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职工大摆迷魂阵 朱光祖智取吝财神
朱光祖心里虽然难受,可把秦机交给乔娇,总比交给赵大庆扬广潮要强的多,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八点上班,他就召开紧急厂务扩大会,商量把秦机厂卖给东洋电子集团公司的条件。他把会议的目的一说,立即开锅了,他的科长处长们分成两派,争吵不休。大家争论的不是卖给东洋公司的条件,而是卖还是不卖,直到下班,也没有统一起来。中午,王诚、华刚贤和好些老职工来找朱光祖,要求他不要卖厂。他说,厂子已经山穷水尽了,要不卖,就只有破产了。不过,卖还是不卖,还没有最后决定,要看大家讨论的结果。老职工要求参加讨论,朱光祖同意,每个分厂限制二十人,每个部处三至五人。下午上班,本来是三百多人的讨论会却来了六百多人,看着不行,朱光祖只好把代表分成二十个组,分开讨论,明天各组交上讨论结果,每组再推选三个代表,参加第二阶段的讨论。第二天上班,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抽着闷烟。他不接电话、不开手机,谁叫也不开门。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他接到财务处长关高激动不已的报告:有四千万元现金汇入秦机厂的帐户,汇款人是李小茜酒楼的李小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蹊跷?朱光祖一下子呆了,李小茜酒楼是秦都市有名的酒店,效益很好,可与秦机厂没有一点儿关系,他简直不相信那是真的。愣了两分钟,他说,钱在我们手上,不管她是蹊跷,还是阴谋,我们先用着再说!他喊了一声苍天保佑,就给李小成和夜梦长打电话说有钱了,卖厂的事作废。放下电话,他叫关高马去银行把钱全部提出来,明天发工资,叫物资处立即出去买材料。
“光祖,你在那儿弄得钱?”关高答应着还没出门,夜梦长和李小成就进来问。
“是天上掉下来的。”朱光祖向二人说了那笔钱的来历。
李小成问:“她的酒店和咱们没有关系,再说,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资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里面会不会有阴谋?”
朱光祖说:“我也不知道。她是给我们钱,不是我们给她钱,能有什么阴谋?”
“管她是阴谋还是阳谋,先用着再说!”夜梦长激动不已。
李小成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数字,说:“茜姐吗,我是小成,你给我们汇了四千万元,对吗?那我代表我们厂谢谢你呀,你有条件?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我们还是要谢你的。那好,再见。”
“怎么回事儿?”李小成放下电话,朱光祖问。
“她说,暂时保密,过两天我们就知道了。”
夜梦长知道是乔娇所为,冲着朱光祖挤着眼睛,做了个鬼脸。李小成见他俩神秘兮兮的,就问,你俩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了答案。夜梦长说,不干什么,今天我要请客,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朱光祖忙说那好,你们快去办正事儿,下班我等你们。夜梦长边朝出走边说,不用等我,你回去就去采购。张维香学了一手好功夫,她出手艺,你出菜,我出酒,今儿晚上我们不醉不休!李小成说,那我出什么?夜梦长说,你吗,就出吃吧!
当了厂长后,朱光祖按规定分到了四室两厅的大房,从单身楼搬了出来。他虽然没有太多家什,可他不会收拾,若大的房间显得凌乱而狭小。张维香见朱光祖的屋子跟猪窝差不了多少,笑道,朱厂长,我真服了你了?朱光祖笑笑地说,这就不错了。张维香摇了摇头,就给他收拾起来。朱光祖见自己插不上手,说,那就多劳张主任了,我出去一下。
朱光祖下楼,来到菜市场,他见李小成提着好些菜迎了上来,就说,你都买完了?
“是呀,我们会回吧。”李小成笑着说。
“你先回去帮小张,我有点事儿一会儿回来。”
“办完了快回来?”
“哎。”
看着李小成走了以后,朱光祖用手机要通了乔娇:“喂,乔娇,我是朱光祖,我谢谢你。”
“你,你谢我什么?”那边显得非常吃惊。
朱光祖知道他不愿承认,说,我和李小茜酒楼没有一点交往,她竟然给我划了四千万,我想知道这是不是你做的。话筒里传来一声莫名其妙,就啪地扣了。朱光祖又拨通她的手机,说乔娇,我现在是内外交困,到了“穷在当街无人问”的地步了,李小茜的实力我知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认定了你。那边说,这你应该问她,也许她可怜你的职工,也许她对你另有意思。
“乔娇,”朱光祖长吸了一口气说,“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认定了你,我由衷地谢谢你!”
乔娇不吭声了,半天才说:“你谢得太冤了,李小茜想朝筑路机械行业里渗透,以她的能量,弄个几千万元,不会有太大的成问题。”
“乔娇,你救了我……我们秦机厂,给秦机近七千职工一口饭吃,我是感激不尽的。等厂子缓过气来,我连本带利……”
“朱厂长,你不用谢我,李小茜的投资,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据我得到的消息,她是要入股的,人后天就到,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她的后台老板不是你?”
“不是。到底是谁,目前我也不太清楚。”
李小成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孩儿,她做家务和干工作一样出类拔粹,由于有大厨师张维香的参与,她就发挥不了作用了,于是,就主动靠边,做了下手。张维香将有限的几样原料做成十八个菜,样样不重,色香味儿俱佳,把个朱光祖和夜梦长高兴得合不上嘴巴,不住地夸赞。晚饭后,小成和张维香走了,夜梦长笑着说:“光祖,她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对我们厂可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呀,你准备怎么感谢人家?”
“不是她给的,是李小茜想入股。”
“你真是榆木脑瓜,据说李小茜就三四千万的家当,她还有那个胃口?再说,她一个交际花,懂得什么叫机械,她只是前头的木偶,真正的老板,恐怕还是你的乔娇?”
“她不承认是她,看样子不是说谎。但我还是谢了她。”
“就一个电话?”
“那应该怎么谢她?”
“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除了登门道谢,舍身为厂,你难表诚意!”
朱光祖苦着脸说:“好吧,我听你的。”
第二天,朱光祖来到乔娇的别墅,一见面,他就不住地道谢,乔娇淡淡地说,你不用谢我,李小茜要涉足机械,她的钱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她虽然不是我的朋友,但还是能谈得来的,你实在要谢的话,就是她说她想在筑路机械方面投资,我就推荐了秦机。我也曾经是秦机的一员,我是看着那些老工人可怜,与你毫无关系!朱光祖知道她不愿承认,就说乔娇,你不要不承认,没有我,你会想到秦机人吗?我真的谢谢你。秦机的情况令人同情,我没有那么硬的心肠,这也许是做了母亲后心境的一点儿变异吧,真的与你毫无关系。你回去着手准备有关文件、商量一下与她合资的条款,不久,大概在明天她就会派人和你接触了。
“你的一点变异,就使我感激终生了。”
她苦笑着:“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吧,我希望我们能走一条新路,更希望这条新路不是那四千万元为路石?”
他站起来说:“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大恩不言谢,我们再见吧?”
乔娇攥住他的手,深情地说:“你能上我家,我也谢谢你。”
朱光祖已经做好了必要的准备,没想到她正经礼貌,没有一丝的越轨言行,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出了她的大门,他心里不免有点儿遗憾。
第三天,李小茜的人到了,秦机厂除了债务,已经剩下不足一亿元的资产,按比例,李小茜要占28%的股份,对于生产、财务、企管、各分厂等主要部门,李小茜要派三十名中高级管理人员,在各个主要部门儿,都要有她的人当领导,起码是个副职。通过反复谈判,最后同意她占25%的股份,派管理人员十名。李小茜的十个人,有三个要在企管、生产和财务部门担任副职领导。他们是生产处副处长米来福,一个企管部的副部长,吴常是十个人中的舵手,他当了财务处副处长。李小成的十个人,有九个都是路路通的,这使朱光祖心有余悸,可事先没有想到,现在也晚了,他告诫自己,多多提防就是。
由于高强的正面关照,赵大庆的反面关照和有理有据,再加上仝小骥的私心,他对朱光祖的贷款就公事公办了,因而,也就特别地谨慎小心。自那份协议签订之后,他对秦都机械厂的生产情况非常关心,经常派人到秦机厂明察暗访,了解生产的进度,可是,秦机厂的各个分厂非常严格,外人很难进入,尤其是金工、铆焊和装配分厂的大门把得最紧,本分厂人员出入都要上岗证和分厂领导签发的出入证,外单位人员一律凭本人身份证、单位介绍信和本分厂领导签发的出入证才能进去,严格的和军事禁区一般。他的“特务”一拨一拨派出去,一拨一拨被挡回来,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他不知道朱光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得已,才拨通了他的电话。
“财神老兄,有何贵干?”一听是他,朱光祖嘻嘻道。
“我说朱老板,你的期限快到了,你的进展情况怎么样?”仝小骥一副关切的腔调。
“您不是派了克格勃吗?”
“你把厂子看得监狱一般,在捣什么鬼呀?”
“说出来让您见笑,我这些部下懒散惯了,不看紧点儿他们不卖力气好好干活儿。再一个,我们厂四十岁以下的都在外面打过工,各个行业都有,商场是战场技术是生命,万一里面有那个同行厂家的一两个奸细,秦机就完了,我不得不防呀?”
“什么奸细扁细的,你小子该不是外强中干吧?”
“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要相信群众相信党,到时候朱某人一定会叫你看到质量可靠、技术优良的270和20吨样机!”
离年底还有一个半月的时候,朱光祖把三个分厂看得更紧了。这一天,他来到华刚贤家,说了一阵闲话,就直奔主题说师傅,我今天找你,是要你帮我的?华刚贤吃了一惊说,光祖,我,我怎么帮你?咱们秦机要活得望转得开,得八千万资金周转,朱光祖把华师傅拉到门外说,可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筹到四千多万,我原来想用这些钱的一部分把退休职工这两年和在岗职工这三个月的工资发了,再把这些年的医疗费给报销了,等市里那三千五百万一到就好办了。可是,仝小骥不见样机不给钱,为了叫转起来的机器不停开,我只给在岗职工发了三个月的生活费,现在市里给得期限快到了,咱们的图纸才刚刚完善,零部件连个螺丝钉也没有。这三千五百万要拿不上,咱们厂支撑不了多久又完了!
“你要我帮你这个忙?”
“是的。”
“光祖,你还不了解师傅吗?我一没硬的社会关系,二在银行系统没人,我能帮你什么?”
“这我知道,我请你帮忙,是想给仝小骥玩点儿花样。”
“什么花样?”
“市里让我们半年时间拿出样机,这无论无何是不行的,我想买两台机子给他看。”
“你想瞒天过海?”
“是的。路路通的机子质量可靠性能优良,我让市政公司的朋友以他们的名义,向路路通买了一台270,一台20吨,我们去把它分解拉回来组装,我们只做外壳,喷上厂名,印制几本说明书就行了。我再让供应处、财务处做一些购买各种材料的假帐,防止姓仝的检查,先把那三千五百万弄到手再说。这事要绝对保密,不能让米来福和吴常他们那些人知道,别人我信不过,我想让你挑头?”
“这……这合适吗?”华师傅吃惊地瞪圆了双眼,不认识地看着跟了自己两年多的厂长徒弟。
“我也是没法子,我不这样咱们秦机厂就得死,两万口职工家属就没有饭吃。这三千五百万可是咱们秦机的救命钱呀!”
华刚贤本能地摇了摇头,说:“光祖哇,这种欺诈手段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也不愿意这样搞,可这是叫仝小骥逼的,不这样搞,咱们秦机就得饿死困死。您去厂里挑人,这三千五百万能不能到手,就全靠您了?”朱光祖说的非常郑重。
“市政公司和路路通的关系怎么样,万一他们走漏风声,我们就完了?”
华师傅的话使朱光祖一怔:商场就是战场,你活了我就得死,如果市政公司露出消息,扬广潮告秦机一个盗窃技术机密,那将是秦机厂的灭顶之灾。因而,必须堵住市政公司的嘴,于是,他说:“市政我会打点好的,你放心挑人,只要咱们的人可靠,别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人我可以挑,头你还是另叫人带吧。”
装配分厂副厂长于芮民和华刚贤带着十八个装配钳工,两个高级工程师到了市政公司,市政公司经理亲自接待他们,第二天,给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又派了最好的技术人员帮助指导。华刚贤一伙人都是秦机厂的技术尖子,对装配技术一看就会,再加上工程师的刨析讲解,两周后,个个都成了行家里手,就拆装270和20吨而言,他们不弱于路路通任何一个技术工人,不足一月,就把装配维修的技术技巧烂记于心了。这些工作做好以后,朱光祖先后把身为生产计划处副处长的米来福,财务处长吴常等关键位置上的路路通的人派去出差了,在一个月黑天暗的晚上,他们把拆装了多少次的两机零件秘密拉回了秦机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