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才艺大会的第二天。
朝堂上,以御史中丞谢怀为首的一帮子嫉恶如仇的言官弹劾上了一份份,借宫宴期间世家子弟聚众淫、乱宫帷一事,极力抨击几大士族豪门,并且列举了近年来各大士族子弟仗着各府名望权势骄奢淫逸,不事生产,仗势欺人,横行整个邶岳国的事。
另有秦院使,因儿子被季恒打断双腿,至今无法站立而趁此时机弹劾季恒,说赵郡季氏一族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目无王法,求陛下怜悯,还他公道。这个节骨眼上,邶岳王就是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说道各大士族如何猖獗跋扈,为祸百姓。他才能在最后有理地在这大殿上发雷霆之怒,一并加大力道打击各大士族,给越来越猖狂不可一世的大士族一个致命打击,所以对于秦院使跳出来举证的行动邶岳王自然举双脚赞成。
论道各士族行事霸道,处事极端,大殿之上各大士族一开始还有很多人据理力驳这些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弹劾者,可渐渐地,在一众言官们连北雍容氏几个子弟前段时间跟乞丐们厮混的荒唐秘事都挖了出来直打向各大士族的脸,那些据理力驳的被这些言官们的气势也吓到了,一个个都傻了眼,心里在想这谢怀实在是胆子太大了,得罪了周地陈氏,清河容氏这样的士族也就罢了,今日这位居然胆儿肥肥向北雍容氏一族开刀了。这个谢怀,莫不是又被家里的恶婆娘给修理了,平素这位把怨气发到他们身上他们也都忍了,这今日谢怀把怒气扯到容相那一族上,真是活腻了。
可是邶岳王就等着谢怀这一句,正好北雍容氏,赵郡季氏,这两位今日一个都不要逃过他竭力促成就为这两家准备的当庭打压。
作为邶岳君主,邶岳王一早就觉得,邶岳国士族豪门府邸一个个实在是太猖獗嚣张了,他早就等着今日这时机打击这些个大士族,大豪门。谢怀这人,平素虽然耿直迂腐得让人气得牙痒痒,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这位,让他今日可以一战成功。
邶岳王在上座淡淡喜悦,却仍然作态地保持着一本正经地严肃样,接着宣布对各大士族失职渎职的处置。
因聚众****宫廷,楚王世子被褫夺世子之位,与其一同参与此次宫帷****的各大士族的当家人,并季太师滥用私刑虽则有内情,但滥用刑罚是事实,同样一并论罪,北雍容氏纵容族内子弟败坏社会道德风气,有伤国体,以上所有人均罚俸半年,每人捐十万两银子充西边战事军资,而对于其族内子弟,需重新请教导礼仪的教习来教他们规矩体统。
狠狠打压了各大士族,邶岳王才宣布退朝。
离开大殿后,朝臣们不是垂头丧气烦恼军资的,就是冷嘲热讽谢怀这个犯了众怒的罪魁祸首,还有的绷着张老脸气呼呼地回府找姨娘姬妾发泄去。
朝堂之上的变动很快传遍了整个北雍城,市井之间都在议论纷纷。
西市东市,茶肆酒楼,花街小巷,人人都在传着北雍城的这件大事。
“你们听说没?楚王嫡长子的世子之位被撤了,那些个大士族今日在朝堂上可倒霉了,都被人弹劾了。陛下为了稳定人心,把这些大士族好一顿责罚,又是当众指责又是罚俸禄的,真够打这些士族的脸面的。”
“对啊,往常那些士族不是最要脸面吗?今日陛下可闹得这些人全部灰头土脸了,罚俸算什么惩罚?我宫里有认识的太监,他跟我说那季太师今日还被陛下勒令当庭向人赔礼道歉呢。这才更叫没脸。那赵郡季氏的往日多大的脸面,被这样的大家族当家人当面道歉,那被道歉的也不过被打了一条腿,真是让人羡慕。你们也知道那些士族,杀人都不偿命,不过打断偷人的野汉子一双腿,还平白落得这种好事,那秦院使府上可真是长脸了。”
“哎哎,你刚说什么?那秦院使家的跑到太师府偷情了?哦,你说的这个是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类传闻。”
“嘿,我这不是有渠道吗?我一个兄弟在秦院使府当差,嘿嘿,这件事就是我那兄弟上次喝醉了酒不小心吐露出来的。我一直没告诉你们,也不过怕遭来太师府的报复。如今却不用怕这些了,陛下都当庭挑明了这件事,现在太师府上的女人和秦家那位小郎偷情的事街头巷尾谁人不在津津乐道地说着,我也就乐得跟你们说了。”那人得意地说着,听得人咋舌,这让这个人更是心情愉悦,于是他洋洋得意又爆出秘闻道,“你们知道吗?北雍容氏的今日在朝堂上也受了罚。”
“不会吧?北雍容氏的,皇帝老儿是我们邶岳的英雄啊,连容相家也整治上了。”
“这有什么的?今上英明呗。”一众嬉戏笑闹着。
季行六今日趁府上大办册封公主县主之喜,和四大丫鬟跑到这西市买新进的胭脂水粉。昨日宫廷宴会就听安王家桃桃郡主一脸欣喜地告诉她西市那个胭脂铺新研制了美美的十二花胭脂,一种胭脂一花香,共十二种花香。新出品的头一天,该铺的十二花胭脂就被争相抢购一空。不过今日季行六过来时已经过了头几天那种疯抢状态,铺里胭脂还是跟得上时人购买需求的。
因为身处西市,季行六也不用像往常一样蒙面纱,随意地和几个丫鬟走到那家胭脂铺买胭脂。
她喜欢色泽鲜艳的胭脂,带淡淡香味甚至没有香气的胭脂是首选。所以季行六很快就挑好了几盒胭脂。
“咦?季妹妹跟我的口味好像,你看,我们选的几盒胭脂竟然惊人的巧合哎。季妹妹,你说这是不是堪称缘分?”季行六正接过老板娘给的胭脂,身旁就忽然窜出一个面貌爽朗的女郎笑盈盈地摊开自个掌心选中的几盒胭脂跟她选上的几盒胭脂对比着,这亲切熟稔的大姐姐的口气顺入季行六的耳中,季行六自然反射性地看向这态度和蔼的女郎。
笑比群花灿烂的女郎,美眸一眨一眨,流露出亲切温情的似水柔情模样,而看到季行六瞧她,这女郎惊喜激动得真似遇到了知音识马人一般,一双手放下那几盒胭脂,过来紧紧握住季行六的手,兴致高昂道:“季妹妹,我一直以为像这种颜色鲜亮却香味近乎无的胭脂根本没人会喜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奇怪的来着,没曾想有一日还能遇上妹妹这样跟我一样喜好的知音人,真是,季妹妹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如今是多么激动。你能理解我的这种激动吗?”那女郎面颊艳艳如火,说着这话时的表情似乎很是激动,她那眼眸在这刻也仿似烈焰翻滚般,看着真是很激动,握着季行六手的纤白小手该是很软却手劲颇足,真的激动到在季行六不点头之前就决计不愿意放开她的手的激动。
季行六心里一紧,手上使劲欲抽出被那女郎握住的手,但那力道太足,竟是分不开。季行六心里微微不快,但仍然回头致以淡淡微笑,轻轻对这女郎道:“你抓着我的手好痛,姜琳。”
没错,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季行六身边拿着和季行六喜好相同胭脂,还表现异常亲切的女郎即是姜家女郎姜琳。
似是没想到她这般亲切热情的态度还得不了好,姜琳面上一僵,随即她倒是快速地松开季行六的手,面带歉疚地道歉道:“对不起季妹妹,你知道我这人粗鲁惯了,刚我又激动遇到季妹妹,所以一不当心就有点不分轻重了,季妹妹你心那么善人那么好,不要为此就讨厌我好吗?”
这过于亲切的温和,卑微到只求讨好的口气,让季行六不由得皱了眉。
她侧过脸,不动声色地道:“姜琳,我不是你的季妹妹。”季行六不动声色地撇清关系,“姜琳,你对人的称呼似乎很有问题。你这亲切的称呼用在称呼情人身上断然不错,可是你用我身上,难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