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生灯。”他缓缓地吐出三个字,声音喜怒难辨,只是湛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无怨一窒,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令他呼吸不得。
主人多年寻找无果的守生灯竟然在冥尊手中,骇然之际,又试图为自己说话,“冥尊把人带走便是,只是望留小人转世投胎。”
一旦魂魄被收入守生灯,将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精魂将做灯油慢慢燃至枯竭,每万年重化一次魂魄,永受煎熬,生不得,死不能!
“很好,理由呢,难道你觉得魔界也会因你,而跟本座生间隙?”
神秘莫测的冥界早就成了天魔二界极力拉拢的对象,他们渴望得到冥界的援助,一边又害怕被其反扑,因为至今无人知晓冥界真正的实力如何……
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各自元气大伤,冥界的态度确实出奇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是当时老冥尊的意思,后来老冥尊传位给眼前这人,他倒好,对于天、魔两界的示好全盘接收,更让人捉摸不透。
“自然不会,不过小人可以告诉冥尊,主人要捉这姑娘的缘由。”无怨阴冷地说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木紫悄,伸出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隔着面纱轻轻摩挲她的脸,戏谑道:“这个有点意思。”
无怨看着他对木紫悄的动作,悬着的心才松了几分……
下一刻,低低的笑声传来,将他再次推入深渊,“可惜本座不想知道,怎么办?”
这些他总算知道,这冥尊不过是在戏耍他,羞恼再次涌上心头,“即是如此,那今日只有一死。”
在他一掌想要震碎自身心脉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先落了地:“你能自刎更好,本座可直接将魂魄引入守生灯。”
无怨暴怒而起,犹如一只失去利齿的豺狼,目光沾毒,“冥尊又是何必,人间有句话叫做狗急跳墙。”
“咦!只有两条腿的狗也能跳墙?你确定不是卡在墙上,任人宰割?!”
“那不知冥尊想要如何宰割。”他眼珠子一转,不怒反笑,只是笑声怪异难听。
——大殿内。
花未迟锁住着一个人的喉咙,虽然心里有答案,但还是没忍住厉声问出口,“叶情到底在哪!”
而被她掐住的人,面容竟然与叶情一模一样。
那人手腕一翻,身子灵活地挣脱了钳制,柳眉弯弯,美目倔强,“师父,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叶情啊。”一颦一笑间,还带着叶情特有的俏皮。
花未迟怔了怔,又马上醒过神来,前些天埋伏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她不管装得有多像,但绝对不会是叶情。
就在她怔神的片刻,那人迅速朝她出手,却被横来的飞镖逼得节节后退。
“迟儿!”微愠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她看向身旁的笪竹,低垂下头,眼睛有些酸涩,“师兄,替我杀了她。”
笪竹叹了口气,提剑而上,他知道她是下不了手,对那张与她徒弟相同的脸下不了手……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毫无防备地刺入耳膜,花未迟心中骤然一颤,忍不住侧目望去。
“叶情”惨白着一张小脸,徒手握着笪竹的剑,血由着剑沿一滴一滴地敲打地面,却像重重地敲进她的心里,“叶情”无助的望着她,漆黑的瞳孔里布满恐惧,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
“师父,救我!”
“师父,你来救我啊!”
“你快来救我啊!!”
……
花未迟用手掩着耳朵,死命地咬住嘴唇,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只有叶情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缭绕。
她知道,那个人不是,她不会是叶情!!
但只要一想到真正的叶情在痛不欲生、濒临死亡的一刻,也曾这么声嘶力竭地期待着自己去救她,就心如刀绞,眼泪就不断沁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要当你的徒弟,因为我想当大师姐!”
“师父在上,受弟子三拜。”
“我想学那招迎风划月,师父你教我吧。”
“师父,妖气是什么味的,为什么下山捉妖的时候,紫悄能闻到,我就闻不到?”
“我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散仙,然后永葆青春啊师父?”
“看吧师父,我都说我相信紫悄。”
……
如果她能多教叶情一些法术,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如果她能每日认真地督促叶情修行,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笪竹走过来将颤抖的她抱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道:“我们谁也没看到尸体不是吗?”
她一个激灵,眸子里升起点点希望,抬头死死地看着他,就像溺水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细着声地问,“所以叶情她可能还活着,对吗?”
笪竹掩下复杂的情绪,一脸温和地看着她,低低地应着:“嗯,所以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花未迟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的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摸着她的后背,让花未迟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她微微一笑,然后细如蚊声地说了两个字。
笪竹愉快地扬起了嘴角,心里反复默念着“夫君”,那笑容意味更深了。
是啊,就在昨晚,他们成婚了。
从大地上初升的朝阳光芒万丈,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时光仿佛停留在这一刻,多年后两人再次回望这一幕,心暖如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