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的大法师举行的菩萨开光仪式是蛮隆重庄严的,而周围香烛渺渺的气氛,无论跪着还是站着都虔诚口诵佛语的信徒也是让人感觉气氛融洽,只是刚刚大门口发生的一遭让长公主一行都没什么兴致,一路拜佛祈求烧香后,几人也就出了寺庙。
看长公主颓败憔悴的模样,季行六就道:“今日寺庙拥挤,累得倒是快,这就不劳殿下相送了,我和我的丫鬟们自己就可以回去了,殿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季行六说得有礼貌又体贴的,临周妩本来准备先行告辞的话语,临时就改了口,她笑着道:“那怎么可以?你和你的几个丫鬟弱质纤纤的,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我可不放心你一人回去,还是送你回府之后我再回公主府好了。”
季行六本来还想推脱,只是临周妩已经自顾自拉了她上马车。
而马车行至临风阁,临周妩吩咐赶车的停下,对着季行六笑道:“曲女,跟我进去吃一顿再回去吧,我现下有点饿了。”
季行六点点头,因为想到新房子那边厨房管事的也不知道菜烧得怎样,昨天临时凑合的那一顿也没细尝,所以也不知道厨房的那些菜煮得怎样。而这个时候临周妩提议在临风阁用餐,季行六自是同意的,因为这临风阁的餐点倒是很有风味,吃过就让人难以忘记,于是进去。
上的雅间,等饭菜端来的这段时间,季行六和临周妩两人就随意说着趣事,说着两人心情倒是都放松下来,场面气氛轻松不少。
琴曲跟人那是完全不搭啊。季行六心里感叹,并且轻道:“这人远看好虚幻的感觉。”
她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这话,轻声到几近无声,连正走过来准备也看看风景的长公主都未必能听到,可她这话一出,而对面那人却似有感应,隔空投来冷淡的一眼,那一眼好冷,季行六直觉那是一双没有生灵活物感情的眼睛,那么冰,那么冷,让看到的人的心都要被冻住的感觉。
季行六被那人的这一眼完全惊吓住了,心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又经历过什么?才会有那样的一双眼,存着那么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息,让人见到就想逃之夭夭,与此人此生不复再见。
季行六这边胡思乱想的,临周妩也正好走到窗边,顺着那琴音方向望去,看到对面那人,却似乎被惊到了,讶异出声:“怎么是他?”
季行六道:“你认识他?”
临周妩点点头:“先前他曾做过我府上食客,此人十分有才,我本欲留之。不过,这人志向太大,我那小庙人看不上,在我那献了几个计策,待了没多长时间,这人就走了。这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后来听说他成了南俟国的座上宾,在与我西子对敌时,让我西子数万将士吃尽苦头,是个非常有才干的郎君,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临周妩面上似乎很是感慨这人才华的向季行六说着对面那人的好,只心里却警惕起来,心道:南俟国和西子国的战争虽然因为临约的庆功宴而暂告一段落,但是南俟国跟他们西子的关系还是一触即发的,南俟国人除了使者几乎没人会到西子国来。而楚盷能出现在西子是因为陪同有女公主的身份,其实照他们西子打击南俟的气势,楚盷他是非常不愿意来他们西子的吧,而她还,真,一切都是冤孽啊!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那人的时候,现在该想的是作为一个在战争期间,全权为南俟国出谋划策的大军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到他们西子来?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需得小心防备,她平时虽不认可临约的方针,只这回兹事体大,她不管军事方面的事,所以为这事,她一会儿有必要上摄政王府一趟。
临周妩思忖着这一切,到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匆匆吃了点,就送了季行六回新房子,然后就上了监国府商量大事。
而季行六分别临周妩后,回到新搬的房子里,想起了很多事却没个结论,因为失忆,她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所以是无法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全盘过一遍,来为有些事情做打算。于是心情抑郁,意兴阑珊地洗了澡,躺到床上休息。
昏昏欲睡时,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唤她,帘动,有人进来了,看到榻上睡着的美人,那人低头亲了亲少女的额头,并且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少女闭着的眼睛,见少女不醒,那人脱了鞋袜,轻手轻脚地也上了塌,嫌弃榻小,于是那人侧身准备把少女扶到他怀里睡,动作太大,吵醒了怀中的少女。
季行六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身在这暧昧勾人的怀里,皱眉推开齐衍道:“你来了可以告诉我,不要这样好吗?像什么样子。”
“你怎么了?”面对季行六的冷漠,齐衍有些发愣,也很受伤,收回暧昧流连的手,问了这一句后就彻底沉默了。
而季行六也没回答他,过好长一段时间,空气里似乎都是压抑得让人不敢呼吸的气息。
最后是季行六开口打破沉默,她披了衣服坐起身直直看着齐衍道:“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把我安置在和你住的地方是两个地方的新房子又是什么意思?”
季行六的问话直白得戳破了好多隐藏背后的东西,她的眼神坦率,咄咄逼人,竟是让齐衍完全不敢对上,视线游移,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半响,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季行六等得心焦,等得失望了,她下得床,对着齐衍做了个“请离开这个房间”的姿势,并且道:“说不出来吗?那你走吧。”
齐衍看着她,眼里有矛盾、不舍,更是跳跃着火焰般的不肯,那是完全不答应离去的执念。
他不走,不肯走。
明明该是她有委屈,明明该是她伤心的,可是表现委屈被抛弃的却是面前这人,这真是怎样颠倒的情形,季行六生气得都没脾气了,只是走到这人面前,轻声道:“你是欺负我失忆一无所知吗?殿下,难道你这么做,就不觉得对我太过分了吗?”
这话轻到仿佛情人间才能听到的喁喁私语,明明该是温情缠绵的片刻,只是那话里划清界限的意思,让闻听此言的齐衍是什么暧昧都感觉不到,他只觉浑身一震,再看面前这明媚如花儿的女郎时,那双细长的眼似乎痛到了极点,他声音低哑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