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因为临周妩和楚盷的事正担忧时,临风阁的上等雅间里,临周妩和楚盷仍然面对面,僵持着,是自从摄政王府的西轩撞见两人鬼祟地进了雅间,到侧妃西轩回了王府,在摄政王面前好一顿碎嘴,导致摄政王府秘密会议开不下去,都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临风阁内的两人还是一个面冷,一个欲言又止,到现在对话还没上正场。
因为临风阁是临周妩的产业,掌柜的自然要亲自招待,他老人家看长公主殿下进了雅间那么久还没叫吃的,就亲自在门外候着,问殿下要吃点什么。
掌柜这突然而来的声音总算是解救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两人,临周妩把门松开一条缝,透过门缝吩咐掌柜的拿店里最贵最好的每样来点弄来招待贵客,掌柜的应声下去。
而经掌柜的这一闹,临周妩僵化的脑子总算活络了起来,一鼓作气站到楚盷面前,把心里所想一股脑儿都在此刻说了出来,她道:“我把那些男宠都送人了,我不想再荒唐下去……一开始我会收藏那些好看的郎君是因为我想看到你,就算是从别人的影子里,眉梢眼角能看到一丝一毫的你都是好的,所以你离开我后,我就开始拼命让人找那些和你眉梢眼角或是某个地方相像的少年。慢慢的,我的公主府后院人就多了起来,直至后来被人说长公主后院的男宠可比她那皇帝弟弟的后宫三千,我也不过一笑而之。因为在我心里真的没有什么后宫三千,所谓后宫三千,不过是因为我以为这一生再得不到你,于是笙歌艳舞毫不在意……。”
一句“毫不在意”,引来楚盷抬头轻微地一瞥,很轻很轻的一眼,却是让临周妩顿感压迫,她反思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回忆,那句“笙歌艳舞毫不在意”的话立时回响在她耳边,让她当下一激灵,她今日是为挽回楚盷心思而来,瞧她这说的,还嫌场面不够乱吗?临周妩心底骂着自己,于是再抬头跟楚盷解释,一开口就是一叠声的“对不起,对不起……楚盷,可我还能再见到你,我不想侮辱自己,更不想辱没你。你还愿见我,解散后宫,洗净铅华,翘首祈盼郎君顾,也不过是我本能罢了……。”一大段讨好的话不用经脑子就说了出来。
她借着这股勇气,洋洋洒洒说了那么长一段挽回心上人的话,抑扬顿挫地又是道歉,又是说着慷慨激昂的话,配合她真挚的眼神,一般人闻听是都会感动的话。只是一般人罢了,但她面前站着的人是楚盷,还是那个被她临时用计拖来临风阁的楚盷,要想这濒临发怒边缘的郎君面对临周妩的长篇大论有什么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楚盷能这么冷静站在雅间半天不吵不闹已经算上等修养了,又何来感动一说?
“你说完了?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我的长公主殿下?”楚盷微挑眉,直直望向临周妩焦急不安的眼。
“这样也不行吗?那我确实是没什么要说的了。还以为我这么做你多少会感动,原来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呵。”临周妩其实早料到楚盷的反应,只是没做这份努力之前,她还是存在幻想的,只是如今现实面前,她所有幻想都可以不用了。
也是,就算她今日解散了后宫,她以前的荒唐难道就能够不存在了?世人眼中她仍然是那个荒诞不羁的女人。像她这样的人,还要去肖想面前这样风光霁月的郎君,确实挺让人无语的,所以也想见楚盷面对她无耻的邀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只是到底是不甘心在体内作祟,所以也活该她要面对楚盷接下来的冷嘲热讽。
“说那么多,是想要我不介意你这么多年来的所有荒唐吗?临周妩,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残忍的人?不愧是站在西子权利顶端的人,说得我差点都要感动了,差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就准备走人,只是在看到临周妩无辜低头表现委屈长叹气时,楚盷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有人就真以为他情太多,可以怎么糟蹋都无所谓。
“那你感动了吗?”岂料,临周妩竟然还傻傻地抬头问道这一句。
楚盷冷笑一声,推门离去,以行动说明一切。
“还是继续支持主战吧,省得浪费资源,况且人家也不稀罕。”楚盷走后,临周妩喃喃道。
楚盷的冷漠态度对于临周妩是个不小的打击,她心情不好,走至后院散散心,可来到男宠居住的院子,她才想起她这府里已经没了解闷的人,于是只能摸摸鼻子又回到前院。
心里着实不开心,临周妩不知如何排解,忽然地她想到了季行六,这个最近和她很是谈得来的女郎,于是很高兴地去季行六新住屋的地方找季行六说话排解心情。
季行六这两天也正郁闷着,临周妩的到来,倒是让她心情放松不少,两人说笑着,姐妹情谊不知不觉又加深了。
等到长公主离去,两人还相约了下次欢聚的时间。
季行六心情愉悦地正挥手告别长公主,这时,沾衣又过来通报说又有贵女来拜访。
季行六还在狐疑来人是谁,浅笑微扬的少女已经站在廊外看着这边,见她过来,友好地跟她问好寒暄。
“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面前的少女满脸笑意地看着季行六。
看到来人,季行六嘴角的笑意都僵住了,这个人是,她没记错的话,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女子是那日监国大人庆功宴上齐衍身边的女人,那个被齐衍介绍为未来太子妃的女人。
呵呵,齐衍昨日义正言辞跟她说“伤害谁都不会伤害她”,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不伤害,跟他有名分的女人都站到她面前打招呼了,谁没被伤害,是谁都被他的谎言伤害了吧。
季行六心里苦笑,抬头恹恹,道:“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没有,我就是代衍哥哥来看看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该是示威的人却用着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让被这么看的季行六一瞬间都忘了齐衍带来的伤害,只觉诡异莫名。
“……。”
“你要小心,下次不要那么随意让人进来,你这新住屋找到挺容易的。”周夕看着面前因为失忆,少了凌厉,不再那么张牙舞爪的季行六,提醒道。
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快被姜琳那个疯子折腾得也疯了,于是出来散心,路过这里的时候,才想到之前打听的季氏这位住在这里,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居然报了门房,进来看望这位,看望也就罢了,在看到这女郎表现那么懵然模样时,她居然会提醒这位有些事,她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可能真是被姜琳那疯女人整得昏头了,所以对着以前跟她不对付的这季家女居然也能开口提醒。
也许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郎君最是放心不下面前这少女,所以她看到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人喜欢的人就爱屋及乌,忍不住倾心相告一些事与这女郎,让这女郎未来有所防备。
是这样吧,周夕这么理解着自己古怪的好心举止。
“……。”只是季行六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低着头在想周夕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不用送了。”而等不到她抬头,周夕又起身告辞道。
奇怪的女人在留下几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后,就带着她的贴身丫鬟走了,临走时,还冲她温柔的笑笑。
季行六被笑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懂周夕的行为。只是因为周夕的到来,季行六是越发不信任齐衍,于是,她准备过个几日找齐衍把所有事情放到面上说个清楚,不想跟这郎君这么不清不楚地耗着。
正这时,长公主临周妩那里传来消息,说是过几日西子国封相,新封的左相要开宴会,邀她一起去热闹热闹。
季行六本来没打算去的,只是临周妩递来的邀请帖上大大的黑色字体“齐衍”两字,让季行六临时改变了主意。
容华曾说过,齐衍会来西子是因为太子之位被废,作为质子出使西子国,后因齐衍跟在监国大人跟前出谋划策而在西子名声外露,但也仅此而已,这才多久,这西子的人怎么会让邶岳的前太子做他们国家的左相,这其中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季行六皱眉想着这些,于是接下来对于临周妩的邀请,她自是很爽快地说“好,那我就跟长公主后面见识见识。”
“就知道你是个有胆识的。”临周妩不疑有他,对于季行六的爽快,她还很高兴,并且让人送来好多华服美衣,胭脂水粉让季行六到时挑着喜欢的换上。
季行六对此表示很感激。
临周妩笑笑:“我们是好朋友嘛,你喜欢就好。”
天元十二年冬,齐衍被西子的王封为当朝左相。
是这一天,齐衍原先住着的府邸被挂上大大金色的“相府”招牌,一溜烟的封赏由上头陆陆续续地送下来,左相府内的仆人丫鬟也一瞬时多了好多,每天进出左相府的人那是如流水般没个休息的时候。
等到宴会那天就更热闹了,一早起,左相府就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进来的大官小官带着礼物,领着后辈点头哈腰地对着主人说着恭喜,再让左相府的丫鬟仆人给领进里屋。
里屋内,丰盛的宴席早就摆好,就等着各位大人坐下好好享用。
季行六跟在长公主身边,坐在了离齐衍很是近的距离,两厢一对上,那是天雷勾动地火的互相不可思议。
季行六最先撇开眼看别处,省得被人注意,徒惹麻烦。
齐衍在最初的震惊后,继续谈笑自若地跟那些大官小官谈天说地,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季行六撇撇嘴,低头跟临周妩窃窃私语几句,再看看别处,也只当齐衍不存在。
之后,临周妩被她手下的那些官员叫到一处有要事说,季行六就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等着。
然后就听到了席间那些人对今日封相之事的议论纷纷。
那些人因为离齐衍这个主人的距离很远,于是无所顾忌在大谈特谈。
“陛下和摄政王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会封了邶岳的前太子为左相,我西子这是没人了吗?是,那个军师大立军功,战功无数,我西子除监国大人外无人可比,是该给他大赏赐,反正这人也是质子,回不了国了,给他大赏赐可以让他为我西子所用,是好事一桩,但是这封相一事未免也太大了吧,陛下和王爷这回真是太草率了!这决定令人不可谓不担忧啊。唉!我等真是老了,跟不上他们年轻人行事作风了。”
“温大人,你先别这么说,此事还真不是王爷陛下草率,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
“也不是什么秘密事,很多人都应该知道的事。”
“是什么?”
“知道就最近一段时间,邶岳国内三皇子和七皇子内部大****吗?此前因为邶岳王无心政事,宣布开春后退位,由三皇子继位。所以现在这前太子是真的再无机会回到邶岳国了,邶岳现在已经是三皇子的天下了。”
“有实力还是可以的。”有人出来反驳道。
“是啊,但也得是绝对压制性的实力才行啊,你道我为什么说现在邶岳是三皇子的天下吗?”那说话的老翁锊锊胡须,神秘兮兮地说道,“那是因为那个三皇子是由他们国内北雍容氏和赵郡季氏两大大士族在背后支撑着,你说能不赢吗?如果实力不济,单看这次邶岳大内斗,那个也算有实力,培养了大批私军,一夜之间就控制了北雍城所有要道,准备一举攻下皇宫,最后却被软禁起来的七皇子一样,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是两大士族拥立的人啊,那这前太子回国机会确实渺茫了。”
“嗯,就这内斗,真正持续的时间不过短短两月之久,听说主持此战役大获全胜的北雍容家那位,不久前还在我西子国,七皇子大势本来就快成功了,结果这位一回去,情势立马一边倒,峰回路转,打得七皇子一派竟是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什么都没了。”
“那北雍容四,曾听人说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世所罕见的军事奇才,原来还真如此,真的好一个少年郎,真心让人佩服……。”
“北雍容氏的继承人嘛,可以想见可以想见,那个家族培养出来的未来继承人会不厉害吗?”有人唏嘘感叹着。
“王爷和左相他们过来了,快别胡说了,庆贺庆贺说恭喜恭喜。”有人一眼看到齐衍和临约兄友弟恭地走过来,立马打断其余碎嘴的官员。
一众马上打着哈哈,过来应酬恭喜。
季行六也适时地跟在长公主身边,当做刚什么都没听到。
难怪容四郎十万火急要赶回邶岳,原来邶岳国内真出了大事,三皇子要登基了吗?齐衍他知道这件事吗?他现在要怎么办?季行六眼看着齐衍一步步过来这边,心里满是担忧,这会儿她心里倒是忘了自己是过来跟人一刀两断,撇清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