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误人。即使清冷如舒兰,也不禁喟然一叹。
端木琉是在御花园被柳先生和肖实截住的。听说环月死后,就是被端木宇葬在御花园里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因为历代王妃,包括宫女,从未听说有葬在御花园的。
之所以未在墨阳宫内殿看到端木琉,因为他去御花园凭吊环月吧。
现在如此伤逝,可是当初拥有时,为何不懂得珍惜呢?舒兰目光颤抖,清冷的眸子头一次流露出内心的神色。
窗外那个清冷的身影,勾起她心中早已埋葬的一段往事。
她以为情已死,现在看来并不是,只是被深藏,要不然为何内心还会被触动?
只是――她摇了摇头,这世上还没有人值得她去爱,端木琉还远远不够,其他人更是没有资格。
一夜无声。
舒兰起床的时候,眸光朝窗外望了望,窗外并没有那个清冷的身影,桃树下落满了一地花瓣。
收回眸光,心绪重又变得平静无波。这时,许天友在外面轻轻地扣了一下门,然后小声地说:“三小姐――”虽说舒兰已嫁给端木琉,但轩王府的真正主人是舒兰,而且从第一天起两人就分开住,因此许天友称舒兰为三小姐,而不是王妃。
“进来。”舒兰掬了一掌清水,轻轻擦拭。
许天友推门进来,看到掬水洗脸的舒兰,目光不由一阵痴然,一袭淡清纱衫,一瀑青丝披下,眉眼如画,似清荷般出尘,却又笼着一层冷冷的寒冷气,说不出的动人清冷。
舒兰看到许天友呆然的表情,目光陡然一凝,如雪花骤然凝成冰寒,直达许天友的心间。
“啪,啪――”许天友连忙跪在地上,并抽了几下自己的嘴巴,方才诚惶诚恐地说道:“三小姐开恩,请您饶过小的无礼之举。”
舒兰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稍皱一下眉,冷冷说:“人的膝盖不是用来跪的。这世上的人没有高贵、贫贱之分,只有强弱!”
“这么早进来,一定有事吧。”语锋一转,舒兰问道。
许天友神色一震,不由站了起来,回答道:“太后有旨,三日后三小姐和王爷须出席御花园的宴席。”
“御花园的宴席?”舒兰轻轻说道,清冽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太后这只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就凭那头白色异蟒,就妄想抓住闯入墨阳宫的她,也太可笑了吧。
或许,在这个朝代瑞太后算是谋略深沉、运筹帷幄之人,但对于舒兰这样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却有些摆不上台面。《史记》,《资治通鉴》……她看过太多太多的阴谋,区区一个鸿门宴,她并不放在眼里。
相反,这会成为她成功返回故乡的一个契机,不用再等顾长歌一个月。一想起顾长歌,舒兰眼前不由飘过一个笑容如阳光一样灿烂的青年。
虽然双目已盲,但洒然飘脱,任何忧伤都不能萦绕他,如一朵温和绽放的白玉兰,能渗透进人们的心田。
“和端木琉说,三日后,我们如约参加太后的宴席。”舒兰淡然一笑,因想起顾长歌的缘故,眉宇间不知不觉少了一丝冷艳。
“是。”许天友退下,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和平时冷冰冰的模样相比,他更喜欢舒兰现在这个样子。
一笑倾城,大抵也不过如此。
端木琉坐在椅中,脸色有些憔悴,许天友则站在他对面,低声说些什么。“不行――”端木琉忽然站起,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我可以去参加宴席,但王妃她,万万不能!”
昨晚夜探墨阳宫后,舒兰曾无意间提起过盘旋在墨阳宫里的白蟒,端木琉听后心中暗暗一惊,他曾听说瑞太后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来自苗疆的驱兽师肖实,和五毒教的柳先生。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舒兰对战白云蟒,但像白云蟒这等异兽,一旦在宴席上嗅到舒兰的味道,绝对会认出她!
这场宴席,就是太后布置的一张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他太了解瑞太后了,这个女人的心思和手段是何等毒辣!
“可是三小姐主意已定。”许天友抬头,反驳道,在他心中,三小姐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我去和她说。”端木琉跺了跺脚,转身朝屋外走去。
穿过亭榭,花苑,端木琉很快来到忘心居。站在忘心居的门口,他微微驻足,而后径直穿入。
“砰――”也不在意是否会激怒舒兰,端木琉推开大门。屋内一清秀女子正淡然品着茶,当看到他推门而入时,目光清冽纯澈。
“贺兰婷,我希望你改变主意,太后那边,我会想办法向她解释。”端木琉一步跨了进去,另一步却因舒兰的眼神而停留在门槛外,他微微喘一口气,快速说道。
“你怎么解释?”出乎他的意料,舒兰并未因为他的无礼闯入而动怒,而是捧着茶,波澜不禁地问道。
“就说你出去游玩了,不在轩王府,也不在京城。”面对她的目光,端木琉表现的有些不自然,他深吸一口气,回道。
“以瑞太后狡诈的性格,你说她会相信吗?”舒兰品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眸光愈加明亮。
“不信也得信,反正到时我装傻充愣,她拿我没办法。”
“装傻充愣?”舒兰放下茶盏,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容却并未呈现出来,愈发显得清冷“如果她动了御花园某些东西,你还会继续装傻充愣吗?”
端木琉闻言,神色骤然一呆,他装疯卖傻,忍辱负重,昔日娟狂的性格已全部收敛,心思变得谨慎、细腻。可是当听说舒兰也要去参加喜宴时,竟一时没有猜透瑞太后将宴席设在御花园的真正目的。
“端木琉,其实瑞太后心中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你!如果我去,还能让太后减轻一些疑心;如果不去,以你现在的状态,必定是有去无回。”舒兰唇角未绽放的笑容骤然收敛,声音变得冷漠犀利,如一支最尖锐的长箭,直击对方心田。
昨夜从皇宫回来,端木琉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一夜站在桃树下。如果太后以环月的事稍加刺激,恐怕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端木宇不会让太后这么做的。”端木琉脸色难堪,沉沉说道。
“是吗?如果端木宇真的爱环月,当初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舒兰冷嘲,虽然并未亲见环月死去,但从端木琉的口述中就能猜想当日的大概。那些自诩为英雄的男人,自以为爱的惊天动地,但实则爱情永远低于他们的事业。
如果不是想除去端木琉,端木宇又怎么会利用环月,将她一步步推入深渊,端木琉又何尝不是这样?
拥有的,永远不知道珍惜,只有失去时才懂得珍贵,不过悔时已晚。
端木琉沉默不语,墨黑的眼眸呈现出又悔又恨的神情,蓦然他抬起头,声音透着不可摇动的坚决。
“如果那样,我愿意追随环月而去。”他望着舒兰,神色坚定,淡淡吐道,“我这一生欠她太多。我可以忍受任何屈辱而装疯卖傻,但惟独不能看死去的环月受欺辱,如果那样,我宁愿一死。”
他说得很坦然,仿佛将心底的压抑都宣泄一空。自环月死后,这些年,他活的很累,早已非当日那个狂放、纵情的轩王爷了。
如果环月复生,恐怕也不会喜欢现在的他了吧。
舒兰站了起来,青色长裙拖曳于地,如一支盛世青莲,卓然芳华,眉宇间的那股高傲清冷之气更是扑面而来。
她抬起手,葱葱玉指却自有一股指点江山的气概,声音清淡,但透着一股让人不敢仰视的威势。
“我助你达成这个心愿,但从此你要追随我,一生一世,不得反悔,除非我离开这个世界,如何?”
(呜呜,今天凌风好悲剧,电动车坏在半路,推着回到家,将近七点,匆忙码上字,字数少了点,亲们谅解哈。)
“好。”端木琉神色略一犹豫,便咬咬牙答应下来。只要能复活环月,让他做任何事都愿意!
舒兰点点头,清冽的眼眸露出一丝满意,她挥挥手,淡然道:“你可以离开了,好好准备后三日后的聚会。”
端木琉的眸光有些忧虑,他实在想不出舒兰有什么法子应对太后,可是看到舒兰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将疑问压在心底退了出去。
尽管和舒兰相处这么长时间,但他愈发捉摸不透她。对他而言,舒兰仿佛一座高山,又如一座幽湖,深不可测。
端木琉走后,舒兰走出忘心居。屋檐下悬挂着一只青铜小铃,舒兰抬起手,轻轻摇晃铃铛。
“叮,叮――”一阵悠扬的声音,如同湖水荡开的涟漪,一层层向外扩散而去。
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几十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朝这边靠近。一袭黑衣,背负长弓,腰间,膝腿处都配有短刃匕首,目光迥然冰冷,挺直的身躯散发出一股冰寒、血腥之气。
果然只有生死磨炼,才能锻造真正的杀手!舒兰眼眸微微眯起,从其迸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些就是顺利完成刺杀任务的家丁,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后,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算是一名合格的杀手了。
三日后,这些杀手和她,将会做出一件令整个王朝震惊的事!
“原本,你们都是轩王府一名最普通的家丁,生活虽然枯燥,但没有性命之忧。现在跟随我,要和我一起经历许许多多危险和磨难,你们可曾后悔?”舒兰冷冷喝道。
“没有――”,三十多名杀手站得笔直,声音整齐划一,空中充满一股血腥的肃杀之气,无数飞鸟被惊起。
“很好。”舒兰满意地点了点头,杀手是否优秀,并不取决于杀人技艺,最重要的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若心中有惧,再娴熟的杀人技艺都于事无补,因为未战,便已先怯。
“张立,告诉我,你最想得到什么?”舒兰望着队伍左首一名高壮的黑衣男子,冷然问道。
那名黑衣男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道:“女人和鲜血。”原本他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家丁,那时心中即使有恶念,因身份卑微,也不敢表达出来。但经历九死一生的刺杀后,心中的恶念全部被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