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迟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为人和善,秉性善良。
一次外出时,刚好看到河边趟着一位身受重伤的人,见那人还有呼吸,便把他带了回家,找来大夫替他治病。
那人原是任家堡的当家人——任沉问,不料遭人暗算,承蒙恩人照顾,自然是要报答,可却被再三婉拒。
当看到恩人妻子怀有身孕,就想到家中糟糠妻腹中的孩子也有五个月大了,“若这两个孩子都是男的,就结成兄弟,女的则是姐妹,一男一女自结为夫妻。”
双方立约后,任沉问才肯随着手下回到任家堡。
不久任家堡就传来消息,任夫人所生的是一名少爷,所以这娃娃亲就是这么订下了。
可惜花未迟的母亲得了重病,也自知活不了多久,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就托人送一封信到墨青门交给慕清颜,希望她能收自己的女儿入门。
病情每况愈下,她母亲终在花未迟十岁那年逝去了。
当慕清颜来的时候,花未迟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后来她的父亲故意沉了脸,把她推了出去,然后关上自家大门。
年幼的她哪受得了这等委屈,一边哭,一边对着门怒喊:“我再也不回来了!”那张哭花的小脸上满是倔强,牵着慕清颜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父亲的绝情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一走竟是十几年……
等她再次回到这个年久失修的老屋,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门口高挂着两个白色灯笼,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她爹的丧事是由一位十几年的老邻居刘叔置办的,连那封信也是他儿子帮忙送的。
其实长大后她渐渐明白,父亲那样做全是为她好。
只是,她当年任性的话恐怕伤了父亲的心,所以他才一直都不写信给她,直到他死了,都不让她见最后一面,连后事也是由外人所办,灵堂前无亲人守孝,就直接入土为安,留给她的只有一块冰冷的石碑……
花未迟上香祭拜完后,继续跪在墓前,盯着那个墓碑,神情有些恍惚。
记忆中的父亲明明还站在屋内书桌前,对她招着手,“迟儿,快过来学写字吧……”
她怔怔地跪了大半天后才起身,一脸平静地去那位刘叔家道谢。
因为之前她很着急,所以是带着刘叔的儿子御剑飞来的,很多人都看见了,消息立马在整条街上传开了。
她刚走出门口,就有两个妇人在不远处交谈,也没在意,径直向刘家走去,
不料听到了她爹的名字,还有什么“任家堡”,又听见了“迎娶”,“可恶”几个字眼,微微蹙眉……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她肯定自己不会听错,任家堡是什么?
花未迟进了刘家,才刚坐下,刘婶就马上端来了一杯茶,记忆中的刘叔和刘婶是一对老实淳朴的夫妻,又很热心肠。
当年她母亲躺在病床时,父亲还时常要去教书,所以那些药都是这一家子帮着熬的……多年不见,待她还是这般热情。
“刘婶,未迟无以回报,这些银子你就收下吧。”说着,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那位刘婶难得板起了脸,“你赶紧拿回去,要是再这样,以后就别叫我刘婶子了。”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以这一家子的性格是不会收的。因为刘家夫妇都勤劳能干,家里也攒了点积蓄到时候给儿子讨媳妇用,日子过得充实,三餐饱饭是没问题的。
“过几年小野哥娶媳妇的时候,我肯定不在这,这些就是我这个邻居妹妹的一点心意,婶子莫要再推辞了。”
小野哥就是刘家唯一的儿子,她这么一说,刘婶也就不好拒绝了,又拉着她问这些年的情况。
花未迟看她这样关心,心头有股暖流涌过。
“刘婶,我有件事不清楚……”
在她细问之下,刘婶才道出实情。
原来自己小时候订了娃娃亲,男方是江湖上有名的任家堡。
她十岁那年走后就一直没回来,眼看着就到约定之期,与她订了亲的那位任家堡少爷——任群,不相信她进了墨青门,反倒说她从小被人拐走早就死了,大张旗鼓地拿着信物来退婚,她爹气急攻心,这才病了,之后一病不起。
花未迟抿着唇,实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又想起父亲的那封信里有句话,“为父死时,莫有恨意。”
她原本还以为是在说别恨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想到却是这个意思。
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怒中掺喜,唯一喜的就是自己没有嫁给那人。
……
按照习俗,在她父亲死后的百日内,若花未迟没有婚嫁,则要等上三年。
所以时间很匆忙,门派上下都很热烈地布置着,被一种的浓浓的喜气笼罩着……
房内,慕清颜目光有些湿润,拿着刚赶出来的嫁衣让花未迟试穿,“迟儿,真是委屈你了。”
花未迟正给她倒茶,手下动作微微一顿,安慰道,“师父,这没什么的,反正我跟师兄是真心相爱就行了。”
慕清颜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没有说话。
花未迟弯了弯唇角,哄道:“师父,我才是新娘子,我都不介意,你就别烦恼了,大不了以后再办一次。”
她本来是说着玩,谁知慕清颜振了神,一脸认真,“对,以后一定要再办一次!让笪竹那小子好好补偿你。”
微微一怔后,她干脆不说话了。因为要是她再说什么不用,不介意,估计耳根子就没得清静,要受罪了。
慕清颜看着花未迟的脸,好像真的有嫁女儿的感觉。
当年那个抱着她的手臂撒娇的小人儿,现在竟然要嫁作人妇了,心里不禁一番唏嘘,到底还是老了啊。
“师父,后晚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慕清颜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倒是你这个新娘子,披霞戴冠的,到时行动不便。”
这么一说到是提醒她了,花未迟作沉思状,“索性我在里面多穿一套衣衫,到时候把喜服脱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