朱光祖心疼地说。
她勉强地一笑，说：“没事儿，不要紧的。”
朱光祖给她倒好了水说：“饿坏了吧，快洗了脸吃饭。”
乔娇说：“我太累了，太困了，不想吃饭，让我在你这儿趟一会儿。”
“你是病了吗？”朱光祖给她铺好床，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后问。
“没有，我只是觉着太累了。你别说话，让我静静地趟一会儿吧。”乔娇坐在床上，猛地到了下去，下身的剧痛，使她脸上失去了血色，上午那刻骨铭心的耻辱，立即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浑身哆嗦着，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能将文其九碎尸万段。想到被那家伙强奸、欺辱的事实，她立即沮丧万分。贞操是一个女人最最要紧的，可她被人拿去了，没有了，再想到她被文其九强暴时自己的快感，乔娇觉着自己多么的卑鄙、多么的无耻，她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自杀，只有自杀，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污垢，才能证明她对朱光祖的真爱。可是，这种念头在她走出文其九房间的一刹那就消失了，她才二十三岁，前面二十来年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后面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在没有享受一天好日子的情况下，她不甘心死，她要活下去。她在心里说，光祖，我是个肮脏的女人，坏女人，我对不起你……
不想死了，就得过日子，乔娇每天照样上学，休息日照样卖报，一切都平平静静，安安稳稳。有一天，她在汽车站前卖报，看见同班的靓姐儿梁靓从皇冠宾馆出来。梁靓是四川人，长像和名字一样漂亮。她是学校有名的人物，经常出入高级宾馆，吃着山珍海味，穿着高级时髦的衣裙，戴着昂贵的钻戒，据说，她手上现在有一百多万元。像梁靓这种女人，乔娇本来是不屑答理的，她想到是同班同学，再一个，她也许有同自己一样的遭遇才变坏的，在她打招呼时，她也应了一声。梁靓过来，拉住疲惫不堪的乔娇，亲热地说：“乔娇，你这么个大美人儿，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呀？”
乔娇听人说过梁靓现在当鸡，她知道她的所指，说：“我和朱光祖就那么一点钱，不干能行吗？”
“乘着自己的好时候，绑上一个大款，好好消受消受生活，再捞上一把钱，文凭一到手，就经商办企业，下半辈子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不比分到厂矿，拿上二三百元强的多？”
乔娇怜悯地看了她半天，说：“梁靓，我虽然出身农村，家里很穷，可我还知道羞耻二字。”她说完，扭身就走。
梁靓并不生气，撵上来说：“讲羞耻不能当饭吃、当衣穿，没有钱，你就是知道羞耻也会不要羞耻的。女人一辈子就是那么回事儿，社会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抱着那个老皇历。你仨人一月的生活费用不过六百元，加上各种杂费也就八九百，千八元，凭你的资色，一次就能挣回来，那里还用得着你们没黑没明地当家教、卖报纸？”梁靓走了几步，回头笑道，“什么时候你想开了，给姐说一声，姐给你找一个能出大价的。”
乔娇本能地一捏口袋里文其九留给她的名片，暗骂道：“臭婊子，老娘要找男人，还用得着找你介绍吗？”
如今有钱的人多了，他们山珍海味吃腻了，觉得生活无聊，就千方百计地觅乐、找刺激，到处寻找漂亮的女人开心。因此，常常在夜幕拉开之际，各种各样的小车就载着一些甘愿或者被迫为鸡的女子或下岗女工去自在、去逍遥……
就在那件事情像噩梦一样过去之后，如果不是弟弟生病，乔娇绝对是一个纯净的女子。
那是那件事情发生后的第四个月，她春节回家，才知道弟弟乔峰近来经常头痛、低烧，马上要高考了，复习特别紧张，她怕弟弟身体吃不消，就领他到县人民医院检查。
“同志，挂号室在那儿？”在值班室，乔娇问一个小护士。长了二十多岁，她从未到过医院，对于医院里的一切，她非常陌生。
“咋啦？”
“我弟弟头痛，发烧。”
“快下班了，礼拜一来！”
“他头疼的不轻，马上要考大学了，不能耽搁。”
“叫你礼拜一来你就礼拜一来，还罗唆什么？”小护士叱道。
“我们路远，来一趟不容易……”
“走，你们给我出去！”小护士发怒了，大声呵斥着她。护士的叫声惊动了一位老医生，他走过来，看了乔峰半天，对小护士说：“小常，给量一下体温。”
小护士瞪了乔娇一眼，无可奈何地拿出温度计说：“给他夹上，交十块押金！”
弟弟的体温不太高，老医生给开了一个化验单说：“血液科在二楼，快下班了，你们快去，先查查血，你明天来看结果。”
第二天，乔娇一个去了医院，找到那位老医生，老医生把她叫到办公室，一脸严正地看着她，乔娇感到不好，心里陡然一沉。
“乔峰是你什么人？”
“我弟弟。”
“你赶快通知你的家长，他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他得了什么病？”乔娇吓坏了，急切地问。
“可能是白血病。”
“啊？！”乔娇的头轰地一下，身子一晃，差点儿跌倒。白血病也就是血癌，要治好很不容易。弟弟前一段时间给她来信说他老头疼，四肢乏困无力，她总认为是感冒或者营养不良所致，她不相信弟弟会得这种病，“大夫，我弟弟才十八岁，你们不会弄错吧？
老医生拿起桌子上的化验单指给她看：“白血球十五万，没错。”
“医生，我弟弟绝不会得这种病，您再复查一下吧，是不是弄错了？”
“也有这种可能性，先叫他住院，等做了骨髓穿刺检查以后才能确定！”他给乔峰写了病历，让乔娇去办理住院手续。乔娇对县医院的检查信不过，就把他领到省会秦都，结果同县医院一样。接收乔峰的医生姓邵，他看着她问：“你家是干什么的？
“我是大学生，我弟弟是农民。”
邵大夫叹了一声，说：“要治好你弟弟的病，需要化疗，输入血浆和胸腺素，最好是骨髓移植，你家的经济情况能承受得起吗？”
“我就是倾家荡产、砸了骨头熬油卖，我也要治好弟弟！”乔娇坚定地说，“骨髓移植同化疗结合血浆和胸腺素的输入比较，那个好些，大概得多少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