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沁心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了,这不止是害怕,更多的,还是恨意!这个,她曾经最爱的男人,也是她如今,最恨的人,就躺在她的身旁,她真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这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连夏侯沁心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平日里,看见一只小鸟儿死了都会伤心不已,如今,竟然想着要杀人!
可是,不杀他,她真的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他玩弄!他亲手杀害了她的孩子,她还要继续忍受他的蹂躏,她不甘心,一点儿都不甘心!
但,她能杀得了他吗?
他武功高强,她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在他面前,她只有受辱的份儿,哪里能杀得了他?
一时之间,种种想法一一在她脑子里闪过,但最后,都被她一一否决了,都行不通!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
看来,她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了!
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这一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夏侯沁心虽然一直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她一整夜,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杀冷傲月,哪里睡得着?
冷傲月呢?他倒是睡得很好,她一直在听着他轻微且均匀的呼吸声,直到天微明,小叶子进来通报,他才起床更衣梳洗,临行前,还不忘亲吻她。
他终于走了!
夏侯沁心睁开眼,冷冷地望着冷傲月远去的身影,突然就想到了那把匕首——五年前,冷傲月送给她的匕首!
那是冷傲月离开京城之前,交给她的防身之物,也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她进宫之后,一直把这把匕首带着身边,每次,想念着冷傲月的时候,她就会看着那把匕首,就像见到了冷傲月一般,而这五年来,她在宫里的日子就是在对冷傲月的思念中慢慢的度过的!
夏侯沁心自梳妆台里找出了那把匕首,轻轻地抽了出来,利刃依然是光芒耀眼,闪亮夺目。
真没想到,以前,她看着这把的匕首的时候,是因为在思念冷傲月,而如今,在看着这把匕首的时候,是想要杀冷傲月。
“好吧……”夏侯沁心呆呆地望着那把匕首,喃喃自语道:“傲月,我们之间的一切,也该做个了结了!这是你送给我的匕首,就让它来给我们做个了断吧。”
“娘娘。”身后突然有人在低声叫着。
夏侯沁心骇了一跳,即刻回过身,可冷清的宫殿里,哪里看见半个人影?
是她听错了吗?是不是她想得太多了?
夏侯沁心自嘲地一笑,将匕首插回刀鞘。
“真是把好匕首。”身后那人轻笑着。
夏侯沁心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可等她回过身,却依然是看不见有谁在她身后!
活见鬼了吗?
夏侯沁心两脚一阵发软,下意识地用手扶住梳妆台,大声问道:“是什么人,竟敢在本宫面前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玄灰色长衫的男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面前,轻盈如尘埃,无声无息。
夏侯沁心又惊又怕:“你是什么人?”
他微微一笑,道:“娘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前不久,才见过面的。”
夏侯沁心惊骇不已道:“你胡说些什么!本宫何曾见过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宫的寝宫?”她说着,立即叫道:“来人……快来人……”
“呵呵。”他笑着,说道:“娘娘,您不用叫了,外面没人!”
夏侯沁心惊怒交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他依然淡漠地笑着,说道:“我在宫外,听说了娘娘的事,有些担心娘娘你,所以,就特意进宫来看看。”
“什么?”夏侯沁心越听越是不解!这个人,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呢?她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夏侯沁心摇了摇头:“对不起,公子,我真的不认识你。”
“哦?”他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说道:“娘娘,你再看看,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他笑起来,更显得风流俊俏了,优雅得让人猜不出他的年纪,但是她怎么可能会认识他呢?更何况,他还说他是从宫外来的?
夏侯沁心疑道:“你不是说你从宫外来的?那你又怎么会见过本宫呢?”
他笑得更开心了:“娘娘,那我现在,不是见到你了吗?”
这个男子,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对了,千夜呢?千夜不是一直都守在宫门外的吗?怎么连他也没在了?
那个男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逼地问道:“娘娘,您找什么呢?”
夏侯沁心推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他笑着说道:“娘娘,你放心,在下绝无恶意,只是想来看看娘娘而已,在下在皇宫外听说娘娘的事,实在有点儿放心不下,所以……就进宫来了。”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这个男子,是什么意思。
夏侯沁心很是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慕染尘。”他微笑着,说道:“是生死门的门主。”
“生死门!”夏侯沁心不禁失声惊叫起来!她想起来了!这个俊美风流的男子,居然是前不久持刀闯入朝凤宫要杀她的那个人!他,他为什么……难道,他上次没杀死她,所以,这一次……
“娘娘。”慕染尘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惊恐,笑道:“你放心,在下不是来杀你的,其实上次,在下进宫,也不是来杀娘娘的,那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夏侯沁心自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什么误会?”
慕染尘笑道:“在下进宫来,是想找回本门的宝物,不想惊动了娘娘,该死,实在是该死!”他说着,倒真是很认真地给夏侯沁心作了个揖。
他说的话,应该不假吧?
夏侯沁心可算是放下心来了,于是问道:“你进宫,想要找什么宝物。”
慕染尘迟疑着,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夏侯沁心,夏侯沁心见状,便道:“算了,慕公子,如果你不方便说,那也算了,本宫,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慕染尘歉然一笑,道:“娘娘,您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在考虑,这件事,要怎么跟娘娘说,才能让娘娘明白。”
夏侯沁心也不以为意,道:“那你就随便说说,本宫就随便听听好了。”
慕染尘笑道:“娘娘打算让在下就这么站着和娘娘说话吗?”
他的胆子倒是不小,夏侯沁心也不觉有些好笑:“你孤身一人,闯入皇宫,就一点儿也不怕?”
“怕什么。”慕染尘傲然道:“偌大的皇宫,在下也是来去自如,怎么?娘娘,你不信?我可不是第一次到娘娘您的寝宫来了,娘娘,您说,是吗?”
夏侯沁心有些不服气,道:“你的确不是第一次来了,可也并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皇宫大内高手如云,你总会有被抓到的那一天的。”
“哈哈……”慕染尘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娘娘,这个,您就不用替在下担心了,别的先不说,咱就说轻功,娘娘,不是在下自吹,要说这轻功,在下敢向你保证,普天之下,绝对没有一个人追得上我!”
夏侯沁心撇了撇嘴,道:“那好,那你就说说看,你这宝物,是怎么回事?”
慕染尘也不管夏侯沁心乐不乐意,便在一旁坐了下来,自顾倒了杯茶,悠闲自得的喝着,夏侯沁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拿他也没半点儿办法,看来,他还真是不怕死呢!
慕染尘帮夏侯沁心倒了杯茶,亲手递给夏侯沁心,夏侯沁心无奈,只得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坐在了一旁,道:“你可以说了吧?”
慕染尘道:“是这样的,这宝物,要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在下就长话短说吧,我们生死门历代门主都是由上一任门主所指定的,但是上一任门主在任之时,发生了一件事,我门的一件传世宝物辟邪珠被盗了,门主他派了不少门徒想要追回那个叛徒夺回辟邪珠但是都无功而返,门主引咎自责,辞去了门主之位,在下是临危受命,接任这个门主之位的,辟邪珠关系重大,在下既然坐了门主这个位置,这寻回失窃宝物之事,自然也就落在在下的头上咯。”
夏侯沁心更是不解:“那你怎么找到皇宫来了?”
慕染尘道:“在下派人多方打听,最后,才知道,当年盗走我门宝物的那个叛徒,原来是被宁王——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所救,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宁王身旁,而这一次,宁王进宫称帝,也把她接进了皇宫。”
夏侯沁心失声道:“该不会是千夜吧?”
“千夜?”慕染尘一愣:“千夜是谁?”
夏侯沁心越发不解了:“你不知道吗?就是上次与你交手的那个黑衣人啊。”
慕染尘哑然失笑,道:“不是!盗走宝物的,是个女子,唤名染香,在生死门的时候,她曾经深得门主的宠爱,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背叛了生死门,盗走了宝物。”
“染香?”夏侯沁心想了好一会儿,道:“皇上身边有这么个人吗?”
慕染尘道:“她现在改名叫西悦香。”
“西悦香……”夏侯沁心顿时记起来了,她记得,丝缕跟她说过,冷傲月这次派人到官河去,接了四个女子进宫,其中有个,就叫西悦香,顿时,变色道:“原来是她!那……那……皇上他……”
慕染尘淡淡地问道:“娘娘是不想问,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
夏侯沁心点了点头。
慕染尘到:“他自然知道,人是他救的,他会不知道吗?至于你说的那个千夜嘛……他的确不是等闲之辈,我们生死门,已经有好几个人,是死在他的手上了!”
夏侯沁心娥眉微蹙,道:“既然你是想来找回你的宝物,你不到馨竹阁去,来我朝凤宫干嘛?”
慕染尘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宝物,在下自然会想办法去寻回,不过,在下这次进宫,可是专程来看望娘娘您的。”
不知道怎么地,夏侯沁心总觉得他笑容里,另有意思,不禁脸一红,别过脸,道:“无聊。”
“娘娘……”慕染尘突然侧身靠近她,低声问道:“您刚才所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嗯?”夏侯沁心一怔:“本宫刚才说的?什么?”
慕染尘神秘一笑,道:“弑君!”
夏侯沁心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你,你,你,你都听见了?”
慕染尘笑道:“在下何止听见!在下昨夜就在娘娘的寝宫里的,不是看见那个狗皇帝也在,在下早就下来看娘娘您了。”
他一直在朝凤宫里?那……那岂不是什么都被他看见了?夏侯沁心又气又羞:“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慕染尘笑个不停:“娘娘,你才知道吗?没胆子,我怎么敢到皇宫里来?”
“你……”夏侯沁心气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你,你滚,你即刻给本宫滚出去!”
慕染尘站了起来,轻盈地转身,笑道:“在下只会飞,不会滚!这么滚着,可没办法滚出宫去。”
夏侯沁心气得脸色都变了:“你再不走,本宫可就要喊人了!”
慕染尘慢悠悠地说道:“娘娘,你喊吧,看看有谁会进来,在下也很好奇呢。”
夏侯沁心气坏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慕染尘边摇着头,边轻叹道:“娘娘,是你要怎么样?你真的打算要杀了那个狗皇帝?”
夏侯沁心恨恨地说道:“是又如何?你是不是打算要告诉他?”
“怎么会呢?”慕染尘微笑着,说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娘娘?”
夏侯沁心一怔,旋即,低垂下眼帘,低声道:“不必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慕染尘一笑,劈手夺过夏侯沁心手中的匕首,笑道:“这把匕首的确不错!不过,娘娘,您认为,您真的可以杀得了他?那狗皇帝,看起来,武功不错呢,只怕你伤不着他呢。”
夏侯沁心抢回匕首,没好气道:“不用你管!”
慕染尘复又坐了下来,看着夏侯沁心,道:“别人的事,在下自然是没兴趣过问,可是娘娘您的事……”慕染尘凝视着夏侯沁心那盈若秋波的双眸,深情款款地说道:“在下却不得不过问,在下只是不想让娘娘您有任何危险。”
夏侯沁心心里一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是多么的熟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感觉就像是多年前,那个冷傲月,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款款……这个陌生的男子……与她,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他何必要如此关心她?
夏侯沁心自嘲地一笑,道:“公子这又是何必?”
慕染尘亦笑道:“娘娘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在下的心思的,弑君之事,实在是太过凶险,娘娘,就算您真的能杀得了那个狗皇帝,也难免一死,那你,这又是何必呢?”
夏侯沁心缓缓地被过身去,轻叹道:“本宫知道。”
慕染尘看着夏侯沁心那娇弱怯怯的模样儿,心里越发的不舍了:“娘娘,看来,我猜得一点儿都没错,你在这皇宫里,过得并不好,娘娘,您跟我走吧。”
夏侯沁心一惊,回过身,瞪大眼睛,望着慕染尘,道:“你说什么?”
慕染尘毫不迟疑地说道:“跟我走,离开皇宫。”
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夏侯沁心真的动心了,几乎忍不住,就答应了,她早已厌倦了这皇宫里的生活,不止一次想要离开了,但是现在……她真的,就要这么走了吗?她的仇,也不报了吗?
慕染尘看着夏侯沁心,问道:“娘娘,您还犹豫什么?您不相信在下?还是……”
夏侯沁心沉默了许久,轻叹道:“容我再想想吧。”
“也行。”慕染尘笑道:“反正,辟邪珠我也还没找到,等我找到了辟邪珠,再过来,到时候……”慕染尘顿了顿,道:“到时候,希望娘娘你能够答应在下的要求。”
夏侯沁心默然不语。
慕染尘也不再追问,笑了笑,突然拉过她的手,将一样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夏侯沁心一惊,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这才看清手中的是一片灰色的羽翎,不由得很是惊讶:“这是什么?”
慕染尘只是笑,没有回答,纵身便跃出了窗外,那飘然而去的身影,轻盈得犹如手中一片轻飘飘的羽翎。夏侯沁心真有些羡慕他,羡慕他的自由自在,来去自如,如果她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起码,不用被困在这皇宫的高墙之内,受那个人的折磨。
夏侯沁心轻叹着将那片羽翎放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接下来的日子,周平还是像往日一样,按时地到朝凤宫来给夏侯沁心把脉问诊,而夏侯沁心也知道了,自从金不换被关进大牢之后,一直都是周平在替她问诊,事到如今,她也无话可说,周平也是奉命行事,她也没办法过多的责怪他,只是金不换——夏侯沁心却不得不替他担心,是她害得金不换坐了牢,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关于这些消息,丝丝、丝缕自然是没办法打探得到,而千夜和周平呢,她又不想去问他们,冷傲月,更不必说了。
冷傲月也还是每夜都到朝凤宫来,不过都在亥时之后,似乎冷傲月是故意想等着她睡着之后才过来,每次过来,他都小心翼翼地躺下,抱着她,几乎是一整夜都这样抱着她睡,偶尔会亲吻她的脸颊,天破晓就离开,有时候,冷傲月到寝宫来或者离开之前都会轻唤她两声,虽然她知道冷傲月来过,但每次他在她身旁的时候,她都假装睡着了,他叫她她也不答应,就这样的跟他僵持着。
这天夜里,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夏侯沁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将压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拿出来细细的端详着,好几次,她都想将匕首掏出来了,可总怕冷傲月察觉,不敢轻举妄动,难道,她真的没办法,报仇了吗?
雨越下越大了,已经过了子时了,今夜,冷傲月应该不会过来了吧?不知道,他又到哪个妃子的寝宫去了?是春怡宫、夏怡宫,还是馨竹阁?
他不来正好,她还可以好好的睡一觉呢。
夏侯沁心将匕首放好,翻了个身,才要睡去,便听见小叶子在宫外通报:“皇上驾到!”
夏侯沁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参见皇上!”
“都……下去……”冷傲月声音似乎有些异样,虽然没有看见,但夏侯沁心还是觉察出来了,他好像喝多了,连走路的步子都有些凌乱。
冷傲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果然满身酒味。
他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爱妃……”冷傲月突然转身抱住了她,口中咛喃着:“爱妃,你睡了吗?”
他果真醉得厉害!
夏侯沁心心里暗喜:这不正是个好时机吗?趁他现在喝醉了,她动手的话,他一定没有任何防备?
夏侯沁心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依旧假装着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