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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1,19:02:47

昨天晚上请几个总监吃烧烤,闹到很晚,加上回忆往事一宿没睡,今天差点没爬起来。本来想趁午休时间写一段,李昂又叫我去他那里看电影。

“午间电影院”是早在我还是职员时就存在的节目,场地是李昂办公室,放映员李昂,观众李昂和我。我们有个宏伟计划,要看一百部欧洲文艺电影,但是文艺电影实在不适合吃饱饭的午后,我和李昂总是看着看着就睡得东倒西歪。今天我提议看爆米花电影,就挑了《死囚大逃杀》。这电影刺激,男主角全程杀人,我看得正热闹,李昂忽然问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睡。”我盯着屏幕,随口回答。

“熬夜对女生不好。”李昂说,“还是要好好睡觉,不然我心疼。”

“嗯。”我沉浸在剧情里,等男主角在反派的包围下灵活机智地逃出重围,我才反应过来,转头看李昂。

他倒是一本正经地看电影,丝毫没有感到刚刚那句话哪里不对劲。

高手,绝对的高手。

想跟李昂只保持革命友谊不涉及男女关系,非得我一百二十斤的丰满姐不可。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1,19:18:36

引用自狐狸猫——

“你这才到哪儿啊,你能和男友互殴,能在大街上朝他发火。你脾气够大了,你没见过真正为了男人做小伏低、一味压抑自己性子的人。

“为曾经的自己泪奔而去。”

没错,我脾气不小,如果不是夏奕,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占便宜。我其实很迁就和忍让夏奕了,可他根本不领我情,一味索取,还口口声声说我就该这样。

这导致我压抑一段时间后必然爆发,所以我们就天天吵天天吵。

夏奕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也有对我好的时候,我们只是性格不合。

因为这样的原因分手,是在少年时不能理解的事。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总是有一点天真的,以为什么都可以把握在手。所谓爱情,所谓幸福,执子之手,天长地久。

夏奕说他最晚中午就会把钱打给我,午休时我去取钱,准备请一下午假去宜家买家具。

那时我并没有多少收入,还了房贷之后就攒钱买基金,手上一直紧巴巴的。我妈说过不行就跟家里吱声,但毕业出身的人,不给家里寄钱就算有罪了,如果再跟家里要钱,会被天打五雷轰的。

所以我的计划是先用一点装修款维持生活,等那三万块的基金过了封闭期,我再取出来一起寄回家。

因为是周一,取钱的人很多,我在取款机前排了好久队,轮到我时,怕后面人不耐烦,急急忙忙把卡塞了进去。

没有钱。

我又查了一次,还是没有。

也许是还没打过来。我安慰自己,有些失望地回到公司。明天要开全体会不能请假,如果钱晚上才到,我还得在那间空房子里待两天。

下午我又溜出去查了两次,一直没有来钱。到了晚上下班,还是没有。

我等到第二天中午,还是没看到一分钱的进账,终于给夏奕打了电话。

“小绵,”夏奕的口气异常温柔,带着一点兴奋,“找我有事吗?”

“那个……不是说好了周一给我钱吗?今天都周二了,也没收到。”

“原来是为了这个。”夏奕的声音瞬间变得冷冰冰的。

“嗯,我急等着钱用。我租的房子只有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我本来可以搬点儿家具,你又不让;说给钱,但到今天也没有。”

“哪儿那么快就有了?我给我爸打电话了,他说他尽快。”

“那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那我去你那里搬家具吧。”

“车不是在你那里吗?你怕我不给你钱?”

“可是……”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手机变得滑溜溜的,要握住它好难。

“别逼我行吗?”夏奕的口气冷酷无情,“你走了,我已经很惨了,你还要搬家具?那我什么都没了!一时半会儿不给你钱,你就打电话来逼,你还是个人吗?你有没有良心?”

“我操!”我爆发了,不顾一切地朝他大喊起来,“你有没有搞错?什么叫你什么都没了?是我什么都没了好不好!你有个在不断升值的房子,我和你好了这几年,我有什么?”

“谁让你要走?”

我是在公司走廊打的电话,那天窗子开得很大,视野极好。城市的电视塔高高耸立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风从外面灌进来,带着春天和槐花的香气。我正对着窗户,牙齿咬得咔咔响,努力让自己不要流眼泪,“夏奕,你听着,如果你不给我钱,我现在就去把你家拆了。”

“你来!有种你就来!你试试我会不会报警,告你私闯民宅!我告诉你,你想拆我家,得先进得了我家防盗门!你一走我就把锁换了!”

“夏奕!”我浑身颤抖,恨意塞满胸口。这是两天前还大哭着要我原谅他,抱着我的腿求我不要离开他的男人吗?这是和我朝夕相处,了解和熟悉对方一切喜恶的恋人吗?“你……你……”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你自己走的,不是我赶你走的,你走就走,不要那么贪心,还各种要求。”

“我家的钱你总要还给我啊!”

“我说了不还吗?至于什么时候还你等着吧。”

“那你先还我和你一起担的房贷,这点钱你总能先给我吧!”

“那是你住在我房子里的房租。”

他又说这个!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站在公司的走廊里,在电梯时不时开开合合的情况下,大声说,“我,我被你睡了!这怎么算!”

“我他妈还被你睡了呢!咱俩谁也不欠谁!”

天崩地裂。

“你听着赵小绵,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撒泼耍赖,这没有用。你手里那张基金卡我早就挂失,你取不出钱来。车钥匙我这里有一把,如果我愿意,早晚能找到你停车的地方。一旦我开走,你防也防不住。你要是聪明点儿,就把车还给我,我拿去卖掉,还能凑点钱。你家的钱我会还你,但是现在我没有,你别逼我。”

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说什么都和我无关。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世界黑白颠倒,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个和你在一起六年的人,一个就要和你结婚的人,一个在分手前还痛哭流涕希望挽留你的人,两天之后,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算计。如果人和人的关系这样才是正确的,那么我这24年来,坚信只要对人好,人就对我好,坚信“赐我一瓢水,我还一条江”的生活信条,是不是狗屎一堆?而我本人,是不是垃圾一个?

夏奕把电话挂了,手机里剩下“嘟嘟”声,后来连嘟嘟都没了,我还把手机贴在耳边。泪水和汗水打湿了屏幕,我觉得手机那样沉,我就要抓不住了,可我依旧固执地保持打电话的姿势。

我不敢动,我怕一动,就会整个人裂成碎片。我不停地打量窗户外那座电视塔,想着如果从那里跳下去,会不会死得很干脆很利索,没有任何痛苦?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1,19:56:11

等我回过神,我已经站在公司大厦外,办事回来的李昂站在我面前。

“嗨,嗨,”李昂拿手在我眼前晃,“丫头,怎么了?”

“我……我什么都没了。”

后来李昂告诉我,那时我就像被抽了脊梁骨,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目光呆滞,恍恍惚惚。我一出大厦他就看到我了,在我身边说了好多话,我都没听见。

“这样吧,下午我们翘个班,我陪你去喝酒。”

“不了,我不上班了。”我看也不看李昂,耳畔和脑海里响着夏奕说的那些话,直着眼睛一步一步走回住处,倒在了屋里唯一的床上。

一箱衣服,一箱书,一张床。

我就剩了这些东西。

工资卡里有一千六百块,但是我的信用卡透支了四千块。

赵潇洒能借我钱,但她一定会骂我,我实在没有脸去找她。李昂呢?李昂虽然对我很好,但毕竟只是同事,再说这算什么事?救急还是救穷?我怎么跟人家说?

我只能给家里打电话。

“妈。”说完这个字我就哭开了。我把我所有的委屈、痛苦、惊慌、怀疑、愤怒、后悔都一股脑倒给了她。我妈没有骂我,也没有给我上大课,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听我痛哭不止,听我大骂人生。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肆意宣泄感情的出口,足足哭了半个小时。起码有十秒钟,我哭得人事不知,眼前一片漆黑。

“你给我老实待着,我现在就去你那儿,欺负你老赵家没人吗?夏奕找死。”

我妈说完就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她就和我爸来到我身边,出钱为我添置家具,又留给我五千块钱。

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经济上并不富裕。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我本该在成年之后贴补家用,孝敬他们,以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可我只会让他们操心。

我为了夏奕,坚持自己认为的真爱,不惜与父母大吵大闹,逼着他们给我养老的钱。分手后我又被人骗得成了穷光蛋,还得他们来支援我。

妈妈为我在新买的电磁炉上做红烧鱼,爸爸蹲在地上为我组装衣柜,他们都不年轻了,早就该品尝到养育孩子多年后得到的回报,可我却没有。

“爸,”我难为情地抽抽鼻子,“给你和我妈添麻烦了。”

“傻孩子,”我爸比量着要衣柜的零件,低着头说,“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唉……即时到今日今日,写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要热泪盈眶啊……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1,20:45:24

引用自cherry8820——

“楼主是在写小说吧?这也太狗血了,我没见过哪个男人分手还这样斤斤计较跟女朋友算账的。你不是要讲升职的励志故事吗?怎么一直是苦情戏的节奏?”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夏奕会骗我。事情演变到最后,他的表现我简直不愿意再提起来。想到我爱了六年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我就忍不住哆嗦。

我妈跟夏奕交涉,威胁他如果不还钱,我们就开着车到处超速违章。因为车一直在他姑姑名下没有过户,如果罚款扣分,都会算在她头上。

姜还是老的辣。换给一百个我,也想不到用这一招对付夏奕。因为夏奕说他会找人把车开走,我每天都要把特意把车停在离公司很远的地方,再坐公交坐回去。这辆红色的二门Gol,带给我的已经不是方便,而是仇恨与累赘。

我本以为夏奕会因为我妈是长辈而对她客气些,没想到夏奕直接就露出无赖嘴脸,真的报警说我偷他车。

警察来到我家时,我只觉得其实我是个演员,而眼前之所以发生如此荒诞的一幕,是因为我还在戏里,并未出戏。

明明是送给我的礼物,还说当做结婚的彩礼,这些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相信夏奕也没有忘,分手后他竟然就能去派出所一板一眼地告我偷窃。

“家住市郊的夏先生说这位赵小姐偷了他的车,我们来调查一下。”

哈哈哈哈——

不是我蔑视法律藐视警察,我真的很想笑。夏先生、赵小姐,没错,我们确实应该用这样的词汇称呼彼此。我们已经分了手,还反了目,成了仇,夏先生你告我偷窃,你真牛逼,真牛逼。

当然警察不是吃素的,他们花了两分钟就得知这是一场闹剧,至于他们会不会找夏奕批评教育,那就不是我关心的了。

其实以夏奕的头脑,他也明白警察不会当真。我不会被当做小偷抓起来,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报复。

我承认他成功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出入小区时,楼下好事的大姨大妈总要看看我。

那是一个被警察调查过的女人,谁知道做了什么啊。

为了出口气,他跟我撕了八百年的老脸。

而我们一家,结结实实地被他恶心到了。

拖了一个月,我们并没有开车违规,一直秉着君子之道,在等他还钱。而夏奕呢?他骂我婊子,骂我妈贱货,用了所有招数,就是不肯还钱。

“算了小绵,你跟这种人耗,耽误的是自己,钱咱不要了,你把车钥匙和相关证件寄给他,让他自己去提车吧。”

因为我爸还要工作,他们在我这里只能待一个月。临走前我妈看开了,也要我想开点,“就当买个教训,八万块认清一个人,让你彻底离开他,值了。”

值吗?

这是多么惨重的代价。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1,21:38:30

我妈回去后,赵潇洒又来陪了我几天。她也后悔当时会相信夏奕的话,“我们还是傻,那时就该带走家具,一旦空着手离开那里,还有什么能回转的呢?我们完全就被动了。”

我不想和赵潇洒聊这些,我只觉得深受打击,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最可怕的是,我对这个世界发生了怀疑。

原来哪怕是你最爱的人,也有可能把你骗得分文没有。在这个社会里,我到底该怎样安然无恙地,不被人欺骗地活下去?

赵潇洒要为我出气,坚持给夏奕打电话。那边早就把和我有关的所有人都屏蔽了,赵潇洒就换号,在夏奕接起的瞬间,像机关枪一样把脏话发射出去。然后再换号,再骂,很快夏奕就换了手机号,赵潇洒就千方百计地把他查出来,继续。

如果我的状态健康些、开朗些,赵潇洒不会这样极端,可我失恋后的表现太糟糕了。

想都不愿想,动也不能动,碰也不敢碰。最好让那个人,那些事,那段岁月坠到我心底最深的深渊里,永远永远,都不会被打捞浮起。

可这根本不可能。

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久到一想起某件事,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

我能轻松地对赵潇洒说他的名字,就好像我已经可以和他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可我不能面对和他有关的一切,连遇到和他同姓的人,心都会感到痛。

身边人都劝我看开,失恋而已嘛,时间长了就好了。

我知道我只是失恋,这世界上失恋的人多了,还有被当面劈腿的呢!还有被骗得倾家荡产的呢!人家不都过来了?

我也知道时间长了就好了,可谁能告诉我,时光在冲淡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时,需要花多久?是像大雁掠过天边那样短暂,还是像水流穿过磐石那样长久?

而在我痊愈的这段时间里,我该怎么办?

我反反复复地回忆我们分手时的情景,那痛苦得无法出声、无法呼吸、无法停止的哭泣,在那个窄窄的隔间,隔着小小的电话,躲避着热闹和盛大的婚礼,像世界末日般的哭泣。

那些眼泪,一直像倾盆大雨,流淌在我心里。夏奕,如果你爱过我,你为什么要那样残忍地对待我?

我每天都在想夏奕,想那个让我爱之切肤、又恨之入骨的人。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他了,他是人渣,是流氓,是宇宙中第一等的大坏蛋,可我毕竟和他在一起六年,这座城市里有我们的所有痕迹,我得一点一滴地全部抹去。

那些最好的,最坏的,都要放弃。

这真的是太难了。

好多个夜晚,我都睁着眼睛到天亮,只看着窗外那棵玉兰。大而薄的月亮升上来,挂在它的枝头。它开花了,它掉叶了,它被风吹得哗哗响,它被雨打得轻轻抖,不管上天加在它身上的是什么,它都能安然面对,长久而沉默地挺立在我窗前。

要怎么做,才能像它那样?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2,16:13:26

引用自好然——

“曾有那么一个人,我们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陪他吃苦,陪他长大。可到最后,总是我们伤了心,黯然地离开他,告别那段青葱单纯的岁月。然后,我们就风驰电掣地长大了。”

引用自手心向下——

“看得我眼泪汪汪的,抱抱肉肉,最艰难的日子一定会过去的。选择是最痛苦的事,我觉得你心里很清楚那人不值得你这样,可是理智敌不过感情,所以你痛苦,伤心,难过……”

这二位文笔了得,说出了我的心声。

如果我能穿越回去,告诉当时的自己,完全没必要为死去的爱情魂不守舍,你还有更美好更盛大的未来等着你,而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根本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的。

那时我每天都告诉自己要振作,要努力,可就是提不起精神,工作时总出错,大老杨念在我失恋,忍了我几回,后来终于不客气地批评了我。

“赵小绵,在工作中带入你生活中的情绪是很幼稚和不职业的行为,你不要总让我失望。”

“我不干了。”

我直接就往外走,大老杨气得在后面嚷嚷:“我就当给你放了一天假!”

李昂看到我真的要背包走人,连忙追出来,“你不是动真格的吧?”

“我不想工作了,没意思。”我低头说。

“你也太没出息了。”李昂头一次语调严肃地对我说,“你要想清楚,A.A.可不是公共厕所。”

我点点头,也头一次没有理他,径直走出了公司大厦。

你们都是冷漠无情的人,我失恋了,我上当受骗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还要我工作,要我上班,要我像个人一样一本正经地活着,我做不到!

我想夏奕,我想他想得痛彻心扉。

我们在这座城市一起生活这么久,到处都是旧日的气息,我被缠得几乎无法容身,而到了晚上,当我看着那棵玉兰,想到他对我和我的家人做的种种行为,又恨得咬牙切齿。

只有一件事能让我不去想他——吃东西。

于是在翘班的那些日子,我就躲在房间里疯狂吃东西。我的胃里潜伏着一只贪婪的老鼠,我不喂它,它就残忍地用尖利的爪子挠我。所以我一定要不歇气地吃,薯片、饼干、虾条、巧克力、方便面、火腿肠……

夏天过去时,我终于因为连续一个月不上班而离职了。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2,17:09:14

失去了工作的我更加放纵,每天都待在房间里,看看书,上上网,或者胡思乱想。我妈打来电话,就骗她在工作,如果是赵潇洒或者李昂,一律挂掉。

越来越能吃,每天都被强烈的饥饿感煎熬,我只能疯狂地攫取食物,以获得内心短暂的安稳与平静。

本来就不瘦,这样一来,体重更是不可抑止地涨了上去,等我意识到没有合适衣服穿的时候,已经一百四十三斤了。

一百二十斤的时候还可以凭借凸显腰身走丰满路线,到了一百四十三斤,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了。

还是个一脸沉闷的死胖子。

李昂在我的空间给我留言,劝我振作,又要我背《九阳真经》里的一句:他来任他来,清风拂山岗;他去任他去,明月照大江。

说得挺好,真洒脱,但我做不到。

他来的时候,我做不到清风拂山岗那样淡然,我轰轰烈烈、摧枯拉朽地燃尽青春,一路烧下去,是一片最灿烂的火烧云,烧灭了自己,也烧掉了他大半边。

他走的时候,我也做不到明月照大江那样磊落,我辗转难眠、夜不成寐,我总是在回忆过往,痛恨与不舍反复交替,在我心内逐渐成魔。

别人失恋,去摇滚,去蹦迪,越激烈越好,越热闹越好,对于旧情人,最好永远不提有关他的任何事;我失恋,听情歌,看小说,越缠绵越好,越凄惨越好,对于旧情人,我怎样都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然后我就自作自受地在夏奕的空间里看到他秀恩爱的照片。

是我和他在一起住过的房子,什么都没有换过。橘色与白色相间的麻料沙发上,坐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夏奕紧紧靠在她身边,正对着镜头吻她。

那女孩我认识,夏奕的一个同事。

大学毕业时,我和夏奕分开过半年,在那段不确定的日子里,他和他们公司的一个女孩走得挺近。我们和好后,那女孩还跟我们吃过饭。夏奕说跟王雅琳是哥们儿,就像我跟李昂一样的关系。

买了房子之后,王雅琳就不怎么和夏奕来往了,如今她就坐在我买的沙发上,和我前男友搂搂抱抱,冲着我笑得一脸灿烂。

这还不到一个月。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2,21:02:24

赵潇洒冲到我家时,我刚准备下去再买箱方便面,最近手头紧,要填饱肚子只能来这个了。

“赵小绵?”正好和我在门口打了个照面的赵潇洒语气惊疑,我一百四十三斤的体重一定吓了她一跳。

“嗯。”

赵潇洒爆发了,当胸给了我不轻的一拳,“作死啊你!多久没洗脸了啊?不照镜子的吗?你看看你这死样子!”

“别吵。”我对她指指脑袋,“这儿疼。”

她呆住了。

我挠挠头,对她露出笑容,“你来了正好,请我吃顿饭吧,我最近总是饿。”

赵潇洒,这个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轻易不掉眼泪、对着3个高年级男生也毫无惧色敢上去抓他们脸的女战士,抱着我哭了起来。

“赵小绵,你傻×啊你!你这样作践自己给谁看啊!只能让我和咱妈心疼!你知不知道,夏奕都有新女友了!”

“你哭什么啊?”我替赵潇洒抹去泪水,“我挺好的。我知道他有了女朋友,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我是看他空间知道的。那女孩我还认识呢,他俩以前就好过一段。”

“我操!”赵潇洒飞快地骂了一连串脏话,“你给我等着!”

她就像一阵风,在我面前出现,又蹬蹬蹬地在我面前消失了。

结果我还是没傍上大款改善生活,只能去买方便面充饥。

第二天,我还在睡大觉,一个陌生的号码吵醒了我,是夏奕。

“操你妈,操你,操赵潇洒那个烂婊子!”

刚睡醒就被前男友骂得这样不堪,我糊里糊涂的。你都抱得新欢了,又坐拥房产,还有什么事让你这样愤怒?

“想知道我为什么骂你,你去问赵潇洒那个贱货!以后别再骚扰我!“

他把电话挂了,我愣愣地看了看没有记录的那串号码。心里有个声音在对我说:你保存了又有什么用?他不会再联系你了,他都有新的女朋友了。

赵潇洒又风风火火地捶开了我的房门,拉着我就要往外走,“我找人把夏奕打了,为你和我出了一口恶气!你和他到此为止,现在立刻拾掇拾掇自己,我带你去相亲!老黄给我列了一个资产千万以上的单身青年表,我们从第一栏开始!”

我推开她,站在门口认真地对她说:“你别闹了。”

我转过身回床上睡觉。

“你这是要气死谁啊!”赵潇洒气急败坏地上床拽我,“你给我起来!”

“不去。”

“一个夏奕就给你弄成这样了?赵小绵你别让我瞧不起啊!”赵潇洒用上了十足力气,但她怎么也拽不动我。她忘了,我已经一百四十三斤了,我是个胖子。

“你滚。”我闷在枕头里吐出两个字。

赵潇洒终于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噔噔噔噔,声音在门口停止了。“赵小绵,我再也不管你了。”

我没有动,赵潇洒消失了。

再也没有人会来了。

我把空间删除了,李昂和赵潇洒的QQ、电话都屏蔽了,谁也不要来找我了。

我只想一个人呆着,一个人,你们都不要来烦我,都他妈爱谁谁,千万不要来找我。

我困,我饿,只要让我睡觉和吃东西,其他事都不要来找我。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2,21:49:24

因为没有收入,父母留给我的钱快要花光了,我开始在二手网一点点卖家具家电,所有东西都卖光后,我用最后一点钱,在郊区租了一个车库,每天都蜷在里面,除了吃就是睡。

就这样子过了三个月。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冬天,除了在我妈打来电话时骗她工作顺利一切良好,我断绝了所有人的联系,变成了一只作茧自缚的毛毛虫。我知道我变不成蝴蝶,能做的只有呆在原地等死。

谁叫我,我都走不出去了。

阳光好的时候,我会去我曾经的家,远远地望着。有时会看到夏奕,和他的女友,牵着一条狗。

他们肩并肩走在一起,无比亲昵。那只狗是阿拉斯加雪橇犬,一顿吃的东西能顶上雪糕一个礼拜的量。我的雪糕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夏奕扔它时跟我赌咒发誓说讨厌宠物,现在竟然连大型犬都养上了。

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也许早就把我忘了。如果我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也认不出我。

那时的我,就像个垃圾,住在没有暖气的车库里,每天都无所谓地活着,靠看小说打发时间。看到山穷水尽时,我就写网络小说,换点儿零花钱。

写了一段时间我就发现情色小说更受读者欢迎。虽然失恋并饱受煎熬,但写这方面的内容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反倒写得津津有味,极富激情,每天都能去网吧更新六千字,月底会得到八百块全勤奖,遇到好心人,还能得到几百块赏钱。

我习惯了熬夜,学会了抽烟,对超过一个礼拜没有张嘴说过话感到习以为常。

冬天的车库很冷,墙壁会在凌晨时泛出薄薄一层冰。那时我总是会被冻醒,只好去网吧写稿,如果经济紧张,就去麦当劳坐一会儿,吹吹暖风。

后来我终于为自己买了一个吹风机,不是为了吹头发,而是为了在最冷的时候,能用热风暖一暖脖子和手指。

因为水管常被冻裂,我就不洗脸,不刷牙,又因为太冷,我连澡都不洗,头发长了很长,油腻地披在肩上,感染了一脸痘痘。

只有一件毛衣,一直穿着,几乎不戴胸罩,我只有去夏奕家附近溜达时才会简单收拾一下自己。

我盼着能与夏奕见面,可如果真的见了面,对前男友呈现出如此穷困潦倒的样子,还不如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明明是这样想着,还是隔三差五就去一趟。有时会看到那只狗和那个女孩,有时会看到那辆红色Gol,有时会看到夏奕,他还穿着我为他买的品牌西装,神色匆忙、风尘仆仆。

我总是在他看到我之前躲掉,有个声音在骂我贱货,还有个声音要我报仇,而更多的是一片混沌,混沌里有个沉闷的人在对我说:就这样吧。

就这样一辈子,算了。

楼主:肉肉

时间:2010-8-3,0:17:21

妈妈常打电话问我近况,我总是兴致高昂地跟她说我现在一切都好。

在我对她的描述中,我已经全然从失恋的低沉中走了出来,精神抖擞地进入繁忙的工作。我加了薪,升了职,按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做上大老杨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每天都有人接我,不是赵潇洒介绍的千万级小开,就是李昂提供的文艺青年,而她女儿赵小绵则挑来挑去,矜持万分不肯出手。

她听我这样说自然很高兴,要我回家看看,我说工作太忙了,要她支持我上进。我妈又说要来陪我,我说这就更没必要了,爸不是还得上班吗?

我现在真的挺好,每天写写稿子,时常去看看前男友,顺便回忆回忆往事,这不好吗?

大概赵潇洒和李昂觉得我这样不配做他们的朋友,坚持不懈地要把我拉到正常人间。

赵潇洒其实挺没脸没皮的,她上次不是说了再也不管我了吗?结果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打听到了我的住处,又像以往的任何一次那样,把我的房门敲得震天响,“赵小绵你这个废物,你给我出来!”

我不想让她进来,不想让她看到我一脸油腻、皮肤粗糙、身材臃肿的样子,所以我顶着门,就是不开。

她在外面又叫又骂,折腾了好久,最后她哭了:“你开开门,你开开门赵小绵。”

“你滚。”

“赵小绵我求你开开门,我求求你。”

“滚。你给我滚。”

“求求你了,你别这样,从小到大我求过你吗?我求你出来,求求你……”

这是赵潇洒吗?这是那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金刚赵潇洒吗?她为什么会哭,而且哭得这样伤心,我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让我出去?为什么让我开门?不,我不,如果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就让我自己待在这里面。

赵潇洒的声音消失很久,我才打开门。门口放着一万块钱,还有一张便条:赵小绵,再见。

夏奕,再见。

她是我亲如姐妹的朋友,外表坚强,内心柔软,如果她能跳着脚骂我,哭着求我,那她还愿意认我这个朋友,而这一次,我知道她终于放弃我了。我毅然决然地,心狠手辣地把她赶走了。

李昂没有赵潇洒那好本事,也不像她那样执着,但他还是出于一个同事、一位兄长的关心,换了个号码打我电话。

他说大老杨和公司的同事都很挂念我,都希望振作起来回去上班,“我下了好多电影,就等你回来,午间电影院重新开放。”

我感到庆幸,我加入的公司并不是一个名利场,那里尚有暖暖的人情,可我离他们越来越远。

李昂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时,口气已经非常严肃和冷酷了,他不再叫我丫头,也不再语重心长地开导我,他说我很愚蠢,毫无头脑。

“这样的你,不值得拥有朋友,不值得被他们关心。”

李昂也要离我而去了。

走就走吧,我无所谓。除了夏奕,还有谁会影响我呢?

只这一个人,就把我弄得面目全非,在我努力舔舐伤口,希望有一天重新站起来时,他却带着他的新女友,他房子的新主人,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

是,是我贱,我不该跑到他的地盘自己找虐,正确的方法是离开他,让他的身影和气息永远消失,然后我振作起来,用自己的成功当做最好的报复。

我都知道,谁不知道?

但你能做到吗?

能做到的是真英雄,我不是,我是个小人,我只想自己躲起来,离所有人所有事都远远地,他们都会伤害我。

我只要一个人,就这样一辈子,活到停止呼吸就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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