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谨阁,巧月有条不紊的整理着所有的事情,我轻声问道:“巧月,殿下他真的会来吗?”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脸上出现难色,却又兀自笑着:“会的,娘娘,殿下可能是因为……。您别担心。”她不自在的停顿了一下,瞧着我的脸色。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轩辕帝诀至今没有子嗣,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哪里会不高兴,如今只怕是高兴的忘记了临走时说过了的话了吧。
我只轻笑着,听见我自己缓缓的道:“我不担心,巧月,你先下去吧,我想歇会儿。”
她应了一声儿,放下手中的东西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退了下去。
我坐在软榻边,手中握着早已凉透的杯盏。
我在等一个人,他说过,会回来的。
寒风凄厉,不知不觉间,窗外就下起了大雨,冷风倏然吹开了窗户,争先恐后涌了进来。
桌案上的纸张被吹的四处飞扬,硕大的诀字跃然纸上。
诀之于诀别,不再相见的分别,若是等不到的人,即使相见亦不如不见。
轩辕帝诀,是否在你的心中,或许有我一席之地?
你心里有我……只是不比秦颜儿多,我只是一个替身,一个有着颜字却成不了秦颜儿的替身。
一夜惊雨,窗外电闪雷鸣,屋檐下的滴水清晰的印在我的耳边,我困了倦了,紧紧握着手强自打着精神,以至于手上鲜血淋漓,身子早已麻木。
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么。
等到了天亮又等到了天黑,重重复复,循循环环,我终究只等到了养心,她提着膳盒缓缓向我走来,蹲下身子抚上了我的脸颊:“姐姐,殿下让我给你送点吃食来,都是你爱吃的。”
迷茫的睁开了眼睛,温暖的阳光照的我整个人都暖暖的,只柔柔道:“你喂我好不好?”
她笑着点了点头,将膳盒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取了一小碟来。
我顺从的张开了嘴巴咬了一小口,酥软的糕点甜而不腻,芳香却久久留于口中不曾淡去,这味道……
“你做的。”眼睛倏尔眯了起来,浅浅的笑意流转其中。
“就知道姐姐喜欢吃。”她嗔道,忽而又叹息,心疼不已:“真傻,怎么就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再这么瘦下去,只怕到时候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她伸手替我抹去了嘴角的糕屑,我浅浅笑着没有答话,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她起身坐了上来。
我抱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养心,就这样抱着我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软语哀求着。
她神情温柔,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我的脊背,低声道:“好,那我就给姐姐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姐姐大概记不起来了。”
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眼眸安宁的闭上。
“……那年正值寒冬,家中贫困,已没有多少的米饭可供四口人吃饭,爹地便想到了将我卖出去,少了一张嘴还能赚几枚铜钱何乐而不为。哪成想娘亲和弟弟却不肯,爹地就将他们锁在了屋子里,拉着我便去了大街上。也是在那个时候,姐姐突然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却仿佛有用不尽的力量,将爹地推了开来,抓着我的手便跑。爹地在身后又气又急,气急败坏的大声怒骂着,姐姐拉着我却径直跑到了雪府门口,将爹地拦在了门外,还命府中奴仆扔了一袋银钱出去……”
“姐姐告诉过我,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有一天你拉着我跑到了你最喜欢的梅园里,指着一颗老树说,让它做我们的见证,从今天起,我便是你的妹妹了。当时我哭笑不得,以为你是在同我开玩笑,毕竟,雪将军不会同意的,可是后来我的吃穿用度全经过了你手,样样与你相同,没有任何的区别,你说,你的妹妹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如今,你遍体鳞伤,你的尊贵,你的荣耀,你的宠爱都去了哪儿。
只觉得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微蹙了眉头,又感到一双娇嫩的手抚平了我眉间的皱褶,充满了怜惜。
养心走后,也再没有来过,我知道,她不能经常来,以免惹人怀疑,到底说来,她也是张子初的妻子。
一个月过后,我没有再见过轩辕帝诀,小小的谨阁,我亦未踏出一步,好似,那个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的雪颜又回来了。
一切归于宁静,不争不显不露,闲来无事,有太阳的时候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没有太阳的时候躲在屋子里懒懒的睡个大觉。
毕竟,我也没有了其他打发时间的方法,这谨阁中所有的书籍已经被搜刮了个干净。
我曾托养心打探过了黑水寨的消息,却得到了不大好的结果。
黑水寨在我走后不久便已经解散,各奔东西,京染不知去了哪儿。
我或许能够猜到这是为何,也许,轩辕帝诀不会放过他们,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
我也曾想过向轩辕帝诀说明京染是个女儿身,可是他会信么?如今无论信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们不再有任何的事情便已是最好。
这一个月以来,轩辕帝诀时不时的叫人送了东西来,我知道他一直留在了秦颜儿的屋子里陪着她,虽有心顾念我,却无暇分身。
秦颜儿如今已是有三个月的身孕,想来,自打回府之后,我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如今,这倒是不知吹了什么风,赶夜里儿跑到我这谨阁中来了。
“雪姬姐姐,你回府这么久妹妹都没有来看过你,你不会生妹妹的气吧?”她娇笑着站在灯下,明亮的烛火衬得她越发的妩媚动人。
我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公认的第一美人儿确实名不虚传。
“雪姬不敢,娘娘请坐。”福了身行礼,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平静的侧身让开。
她扶着腰,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张开手挡在她身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过如此。
只是肚子还没怎么显怀,如此倒显得有些过了。
不经意间,我回过头瞧见了巧月的神色,有些愤愤不平。
我轻轻唤了一声,她敛了神色,冲我吐了吐舌头,可爱的紧。
“姐姐,这软榻上怎么没有靠枕?可以叫你的丫鬟去给我拿一个来吗?”秦颜儿倏然出声儿,神色之间有些忧愁,站在软榻前不知所措。
屋子里贴身侍候的只巧月一人,巧月纵使万般不愿也只得福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