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赵郡季氏那个嫡女之后,竟然还有女人敢出现在她看中的这个郎君身边,真是好一个勇敢的小娘子!
为家族,为自己,姜琳在跟家里大大小小商量之后,就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中只身来到西子国找上齐衍如今歇脚的地方,打算先跟在太子衍身边,然后再行计划,一步步攻略太子衍的心,到最后名正言顺成为齐衍未来的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邶岳国皇后,母仪天下。她这一路来打算的都好好的,心里还很是满意先前自己英明、能屈能伸的做法,和赵郡季氏那群愚蠢的女人合作,结果了对她而言最有威胁性的赵郡季氏嫡六女,能让她现在可以优哉游哉来到失落的太子衍身边,充分利用这一切的先机,吸引齐衍的注意力。
她这盘算的好好的,也从没想过这个时候这种境地,还有人会和她一样,也瞅准了太子衍失意的时候,想要守在太子衍身边,跟她争夺太子衍。这真是让人看了眼前这个娇滴滴,弱柳扶风的女郎就一肚子火。
可面上姜琳还是佯装单纯稚气的微笑,微微欠身向周夕打招呼,并温柔乖巧地唤道:“姐姐也是来看殿下的吗?我也是哎,我们一起进去吧。”
姜琳说话那个天真口气,还不顾周夕身旁两个丫鬟的冷眼不屑打量,就旁若无人地上去主动挽周夕的手,那神态娇嗔,故作小女儿的纯稚口吻让周夕根本无招架之力。
周夕虽不喜欢跟一陌生人如此亲密接触,但对方脸上无辜单纯的笑却让她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和发火,只能忍耐地由着姜琳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吵闹着,并拉着她自顾自去寻找可以居住的院落。
正当周夕在烦恼着不知如何婉拒姜琳这种热切的好意时,她眼前一亮,看到了不远处正向她招手的祖父。
周夕心内一喜,不着痕迹地推开姜琳的手挽手,欣喜地奔向周老将军,口中喊着:“阿翁,阿翁,是我,是我,我是夕夕啊。”
周老将军也笑着迎上前和嫡孙女叙旧说着话,这时就完全没人注意到一旁被冷落的姜琳。
也没人会注意到这女郎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意。
在齐衍的默许下,周夕住进了这个府邸的西厢房主屋,一切收拾妥当后,丫鬟解语按照往常习惯给自家女郎端上惯例香茶。周夕端坐屋内静静饮茶,喝了一大半茶的光景,丫鬟袖风提着一个小盒子进到屋内,恭谨地欠身道:“女郎,这是刚刚姜家女郎的一点见面礼,说是希望女郎收下。”
“哦?”周夕说话间留有长长的尾音,这语调似是在反问,那丫鬟袖风身为她身边的大丫鬟,自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所以周夕这长长拖音一出,袖风就了解地道:“那女郎,奴婢现在就把这东西给扔出去?”
说着这话,袖风走至门口,准备扔了那盒子。
只是才走到门口,就被身后的声音唤住了,周夕道:“也别扔,就收在这屋里,若是扔了那人的好意,难免让人觉得你家女郎我不识好歹,没有度量容人。”
“女郎这么说也是,恐怕那姜家女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幸好女郎英明拆穿了她的奸计。奴婢也总觉得那姜家女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别扭,看这人明明不自量力敢跑来西子跟女郎争太子殿下,现在一见面却表现得和女郎是亲姐妹似的,做的这么明显,看着就有问题,女郎不轻易相信她是对的。”袖风点点头,也说出自己的疑惑,帮自家女郎分析。
周夕点头:“确实如此,这段时间我们院里的都小心着点。”
众丫鬟称是。
周夕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身子有些累,于是挥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她要休息。
众丫鬟退下。
“女郎,都半夜了,要起来吃点东西吗?”西厢房,周夕住的院子里,丫鬟解语忧心忡忡地唤着自家女郎。
她家女郎自午时睡后,就一直没起来吃过任何东西,说是疲乏有点累,但是看这情形,她家女郎莫不是生病了?
解语担忧地又唤了几声,周夕仍是说不想吃,累,还想睡的话,解语和袖风两人都急了,匆匆出去秉了周老将军,然后周老将军过来了,周夕仍是躺床上不想动,也不打算吃点什么。
“夕夕这样子多久了?有没有找府医看过?”周老将军在一边询问着,也是面色焦急。
解语回道:“女郎这样子有一下午的光景了,奴婢初时还以为女郎是初到西子国,水土不服,已经请过府医来看,府医说是没什么,奴婢也就安心了,谁知道到了晚上,女郎还是不想起来也不想吃任何东西,奴婢这才急了,禀告的将军。”
“再去外面请大夫,我看你家女郎这模样,恐不是水土不服那么简单,我怀疑……。”周老将军眉头皱起,锊着胡须的手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解语也是心口一跳,随即很快回答:“是,婢子这就去外面请府医回来。”
“但愿一切都是老夫多想了。”解语走后,周老将军自言自语道。
陆陆续续请来了很多大夫,终于有一个对各种药理都有所研究的老大夫在屋里嗅了一遍后,脸色一变道:“你们这屋里有菩提香?”
“菩提香?那是什么香?”从这老大夫凝重的脸色,周老将军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他一粗人,实在是不通药理,于是也只能这么直白地问。
那老大夫脸色很不好,半响才道:“菩提香,那是一种产自有女国的梵香,跟檀木香味类似,有女国大寺庙里有供奉,算是有女国比较名贵的香,本身倒是无毒,人们长久闻着这香还能感到安宁祥和,平静人心情,但是如果是个长期喝茶的人在屋内长久熏着这香,那人身子会感觉越来越疲惫,身子虚弱,长久以后,还会使人的身子彻底垮掉。而且,若这香味散去,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小娘子中的是什么毒。”
话说到这里,那老大夫都感觉背脊一凉,他这一生,往来各高门宅院为那些夫人姨娘瞧病也对那些大宅子里的腌臜事了解一二,今日出门眼皮就一直在跳,果然又是遇到了这样不好的事。
“夕夕她就爱喝个茶,果然是这样吗?”有人要害死他的嫡孙女。
周老将军垂下眼,思索着可能性。
周老将军这一沉默不说话的现象,却更是那老大夫感觉背脊汗涔涔,很想现在就夺门而出,不想参与这些人家的府邸事。他这活这么大岁数,自是知道这些士族皇家最讲究杀人灭口,以保消息不泄露。往日他一直小心翼翼,所以才能活到今日。可今日闻到这菩提梵香,这样百年难见生于异国的奇香,让他一时嘴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了,激动之下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有关于这个毒香的事情说出来了。
“那这屋里哪一样东西散发着这毒香,老人家,你帮我们找找看,找到后,老夫必有重谢。”周老将军看出那老大夫想要离去的意图,快两步拦在那欲逃走的老大夫跟前,一字一句道。
看这情形,他是一时半会都走不了了。那老大夫对此长叹口气,道:“好吧。”
几乎把个里屋翻了个底朝天,那老大夫终于指着一个被收在角落的盒子道:“这不是檀木盒子,是薰了菩提香的普通盒子,亏我之前几次绕过这个盒子,几乎被这外表像檀木,香味也似檀木的盒子给骗了。”
“这个盒子……之前姜家那位送来的,本来女郎都想扔了,后来又觉得不妥,才让奴婢收着的,还以为不去碰这东西就没什么事,却仍是着了道。”解语看是那盒子,立马跳出来解惑。
“你确定?”周老将军问。
“确定,奴婢和袖风,女郎三个都知道这件事。”解语道。
周老将军点点头,又回头问老大夫:“我那孙女可还有救?”
“照这药方抓药,吃药,小娘子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只是以后切不可让她再闻这香了,这小娘子本身身子就弱,再有下次,我也不能担保。”那老大夫这么说。
周老将军称是,之后让丫鬟袖风给了老大夫很大一笔钱,又让解语去抓药,而他自己等周夕醒了,交代她住在西子的这段时间,注意着那姜琳,就回头找殿下商量有些事了。
那姜家人未免越来越大胆了,他是不是该提醒殿下注意着点,以防万一。
周夕醒来后,丫鬟袖风解语跟她说了事情真相,她沉吟一会,静静道:“既然她要看你家女郎我这孱弱样子,那你家女郎我就如她所愿,给她看一段时间沉睡不起的周夕。”
“女郎这是?”袖风担忧地问道。
解语也说:“女郎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吧?”
周夕道:“不要紧的,我倒要看看我这样以后,那人到底要做什么?”
袖风:“女郎既然做了决定,奴婢一定遵从。”
解语:“婢子也是,一切谨照女郎吩咐。”
周夕浅浅笑:“嗯。”
姜琳所住的院子。
“女郎,女郎,那西厢房的躺下了,就再也没起来。呵呵,敢跟我们女郎争夫主,真是不看看自己什么下三滥货色,没个三分三也敢往里闯。这不,没用的永远睡死在榻上了。”姜琳的贴身丫鬟进来报喜道。
“嗯,这事做得不错。”姜琳也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解决,那西厢房的女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就这么被打趴下了,害她连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真是扫兴,不像当初一步步设计弄死那赵郡季氏六女郎时,她的心里每一下都在狂跳,尤其在得知赵郡季氏族人下令把那讨厌的季氏六女郎给弄沉塘了,她心里涌上的无上满足感,真是让人感到由里到外的惬意啊。
不过说到赵郡季氏女,他家不止那死掉的六女郎让人厌恶恶心,那个被自己父亲打瘸腿的四女郎季兰蓉也不遑多让,恶心得让她想到她就吃不下饭。想到那贱人,因为太子衍如今在西子,所以她才不得不放弃弄死那女人的计划,但只要想到那个可恶至极的贱人到如今还好好地活在北雍城,她就浑身冒火。
那贱人在北雍对她做的那些事,她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一辈子悔恨的被一禽兽占有清白的事,明明没有任何知道才是,为什么那贱人会知道,还把这件事在北雍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她的父兄用了多大的武力才迫得那些碎嘴的不再议论这件事。她还因此被那个衙门验身的婆子碰过那个地方,这种奇耻大辱的事,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季兰蓉那个贱人,为了稍稍出出这贱人合作时对她的不善态度的恶气,她才安排的仆人在北雍说了些她和她那不要脸娘亲被季太师休了,逐出太师府的事,而且她让人说的那些可都是实情,她就那么看她不惯,居然在北雍散布她已非处子之身的流言,而她家人为证明她清白,硬逼着衙门升堂,领附近的百姓作证观看,要她在光天化日之下给衙门验身的婆子验,来证明她的清白。当然,父兄都是为她好,那些婆子也是自己人,但是她还是觉得奇耻大辱啊而她受这一切的侮辱都是拜那季兰蓉所赐,她恨得要死,这次要不是要急着赶来西子照顾太子衍,她不会放过那贱人的。
至于这个周夕,仗着和太子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就自以为是什么内定太子妃,更是不自量力,她也就动动小手指,就能让她和那死去的季家六女郎作伴去。
想要她看上的男人,那季行六就是前车之鉴。
姜琳嘴角露出浅淡的微笑,衬着窗外透进来的白光,看着有些微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