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陛下这架势,恐怕不止是要清算陈家吧。一众大家族都人心惶惶。
北雍容家、赵郡季氏和太原曲氏因为之前的四党之争,支持的三皇子七皇子两派,先前三皇子七皇子倒台,众人还以为这三家因为多少跟皇后有关系,于是没什么大事。这回众人却不这么想了,看着最近,陛下的动作,这鼎盛于邶岳数千年的大家族也要遭大劫难了。
御书房。
季行六得知齐衍已经动手要处理所谓余党余孽,其实是要尽数摧毁三大家族一事,不顾侍卫阻拦,冲进殿内,完全不顾礼仪地冲口对着里面道:“你敢!”
齐衍自是知道季行六此行找他何事,于是对着拦阻的人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后,好不淡定道:“成王败寇,这些人都是先前跟着三皇兄、七皇弟有关的人,我如何能留下他们?六六可知,余孽不除,江山不稳,六六是要我养虎为患吗?像这北雍容家的号召力,那是满朝文武都答应的,这样的大家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邶岳是容家称帝呢?”
“……。”确实三皇子一派若死灰复燃,他们就会完蛋。可是三大士族牵涉如此大,要让三大士族消失,那她算什么?虽然爹爹不慈,但是好歹众人还认她是赵郡季氏女,所以当初齐衍说后宫佳丽只一人的时候,众人再怎么反对也激不起什么风浪。可如若有一天三大士族都没了,到那时,她又算得了什么?什么皇后,什么后宫佳丽只一人,她看着这一刻都跟她站在对立位置的齐衍,实在是相信不了未来没有三大士族的那一天,她这皇后还做什么?
所以,即便不为了广大士族同胞,她为了自己,也不能让齐衍毁了所有士族。
可齐衍的反应,季行六知道说服不了,她突然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一心要嫁这郎君到底是对是错,或者本来就是错。
季行六呆呆站好久好久,最后才道:“连根拔起未免太伤根本,这么大范围的打击士族到底不好。天下士族若联合起来反,到时陛下该如何?”
六六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她看着齐衍的那双眼也只有公事公办地淡漠,让一直关注着她反应的齐衍心里好是不安,于是拉着季行六到位置上坐着抱着,亲昵道:“六六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因为这些就讨厌我,别离开我。关于几大士族之事,就如六六所说,削弱即可。六六所言极是,几大士族根深固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该急于求成,削弱即可,削弱即可。”
“谢谢。”季行六转过脸来木然道。只这一次是她想出了办法,齐衍应该是觉得对,所以才采纳了她的意见。可这样的好事又有多少回呢?而每一次出这样的事情,大家政见都不合,他为王,自然是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如果她没有自己的思想,那该多好!季行六脑中闪过荒谬的念头。
齐衍拉扯她衣服的时候,她只感觉身子凉得不正常。
齐衍注意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也想,如果六六是一般世家女子,乖乖的多好。看那北雍容四,周夕跟在他身边就一直乖乖的,让那北雍容四完全没有一点成婚的拘束,偶尔看六六的眼神,真让人看了火大。
所以,其实那周夕还是不要乖乖的为好,管好那北雍容四,省得有人不开眼,整天惦记不该他惦记的,让他恨不能即刻铲除了北雍容家。只六六舍不得,让他心里也不是太开心。
所以,其实做皇帝也不大好,最好是六六时时刻刻都跟他一条心,那才叫真正好。
可他若一直做着皇帝,六六总有跟他意见相佐的时候,那真的该如何好啊?
齐衍烦恼着,手上慢慢滑到季行六平坦的腹部,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没头没脑地冲六六道:“你什么时候怀孕?”
嗳?
季行六反应不过来。
齐衍凑到她耳边细细亲吻道:“等第一个孩子长大后,我就退位让他做,而我和六六就一同游山玩水去,六六觉得怎样?”
“……。”
“好。”
“那我们继续吧。”衣裳褪尽,悉悉索索,御书房内一片旖旎风光。
昭宁三年二月,六六生了第一胎,是个儿子,自他降生,齐衍就封其为太子。
昭宁五年六月,六六生了第二胎,是对龙凤胎,齐衍好不欢喜,说早知道就让这个做太子了,小公主也好可爱,其实也可学有女国一样,让小公主未来做女帝好了。六六就笑他不正经。
昭宁八年十二月,六六生了第三胎,长得最像齐衍,貌美如花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同年十二月,南俟国内乱,晋王和太子在争斗中两败俱伤,而此时一向在南俟国内保持中立的平襄王府却反了,作为平襄王的亲弟弟离弦郡王一府也同时反了。
晋王和太子两派早就伤亡惨重,于是毫无疑问,南俟国内风向突变,平襄王府夺位成功。而平襄王不愿做皇帝,只愿守着祖辈留下的亲王之位,于是让位给弟弟楚盷。
而在一众人以为楚盷称帝了,最后登上南俟国皇位的却不止是楚盷,而是楚盷和临周妩夫妻两人。两人上位以后,南俟国对外称实行“双王制”。
四国都在观望南俟国这吓人的制度,都以为这种制度下经济要倒退了,南俟国越来越落后。
南俟国却在众人的不看好下,经济迅猛发展起来,军事实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让四国无人再敢小觑南俟国。
所有人都觉此事不可思议,就只有身在西子国的长公主老对头摄政王临约针对此事,说了一句:“果然是个不安分的,也是个绝对有本事的女人,送走她却是我西子举国之幸。”
昭宁九年三月,有人密告当年季行六母亲之死有问题,于是齐衍下令查,之后查到一切所为都是卫姨娘当年搞的鬼,而季恒一直被蒙在鼓中。真相到来那一刻,卫姨娘自然是被扭送官府,斩立决。而季恒经此事后,整个人也老了,遣散了府中所有小妾、歌姬舞姬,最后把家业都交到季长录(季兰蓉的弟弟)手中接管,最后被人看见似乎是带了水晶棺,再也没回过北雍城。
看着物是人非的定国公府,季行六落泪了,齐衍也感慨万分,在她身后站着,只不知说什么。
昭宁十八年春,文帝退位传于长子,后世传文帝退位后与后归隐于山野,游山玩水,纵情一世。
齐衍当年退位后,就整日带着六六尽情在四国游览。
两人经过邶岳边境,去西子游玩的时候,却着实被自己国内的赌博风气给愣是吓住了。原来两人路过边境那几个小镇,竟然每个小镇都以能赌会赌为荣,那几个小镇最出名的一家都成了当地的新贵族,季行六他们好奇之下就打听了一下,竟然也是姓容的。
最后是在当地的大酒楼吃喝时,有人说到那个容家的人因为生了对双胞胎女儿,于是大酒楼被包场,其他人都被掌柜的请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容家人跟季行六他们擦肩而过时,季行六见鬼地发现这一对夫妻,男的是容思,女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季兰蓉,再之后还有一对,长相犹是普通的女子,但因妆扮甚为巧妙,而显得这女子容貌也算上等,这女子季行六也是熟悉,是季兰月,那个据传闻说被公孙家因为不能怀孕而被赶出来,之后被一个好心的听说是什么神医叫什么官无眠的男的收留,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她的消息了。原来这两姐妹相聚了,一起在这个地方过日子。
真是世事无常。
季行六对这两姐妹如今也是没什么恶感,于是笑笑,跟在齐衍身后上了马车,出发去西子国。
西子国这么些年在摄政王的大力辅佐下,经济那是更发达了,文化方面倒是奇怪得很,他们很喜欢邶岳的风雅,看看这街上,有清俊的郎君过来,发边斜插三支碧玉钗子,貌美如花的谁家郎君,清俊风流勾走西子无数贵女心,于是西子的女子也很时兴地当街投花掷果。
季行六看着,笑笑回头,对齐衍道:“还是我们国家好,你看看,都学我们呢。”
齐衍也笑,指指另一边很有邶岳风情的客栈道:“今晚就在那家过夜?”
季行六道:“好。”
沿边的邶岳风情客栈,小二勤劳,掌柜的殷勤,听说他们是邶岳来的,还乐得跟他们透漏老板一家跟季行六他们是老乡的事。
季行六他们听了,相视一笑,回头就道:“真的吗?那今晚我们的食宿可不可以便宜点?”
小二还没答,身后有女声温软细细道:“其实,我们店还可以免费的。”
听着小二跟掌柜热情地称呼来的人:“老板娘,老板来了。”
季行六觉得古怪回头,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门槛处静静望着她的大姐季卿。
大姐竟然还活着?
被这一认知惊喜得无与伦比的季行六颤抖着声音,过来握季卿的手道:“大姐,你活着,是你。”
那温雅的老板娘也很高兴地过来拥抱季行六,道:“是,六妹妹,我还活着。六妹妹,我一切都好。”
那一天晚上,是季行六觉得这一趟游山玩水最为高兴的一件事,那天她撇下了齐衍,闹着和大姐睡了一晚,和大姐说了好多好多悄悄话,最后兴奋得一夜没睡,早上起来眼睛周围都淡淡褐色,就这样她还是很高兴。
而齐衍不高兴,在那个客栈住了三晚,就找各种理由撺掇六六启程了。
最后季行六还揶揄他:“那只是大姐,不是你一心假公济私想要扳倒的北雍容家那位,你委屈什么呀?”
齐衍被她说得好不尴尬:“没有委屈,但是一直在一块地方就不叫游山玩水了,那叫定居。”
季行六被他说得乐死了,道:“那好吧,那就如郎君所愿,我们不定居了,去游山玩水去。”
齐衍满意了,笑得好美,季行六在旁边看着一个劲地掩面。
之后到南俟国,看到了皇宫里临周妩家小女帝长得好生威风的样子,比一旁清秀有余,动作不利落的太子兄长更像个未来女帝的样子。连临周妩都说,早知如此,生下小皇子的时候就不那么早立太子之位了,正好让两个孩子从小就有竞争意识。生于皇家,从来都不能耽于安逸。
季行六看着一旁冷漠站着,没人关注的小太子道:“我看好小太子,跟他父皇同是冷静的样子,不出几年,也是个人人称颂的好太子。”
说到楚盷,临周妩又多看了几眼平时忽视的儿子,最后也附和道:“却是如曲女所说,我心盼望之。”
季行六道:“会的。”
在南俟皇宫待了没多久,季行六他们来到了南俟国传闻中出好山好水,连邻近的相邻都是淳厚可亲的某县。
但在那里勉强呆了两天,齐衍就恨不能打包带走六六,因为容华不做族长以后,辞别北雍家,和周夕就定居在了此地,因为风景好,两人生下的女儿也美得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所以,这个地方,齐衍是觉得根本不可以待,再美再好,都不准六六留恋。
这回离开某县,是六六委屈地一步三回头,好不舍得离开这山美水美人更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