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冷傲月还是不明白夏侯沁心的心意呢,东方摇头,笑了笑,道:“皇上,你还是不明白娘娘的心思,其实,娘娘她并不是真想要离开你的。”
“朕知道……”冷傲月颇感无奈,苦笑道:“朕没有怪她,她应该这么做。”
落惊鸿能救她一命,她会选择跟落惊鸿在一起,那也是人之常情,他有什么理由责怪她呢?唯一让他感到失落的是,夏侯沁心却瞒着他,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东方自然知道冷傲月心里的想法,但现在是冷傲月不明白夏侯沁心的想法,他不明白夏侯沁心有多珍爱他,如果夏侯沁心真的这么在意自己性命的话,当初又怎么会把解药让给他呢?东方本想要说清楚的,可转念一想,又道:“皇上,这事,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的……”东方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惊道:“不好……”话没说完,已经跃进了营帐里。
冷傲月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见东方神色不对,也隐隐地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跟着转身回营。
走进营帐,冷傲月登即就呆住了:顾雪斜躺在床上,雪白的衣裳上沾染了不少血迹,手腕上犹在血流不止——她居然割腕自尽!
冷傲月不及多想,忙奔上前,帮着东方将顾雪扶起,东方立即点住顾雪手臂上的穴道,替她先止住血,接着马上帮她把伤口包扎起来,冷傲月也同时将真气输给顾雪,幸得两人及时发现,顾雪虽然失血不少,却还是醒了过来。
顾雪一睁开眼,冷傲月登即止不住满腔怒火,骂道:“你干什么,居然要割腕自杀?若不是东方及时发现,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顾雪有些怨恨地看了冷傲月一眼,道:“为什么要救我?”
冷傲月比顾雪还要恼火:“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死?”
顾雪别过头,没有回答,这个理由,她并不想告诉冷傲月,也不想让他知道。
东方道:“顾小姐,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想不开,非要用死来解决吗?”
顾雪苦涩一笑,道:“你不会明白的。”
东方道:“我是不明白,可有些事,既然都已经是过去,顾小姐你何必还要苦苦纠缠?”
顾雪目光都有些空虚,无力地说道:“过去……是……有些事,是已经过去了,对于你们来说,可以忘却了,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永远都抹不去的伤……只有一死……或许,只有一死,才能让我彻底的忘记这一切。”她始终还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当初,她认为那个人是冷傲月的时候,曾经恨过冷傲月,直到现在,她还是在恨,恨当时的那个人,为什么就不是冷傲月,这样,她起码还不会这么的痛苦。
冷傲月当然不会知道顾雪心里的想法,他还以为顾雪犹在恨他,也不好再多言。
顾雪挣扎着想要推开冷傲月,可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儿气力都没有,最后,还是只能躺在他的怀里,冷傲月低声道:“顾雪,你别在乱来了,小心再动了胎气,孩子可真就保不住了。”
“孩子?谁的孩子?”顾雪凄然一笑道:“我连它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我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冷傲月默然,不知如何相劝,他总不能真的承认说,这个孩子是他的吧?但是,他若是再否认,只怕顾雪又要寻短见了,想到这儿,冷傲月真是头痛极了。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营帐里很安静,顾雪躺在冷傲月的怀里,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他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得让人有些眷恋,有那么的一瞬间,她真希望,可以这样,直到天长地久,然后,她心里却是很清楚,这样的温暖,并不属于她。
顾雪喃喃地说道:“你本就不该救我!我哥哥篡夺了皇位,那是死罪,是要诛灭九族的死罪,他有罪,我也有罪,而且,我还不止一次要刺杀君王,我早就该死了,在青阳宫的时候,你就该处死我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为什么还要救我?”
冷傲月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他本该恨顾雪的,可现在,他却恨不起来了,顾雪也的确是“罪该万死”他却没有下旨处死她,反而还要救她?
连他自己都怀疑他自己是不是傻了,他还要救顾雪做什么?
东方却笑了,他微笑地说道:“顾小姐,皇上让在下救你,那就是因为皇上认为你罪不至死!顾飞虽然是你哥哥,可他造反,篡位之时你并不在他身旁,也并不知情,所谓不知者无罪,皇上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顾雪自嘲地一笑,道:“东方公子,你就别安慰我了!有没有罪,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还帮着冷傲君、高木去陷害皇上,又害了曼莎公主,这样的罪孽,还不至死吗?”
东方道:“听说六殿下并未追究此事,顾小姐,六殿下既然都没有再怪罪于你,又何罪之有?”
冷傲月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朕说你无罪,就无罪!你还说这么多做什么?”
就算所有人,都赦她无罪,可是,她就能坦然地面对这一切了吗?
东方道:“顾小姐,你别想太多了,安心的养好身体吧,这孩子,你不想要,皇上可还不答应呢,皇上,你说是吗?”
“啊?”冷傲月一怔,忙道:“那是当然!”
冷傲月这是在安慰她吗?他们两个是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就一直在隐瞒着这个孩子的来历?甚至连冷傲月都默认了这个孩子?到这个时候,顾雪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轻抚着小腹,她似乎感觉到了那个小生命在她腹中轻微的蠕动,顾雪心里矛盾极了:这个孩子,她是要,还是不要呢?她是要继续这样的假装不知情,这样一直的隐瞒下去,让冷傲月接受这个孩子吗?
初冬的早晨,山谷四周都染上了一层薄雾,走出营帐,冷傲月便感觉到那阴寒的雾气扑面而来,感觉天地间都是这么的冷冰冰,寒意难当。
由于担心顾雪会再度寻短见,而东方又去给千夜疗伤去了,冷傲月只得在营帐里陪了顾雪一夜,也没怎么休息好,早上醒来,还觉得困意难当,昏昏沉沉的,以至于夏侯沁心过来了,他也没留心到。
“皇上。”夏侯沁心轻轻地唤了一声,冷傲月这才看到夏侯沁心,有些惊喜,道:“心儿,这么早?”
夏侯沁心轻轻一笑,道:“皇上你不是也这么早吗?我刚才看见东方公子,听说顾小姐她昨日竟寻了短见,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她只是来看顾雪的?冷傲月感到很失望,本以为夏侯沁心这么早过来,是赶着来见他的,可夏侯沁心却对他们之间的事绝口不提,只是在问顾雪怎么样了,别人的事,比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还更重要吗?冷傲月有些不情愿地答道:“她没事了!”
夏侯沁心低垂下眼帘,片刻,才又道:“皇上,青阳宫里所发生的事,东方都已经跟我说了……顾小姐她还不知道吧?”
“嗯……”冷傲月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没告诉她。”
夏侯沁心有些担心,道:“那顾小姐岂不是还认为,那个孩子……是……是皇上你的?”
冷傲月不以为意,道:“随她,她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夏侯沁心轻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声的问道:“那皇上,你不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顾小姐吗?”
冷傲月摇头,道:“朕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冷傲月越发觉得无趣了,之前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解释,夏侯沁心也不愿意相信他,现在,倒是东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夏侯沁心就相信了,而现在,夏侯沁心过来,也不说什么,就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他真是不明白,既然如此,那夏侯沁心还过来做什么,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跟落惊鸿在一起了,那还过来干什么?只是让他白欢喜一场。
似乎感觉到冷傲月的不悦,夏侯沁心柔声道:“皇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冷傲月剑眉微蹙,道:“心儿,你所指的是什么?”
夏侯沁心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是说顾小姐的事……之前,我也一直以为,顾小姐所怀的孩子,是皇上你的……也不听你的解释……”
“算了……”冷傲月懒懒地说道:“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他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而你有什么事,也都不跟我说。
夏侯沁心也感觉到了冷傲月的冷漠,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了,昨夜,她从东方口中得知了一切,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最后,还是忍不住地跑过来了,她想找他把话说清楚,可她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冷傲月正抱着顾雪,夏侯沁心站在营帐外默默地看了许久,营帐里的两个人正低声交谈,谁都没有注意到她,难得一见的是,顾雪那一向冷清的面容之上竟有了温婉动人的笑意,夏侯沁心看了许久,忽而觉得心里都在隐隐地作痛:是的,顾雪的孩子的确不是冷傲月的,可顾雪并不知道,现在,她终于可以和冷傲月在一起了,对于顾雪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那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进去呢?何必要让顾雪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这样不是很好吗?
“皇上……”顾雪掀开帘帐,恰好就看到了夏侯沁心,不禁一个错愕,片刻,才讪讪地笑道:“娘娘,你来了?”
冷傲月回过身,啧道:“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顾雪脸微微一红,也不说什么,放下帘帐,便转身回营了。
夏侯沁心觉得有些尴尬,道:“皇上,你还是回去陪着顾小姐吧……我……”
“皇上!娘娘!”落惊鸿座下的参将匆匆而至:“皇上,娘娘,六殿下有请!”
这么早,落惊鸿急着请他们做什么呢?
冷傲月、夏侯沁心不禁都有些担心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是顾飞亲自带兵杀过来了吗?还是另有什么变故?
两人赶到落惊鸿的军营,才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有些多余,因为落惊鸿看起来,满脸喜色,倒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冷傲月立即上前,道:“六殿下,这么急着让朕过来,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朕?”
“的确是好事!”落惊鸿笑着将手中的信函递给冷傲月,道:“皇上请看。”
冷傲月接过信函一看,登即讶道:“是瓦尔国的?”
落惊鸿喜道:“可不是瓦尔国的吗?顾飞占领了皇宫之后,竟垂涎于瓦尔国公主齐娅姝的美貌,强迫齐娅姝委身于他,齐娅姝不堪受其折辱,悬梁自尽,此事,惊动了整个瓦尔国,瓦尔国国王万分震怒,誓要为其爱女报仇,先已经出兵至北齐边境,这就是瓦尔国国王给小王的信函,约小王与其一起出兵,前后夹攻,争取最快的时间攻下北齐,哈哈!这下顾飞头痛了!”
冷傲月笑了笑,将信函还给落惊鸿,道:“的确,光是南诏一国已经让顾飞难以招架了,再来一个瓦尔国,他更是首尾难顾了,攻下北齐,指日可待了,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落惊鸿却有些懊恼,道:“只可惜,小王现在虽然拿到了七星阵的阵型图,研究了多日,却依然无法想出破解之策。”
“我或许有办法,能破解七星阵。”顾雪不知何时站在了营帐外,寒风掀起她单薄的衣裳,更显得冷清寂寞,娇弱不胜了,可是此时的她,却是一脸坚定地看着他们。
“顾雪,你怎么来了!”冷傲月忙将顾雪拉进营里,道:“天气这么冷,你跑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好生休息的吗?”
“皇上,六殿下。”顾雪还是那句话:“我或许有办法,能破解七星阵。”
落惊鸿看了看冷傲月,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现在,对于他们南诏的军队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破阵之法,顾雪是顾飞的妹妹,她或许真的知道如何破解七星阵,可也就因为她是顾飞的妹妹,反而让落惊鸿对她有了几分疑心,难道,顾雪不帮自己的哥哥,还会帮一个外人不成?
冷傲月略一沉吟,道:“顾雪,你真的有办法能破解顾飞的七星阵?”
顾雪道:“把阵型图给我看一下,我就知道破门在哪里!”
冷傲月朝落惊鸿使了个眼色,落惊鸿一咬牙,道:“好!本王就信你这一回!来人,把阵型图拿出来!”
阵型图很快摆上来了,顾雪仔仔细细地把阵型图看了一遍,道:“没错,这的确是七星阵的阵型图,我以前不止一次看过他们逼练。”
冷傲月马上问道:“怎么破解?”
顾雪指着阵型图,道:“七星阵是按北斗七星的阵型布置而成,每个星斗的位置,都有一支独立的军队组成,共有七支独立的军队,每支独立的队形里,又各有七支小队组成,因此七星阵足可以变幻出七七四十九种阵型。”
落惊鸿立即说道:“没错!这七星阵的确是变幻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顾雪微微一笑,道:“北斗七星不管怎么变幻,有一点都是不会变的,就是始终都指着北极星。而七星阵,也是同样的道理,不管他们的阵型如何的变幻多端,他们的阵心还是围绕着北极点而转,所以,要破解七星阵,其实是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控制住北极点,这七星阵就不攻而破了。”
“北极点?”落惊鸿望着阵型图,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一点,会是在哪里呢?”
顾雪伸手在阵型图前面轻轻一点,道:“这个最高点,就是七星阵的核心所在。”
落惊鸿恍然大悟,击掌道:“原来如此!”
顾雪微笑着,问道:“六殿下,可有破解之策了?”
落惊鸿大喜过望,竟情不自禁地拉过顾雪的手,道:“太谢谢你了,顾小姐!你真是帮了小王一个大忙。”
顾雪忙抽回自己的手,脸微微一红,眼光却不由自主地朝冷傲月望去,可惜冷傲月只顾看着阵型图,并没在意,倒是站在一旁的夏侯沁心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刚开始,顾雪说她知道七星阵的破解之术,夏侯沁心心里也同样感到很奇怪,不知道顾雪为什么要帮他们,现在,她却明白了,顾雪之所以会这么多,不过都是为了冷傲月,从顾雪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爱意,就明明白白的说明了这一切。
落惊鸿自觉失礼,干咳了两声,笑道:“如此一来,要攻破涪城,就不再是难事了!小王这就去排兵布阵,力争三日之内攻破涪城。”
夏侯沁心忙道:“六殿下,我跟你一起去!”她说着,也不管落惊鸿答不答应,也跟着一起出营去了。
冷傲月还在看着阵型图,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
“皇上。”顾雪小声问道:“你不去看一下六殿下排兵布阵吗?”
“不用了。”冷傲月头也没抬,道:“反正破解之策他已知道,朕何必再去?”
顾雪犹豫片刻,道:“皇上,你心里一点儿也不怀疑吗?”
冷傲月随口问道:“怀疑什么?”
顾雪咬了咬牙,轻声道:“怀疑我啊。”
冷傲月抬起头,一脸惊诧:“怀疑你?”
顾雪点头道:“是啊,我再怎么说,也是顾飞的妹妹,你们难道,一点儿也不怀疑我说的破阵之法吗?”
冷傲月笑了笑,没有回答,又低下头,继续看着阵型图。
顾雪倒似有些急了:“皇上,你不说话,就是还不相信我了?”
冷傲月漫不经心地说道:“朕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你了。”
顾雪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笑什么?”
“笑你啊。”冷傲月淡淡地说道:“你看你脸上沾了什么?”
“我脸上?”顾雪一惊,慌忙扑到镜子前,左看右看,都没看到自己脸上沾有什么,顾雪纳闷极了:“皇上,我脸上到底有什么啊?我怎么没看到呢?”
冷傲月又笑了:“顾雪,你心里一点儿也不怀疑吗?朕说有,你就相信了?”
顾雪这才知道自己被冷傲月给骗了,又气又羞:“你……”话没说出口,却“扑哧”一声,笑开了。
冷傲月还在看着阵型图,其实顾雪也看得出来,冷傲月是有点儿心不在焉的,他虽然在看着那阵型图,心里却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什么都无所谓了,她现在,只想在一旁,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就好。
过了一会儿,看见顾雪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冷傲月便有些纳闷了,他收起阵型图,边问顾雪,道:“你怎么还不回去?天气这么冷,坐在这儿吹什么风?”
顾雪笑了笑,道:“我哪有这么娇弱,吹一会儿风就会病倒了吗?”
冷傲月道:“现在不一样,这种时候,你就该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顾雪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想休息,可心里头要想的事情太多了,睡也睡不着。”
冷傲月沉默片刻,道:“是因为你哥哥的事吗?”
顾雪低下头,答应了一声,又道:“他毕竟还是我哥哥……这一次,不管是谁攻占下北齐的皇城,你们都不会饶过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