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是是随着小顺从隐蔽偏门进来的，深色的旗袍和深黑的夜衬得她的肌肤生光。
还未待她入门，简易的木屋里烛火跳动着热烈的光芒。路鸣闻得声响兴奋得从炕上翻爬而下，捏紧了旱烟杆子，左右来回不停的走动。
戴青虽也是极度高兴的，头一次见到外长这般兴奋的模样倒也是诧异，道：“外长，你又不知是否是那女子，就算是，也未必说明她是来帮咱们的。”
路鸣吸一口烟，瞥着眼睛看站在门旁的戴青，不理睬这番认真分析的戴青，却认真平静的说道：“来了，戴青开门。”
大门顿开，背着清冷的月光走进来一女子，和月光有着相似的清冷滋味，最美的是她微微抬起的下巴，有着一种虚实相间无法触摸的悠远。
路鸣似乎想象的得到那女子所来的目的，亲热的上前去叫道：“侄女儿，你来啦。”说着拍上沈如是的肩头又转过身去朝戴青乐呵呵的笑，“看看看，我侄女儿今天还专程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沈如是依旧清冷，冷冽的眼神朝她看一眼，道：“莫要叫的如此亲密，与你还未到得那个地步。”
路鸣的嘴角微微像上一抖，尴尬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挪开，虽是求人在先但该有的尊严是不能缺少的，嘿嘿的干笑几声后撩起左手边闪耀生光的烟杆子抽烟。
小顺观察得到局面，乐呵呵的对着三人道：“小顺茶馆生意繁忙，我怕掌柜的应付不过来该会又要扣工钱了，小顺就先走了。”
戴青嘴上倒是一派甜言蜜语嘻嘻哈哈的对着小顺的话，道：“如是小姐来喝茶了？嘿嘿。”
路鸣瞪一眼胡言乱语的戴青，又偏过头去慈眉善目对着沈如是，道：“如是，今天你能来无论什么事叔父都是开心的，若我路鸣能有帮到你地方我便越发开心了。”
沈如是沉默不语，他还在为这个曾经和父亲是至交，却在她家落难时没有给予帮助的叔父耿耿于怀中，良久，她道：“我可以帮助你刺杀李世仁，但我也必须拿到他的一件东西。”看了看路鸣还未转变的脸色，又道：“若我想活命是万万不能亲手结束他的，你可以派给我一个身手敏捷的人，我自有让他死的办法，你看如何？”
路鸣似乎对眼前这个女子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还没有适应过来，好好消化一番后问道：“你要拿的是何东西？”
沈如是瞧他一眼，转过脸背对着他道：“是何东西不可告诉你，你如今的任务便是杀得他李世仁，而我只是想收取一点劳苦费，那东西你也必须助我拿的？”
路鸣这般一听便越发好奇起来，打量了一番这女子的装扮，想了想道：“可以，我们只求人，若你求的是钱财你拿便是，只是莫坏了你沈家世世代代积下来的号名声了。”
沈如是一听，便了解这半老头子话里含着的话，反而觉得好笑，她若是贪得钱财还等到如今去打劫一个将死之人了，真真是笑话。
她未想到去解释，只是瞧得那个烟杆不离身的老头儿，当年和父亲一般抱负远大意气风发的叔父在时间的磨砺下越来越粗糙。这世间向来是年轻者的天下，任你反抗都无法逆转。
路鸣在瞧那女子不说话，以为是三分的猜测如今变作了七分，虽是鄙夷，但愧疚的心思还是有的，若当年有他路鸣在怎可让眼前女子变得这般不堪，对着沈如是道：“如是，虽你不认叔父这个人，但叔父还是喜你这个侄女的，你在叔父心中永远是那个天真无邪吵闹着要吃桂花糕的女孩儿，若是日子过得难堪叔父是不会笑话你的，若是你以后愿意跟着叔父，叔父定是不会令你挨饿，有我路鸣一口粥定有你沈如是一碗饭！”
明明是不屑理会这个糟老头子的话的，待他这般一说却又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那么一点一点儿难过，她高高的扬起下巴，她感觉得到眼睛的湿润，她向来是一个感性的女子，却为着生存与生活强迫着自己理性起来，强迫着自己狠一点再狠一点，你若不狠便是死。
依然清冷如秋夜的月，散开的凉光有刺骨的冷清，她道：“后天便是初选拔，望你计划的周详了。”
她走出木屋子，才觉得衣物少了，稳稳地高跟鞋踩在不平整的水泥地上。
小时候鸣叔叔来看望她，总是提一大盒子的桂花糕点，那时候的路鸣穿了长袍，带着小顶的帽子。她在父亲的怀里写扭扭咧咧的大字。父亲说，一个口一只鸟就是鸣叔叔的鸣字。她就对着路鸣叫喊，有嘴巴的鸟叔叔。
她从父亲的怀里挣脱下来跑进路鸣的怀里，又是烟草的味道，她开始习惯的烟草味道。
最后一次见路鸣是在父亲遇难的前一天，她泡好香甜的桂花茶水送到父亲的书房。
“路鸣，若这样做我会害了妻儿，我不会答应！”是父亲鲜少愤怒的声音。
“荣年，你也是组织的一份子，你忘了你加入组织时的承诺和宣誓了？”
“可是，可是我有我的妻儿，我不能让他们受罪。”
……
“沈荣年，你若答应还好，你若不答应你被害死了组织都不会管你，我路鸣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第二天父亲真真惨死，不止父亲，八十七条鲜活的生命全部惨死，也应了路鸣的无心的言语，却正如他所说，从未有一个人上前相救于他沈家。
人性向来如此，她沈如是不是该庆幸还未有落井下石她沈家的人。
她紧了紧衣服，像是深秋了感觉，九月已经走进了临终，颓败在这个季节已是见怪不怪了，沈如是却觉得好笑。
阴影里，那个男人远远的望去，女子抱着自己靠在一处的墙角，他看见晶莹的东西从女子高高的下巴下滑落，他的滋味连他自己也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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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木有问题，今天两更。我是说如果没有问题，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