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窗外一片漆黑,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一地雪花。
“娘娘。”养心站在门外,敲着门小心翼翼的唤着。
房内一片寂静,她有些沮丧,提着膳盒正欲离开,张管家又不知从哪儿来拦住了她。
“殿下和娘娘还没有起么?”养心哪里见过张管家严肃的模样,此时一见,立即吓的规规矩矩的低下了头:“回管家的话,是的。”
说来张管家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模样倒是极为俊朗,可就是那双眼睛邪魅的让人不敢直视,总觉得那里头盛满了坏主意。
养心这样的小丫头,平日里看着做事极为稳妥,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哪里斗得过他。
“那这饭菜是不是就没人吃了?”依旧绷着一张脸,她苦着脸,点了点头:“是的。”
“如此,就特许你和本管家一起吃了,走吧。”他突然眯了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接过了她手中的膳盒,拉着她就走。
“哎,张管家……”养心惊吓出声,却被他一声呵斥不敢再叫:“闭嘴。”乖乖的闭上了嘴巴,跟着他离开。
什么嘛,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不同于屋外的寒冷,昏暗的屋子里气息暧昧,暖息撩人。
偌大的床上,男子斜压在女子身上,光线暗淡叫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双手堪堪撑在他的胸前,神色间懊恼可见一斑。
“殿……殿下,你压到我了。”紧张的说完,低低的笑声传至耳畔。
那人稍微将身体撑起了一点,我抬眸望去,恰巧撞进他的眸子里,些许的暖意久久不散。
“为何不来接我?”不知怎么的,我似乎听出了些许不平常的质问。
质问么?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若是答不想去,委实无礼了些;可若是答身子不舒服,一查便知,这不摆的明明了了的了么,还谈什么谈。
见我不答话,他伸手过来,指腹轻轻的摩擦着我的眉眼:“颜儿,我是你夫君,妻子迎接夫君回府是很正常的事情。”
颜儿……身子忽然一僵,这已经是第三次听到有人唤这个名字了……
“你……我们以前认识么?”我没有朋友,姐姐向来只唤我阿颜,颜儿,似乎只有一个人唤过,可我却不知道他是谁。
想来,心中也是有些失落。
“嗯?”他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炙热的目光忽然盯住了我的红唇,低低的笑出了声。
未等我反应过来,带着些许凉意的薄唇似有似无的划过我的唇瓣,浅尝即止便离了开去。
瞧见我怔愣的模样,他似是极为开心,大方的放开我坐了起来。
“以后可要注意了,不是每一次犯了错误都惩罚都如这般轻的。”
“……”
“不服气?”他垂下眼眸看我,光亮似乎大了些。
“没,没有。”我拥着棉被窘迫的坐了起来,这才瞧清楚了他的容颜,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和这张脸重叠起来,在脑海中形成了更加清晰的影像。
蜀郡的亲王殿下。
精致的五官极为好看,眉心一点朱砂,更衬得他恍若仙人,更加惊奇的是他的头发竟然不是黑色而是雪一般的白色,天煞孤星,妖颜白发,当真是凡夫俗子不可比拟的。
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还是头一次这般没有骨气过的撇过了视线,心底有了些烦乱。
为那段失去的记忆,也为这突然间不一样的生活。
“喵。”屏风后面突然传来响动,一只白色的猫儿滚了出来,趴在地上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我偷偷地瞧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起身越过他下了床。
小东西优哉游哉的踏着优雅的步子走向我,顺着裤腿便爬了上来。
我抱起它放在手心里,它讨好似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掌,小小的身子站在我的掌心,竟也大不了多少,不自觉的嘴角微扬。
“它叫小白,半个月前张管家从外面带回来的。”回过头向他解释着,他拧着眉:“过来。”语气沉沉,似是不开心。
我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情愿的走到他的身边,他自是瞧出来了,却没有捅破,只是拉着我坐到了床边,将被子盖在了我身上。
“这样冷的天气就不知道冷么?”
“……”我恍然大悟,顿时便有了些愧疚的向他笑了笑。
“喵……”小白突然叫了起来,这一声极为绵长,似是在撒娇,来不及阻止它猛地一跃便跃到了他的身上,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衣服。
“乖。”他嘴角笑意浅浅,却是真心的笑,充满了宠溺。
总有一种错觉,在他和小白之间,我俨然已经成了第三者。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不好,心下也有些奇怪,照理说,这该是这一人一猫第一次见,怎会这般亲昵。
出神间,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伸进被窝里握住了我的手,小东西趴在他的怀里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安稳的睡着。
“可是奇怪为何它与我这般亲昵?”他凑得我极近,一语道出了我的心声,颇有点无赖的架势。
“谢谢。”我抿了抿唇,既是张管家带回来的,这倒不难解释了。
他嘴角带笑,伸手抱住了我。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直到这一刻,我还是没有身为人妻的自觉,他没有问过我是如何平安到达的蜀郡,也没有解释这一年来去了哪儿,做了什么,相处下来,却是极为自然,全然不似分别已久的新婚夫妻。
没有羞涩,没有尴尬,更没有女人心目中美好的洞房花烛夜,明明本该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心中却总有一道沟壑,跨不过,便永远止于此。
轩辕帝诀,我的夫君。
微微地叹了口气,覆上他的肩头。
见惯了姐姐和帝王的相处方式,姐姐是妾,永远只能守着尊卑,越不过礼仪这一条线。
人前人后,丝毫不敢踏错一步。
纵使帝王有情,又能寄予几分期望,结果还不是剜了她的心头肉,将她唯一的妹妹送到这人人恐惧的地方来。
不是没有怨过,只是活着,便要走下去,顺其自然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