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之前来通知我去浴池的那个二姐的丫鬟,你去二姑子那边提个醒。”收拾东西回府时,季行六又想起了那个一脸诡异的丫鬟,她看着是二姐的丫鬟,没想到那人却是早被刘氏母女收买了,所以这会想起来,季行六连忙让丫鬟一花去给二姐通个气。
一花点头,退了下去。
既然二姐的二等丫鬟都能被刘氏这么堂而皇之的收买,那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呢?也难保没有被刘氏母女收买了的?看着那些眼下在帮忙收拾东西往马车上放的自个院子的那些丫鬟仆从,季行六的眼却眯了起来。
最让人怀疑的就是她一向随身携带的那只药箱,今日她中了毒,回来找解药,那药箱去不合时宜地在那个时刻不见了踪影。而她从外面回来后,那药箱却突然又找到了。想到刚刚一花告诉她,那药箱居然被遗忘在马车里,她就觉得此事诡异过头,明明那随行药箱她平日都谨着带在身边,今日同样,下马车的第一时间她就拎了那药箱下车,怎么可能如那几个丫鬟所说是她记错了,那药箱可能是真的忘了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有刘氏母女这样时刻让人不放心的人存在,她怎么可能把存着解药的救命药箱给忘了随身带上。
所以,这其中到底是谁动了手脚,她院子里的这些奴才究竟是哪个背叛了她的信任,被刘氏收买了。季行六眉头紧皱,对着满院子的丫鬟仆人一个个打量过去。
“六姑子,之前一花姐姐说全院警戒的那会,一草一树两位姐姐中途出去过,其他的丫鬟仆从都听着吩咐没敢出去。”正当季行六烦恼时,丫鬟轻纱逮了个机会跑季行六跟前禀报之前季行六不在时院内的事出巨细。
“你是轻纱,一花提拔上来的那个烧火丫鬟?”季行六记性还算不错,这会不用轻纱自行介绍就很快认出了这个丫鬟。
轻纱点头:“回六姑子,是的。婢子受一花姐姐所托,所以六姑子出事后,就一直在注视着我们院里的情况。”
季行六知道这个三等丫鬟,一花好几次跟她提起过,这个丫鬟沉稳懂事,聪明又擅于藏拙,是府里的家生子,经查证,这丫鬟的老子娘以前居然是帮她母亲做事的,只是母亲死后,轻纱的老子娘也莫名其妙死掉了,而府里管事看这丫鬟可怜,好心让这丫鬟管着烧火一职才让这丫鬟勉强有口饭吃。后来这丫鬟又遇上一花,一花瞧这丫鬟可塑性强,就带回姝院管教。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季行六漫不经心地看这丫鬟一眼,挥手让这丫鬟退了下去。
“一木,你进来吧。”叫轻纱的丫鬟才退下去,季行六又开口了。
一木应声而入:“女郎,婢子莽撞了。”
季行六没点头也没斥责她,只淡淡道:“你都听到了?”
一木点头:“大概清楚了。”
“那照你说来,我们姝院这些人里头,谁最有问题?”季行六靠着垫子懒懒地瞥了一木一眼,就见偷听到此重要消息的一木此刻面上又是气愤又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被问到头上,一木一脸茫然,连睁大的眼都不动弹了,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但是半响过后,她却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地摇摇头:“女郎,奴婢惭愧,猜不出来偷拿了女郎药箱的人是谁。”
“好了,你也下去吧,今日的事谁都不许说。我这姝院的丫鬟有一个背叛的就够了,再不希望出现第二个。”季行六直视着一木的眼睛,口气威严道。
一木重重点头:“女郎安心,奴婢是不会背叛女郎的。”
“但愿如此吧。”季行六点点头,有点意兴阑珊地挥挥手。
一木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自家女郎这样子灰心丧气,终究是难受地下去了。
她走后,季行六暗叹了口气,直走到那只失踪被找回来的药箱跟前,好半响,就站着一动不动。
一直到一花从二姐那回来,季行六才拎着药箱出的院子,跟着二姐一同上马车回府。
定国公府。
因为季行六的提前通报,刘氏还没回到采轩院,就被季恒让人给请了去前院议事厅。
发生温泉事件,刘氏心中本就惶惶,这一路她都在想着对策应付季恒到时的责难,还没空处理一身的於痕,竟没想到甫回府,季恒就得知了消息,在此候着她。
刘氏被季恒派出的人手拖着拽着还大声嚷嚷:“郎主,妾身冤枉啊,妾身冤枉,那事情不是郎主想的那样,妾身是被人陷害的,妾身都是身不由己的。季恒,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不信我我不怪你,可你也不该就这么信了那些想看我们定国公府看笑话的人啊。那些向郎主报信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些要整得我们定国公府鸡犬不宁的小人啊,郎主啊,你可不能那么糊涂,就这么枉信了小人之言。妾身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才会被那些小人害到头上……。”
“呵呵。夫人这是出了什么事?嚷嚷的贱妾这住了怡园的人都听到了。”稍早前,卫姨娘就看出这府里阵势不对,季恒派出大批人马守在内院外府,她预料这府里肯定要出大事了。果不其然,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刘氏就一路哭丧嚎天地被郎主的人给缚了手脚,直往前院郎主办事的前厅拖去。
而季兰月季兰蓉两姐妹也是才下了马车,就被季太师请了去,现下这两人却是比刘氏还先在议事厅里。
定国公府议事厅,上座是空着的,下座太师椅上,季兰月面如死灰,还未来得及入院妆扮的脸上因愤怒跟哭泣,残妆惨烈,她的贴身丫鬟花掐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季兰月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让会武功,手脚比一般人轻快的酒酿去了她的院子拿来妆粉好歹补了能见人的样子。
坐她旁边的季兰蓉面沉如水,眼眸直盯着大门口,心思沉重,不知在想什么。
在看到刘氏被那样子没脸面的缚绑着上来,季兰蓉胸口气郁得说不出话来。
“五妹妹。”季兰蓉忽然表情慎重地侧过脸对着季兰月称呼道。
季兰月还在气愤今日之事,冷不防被季兰蓉这么一唤,倒是生生吓了一跳。她心里还在忿忿不平,同是浴池出事,阿母和她们两姐妹都被人设计了去,阿母和她都中了招,为何她这个四姐姐却能这般平安逃过。她这心中还在腹诽季兰蓉,冷不防被季兰蓉唤道,她这当下身子自然一抖,有些心虚。
季兰蓉这会心绪不宁,却是没空注意到季兰月这一小小的失态,她只是招招手,让季兰月靠过来,才道:“看见母亲没?阿父今日恐是不会手下留情了。你记着,待会一定要一口咬定了这事你我姐妹一概不知情,事发如此定是有的小人在背后看不得阿母和我们姐妹好,我们才会被人陷害锁在那浴池里。那郑家郎君可也是服了药的,阿父很快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着手害我们姐妹和阿母的。如此,母亲虽然不能逃过爹爹的惩罚,你我两人到底可以不必被大惩罚。”
季兰蓉这么正式的言辞,让季兰月也表情肃穆起来,她看了一眼被侍卫野蛮推于地还在哭天喊地的母亲,心里更是急了,爹爹这节奏是已经不把母亲看做妻子了,让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侍卫这么轻慢对待母亲,季兰月瞳孔微缩,咬牙道:“四姐,那母亲这事怎么办?”
“母亲?”季兰蓉眼神空洞地呆视前方,刘氏在卫姨娘、白姨娘还有其他歌姬房里跑出来的几个歌姬舞姬的再三挑唆讽刺下,目眦俱裂,完全没了一丝冷静和往日的端庄,“母亲这次恐怕逃不过父亲的责难。”季兰蓉淡淡地说。
父亲是那么没有人味的一个冷血肃杀之人,母亲作为他的妻室却让他戴了好生一顶绿帽子,让这北雍城权势滔天的郎君颜面尽失,父亲会怎么对母亲,季兰蓉不用想都知道了。五妹妹问她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她能争取的不过是她们两姐妹今日不一同被父亲打入冷宫就不错了。
季兰月还待说什么,大门口,衬着这白色耀眼的日光,季恒面沉似冰,气息凛冽地跨进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