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太子那边现在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邶岳王也是奇怪,先前将士回朝也带回了西边战事情况,邶岳王当时听了战事情况也表明了不受西子国威胁,而且为了对付西边战事情况,已经下令征收新兵扩充邶岳军事力量,应是准备卷土重来,不肯轻易向西子国屈服才对。怎么将士们回来的第二天,邶岳王却又突然发下这种指令,废太子贬质子,遣送西子国,做这等明显向西子国示弱的事。真是让人们好生怀疑这短短一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邶岳王这么仓促行事,完全不顾及祖宗家法,如此率性行事。而齐衍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身份,竟然忽然之间沦落到这个不耻的地步,让她心里岂是一个担心可以言明的,明明惊涛骇浪都比不过她心中的激流湍急。她焦急,她彷徨,她无助,她心凉,可是对于这种事,她一小小女郎又能有什么办法?
在听了一花回姝院的通报后,季行六忙着为二姐绣锦绣屏风的手就搁了下来,屏风染血,让一花撤了下去后,她静静坐那一会,就豁然起身跟几个丫鬟说了她一会要出门一趟,让一木几个准备一下。
她这寝食难安的,在齐衍最后出发西子国前不见他一面,她怕是心里都难安定了。
东宫,她虽是不能无缘无故地进去,但是要见齐衍,不一定要进东宫。美人太子曾跟她说过,有事找他,只要带信到知君意找到老板顾斐然就行,或者发烟雾弹,他很快就会赶来的。
西市的街头,进了顾斐然的琴坊,说明来意,季行六就静坐一旁等待。
顾斐然本是让季行六去雅间等待的,奈何季行六此时毫无心情,更别说什么闲情雅致了,淡淡回了句:“不必了。”就静站琴坊前厅搁琴卖琴的地方心不在焉地看着这些琴,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儿。
顾斐然这几日因为季妍的事,也是没什么精神招待客人,所以季行六不愿呆雅间等人,他也懒得多说几句,让季行六有个舒适的环境等候人。
琴坊知君意今日客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往日里经常来此闲情做赋,饮酒畅谈的文人雅士倒是不少,今日也都一个不缺。
这一个个喜欢畅谈清谈的文人雅士,都是约在雅间,偶尔清谈雅士们争吵激烈过头了,才会有人下得楼来在知君意一楼转转,清静平静一下心情。
季行六等待齐衍的时候,就有几个清流雅士下楼来寻找一夕的平静。
季行六会候在偏僻角落等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是在避免跟很多素不相识的郎君碰面。她一世家女郎,出外虽是蒙着面纱,但是在这人来人往的西市琴坊,到底也不适合站在很显眼的地方跟很多人大喇喇地碰面或者擦肩而过。
这待的小地方小角落,对于季行六处事不喜惹麻烦也是好的。
只是有时候跟有些人的碰面就是那么巧,季行六坐在这小角落呆立凝视着这店内名琴舒意,也能碰到一飘杳风姿的背影,一郎君背影甚美,墨发飘摇,中有一缕用素色带子轻轻束住,青发如瀑长长垂落铺一背,衬着这一身白色淡淡暗花素服,这郎君身形颀长美型,看背影已是美仪美姿让人心中叹服,也幸好这时知君意店内无啥年轻女郎驻足,如若不然,此时知君意的店内怕是要被纷涌而至的贵妇人世家女郎给吵闹翻了天,而究其原因,也不过是那些世家女郎和贵妇人吵闹着想求取眼前郎君哪怕一丝的注意。
本来端看着知君意店内陈列架上的名琴出神的季行六这时也注意到了这郎君,只是注意到这郎君的同时,她那双形状美好的眼里却呈现出不自在,随即她撇开头,想当做没有看到这郎君的模样。
一花也看见了那背影华丽的郎君,看见的同时,她也跟她家女郎一样,惊讶得差点发出声音,好在她还知趣,很快就本分地捂住了自个的嘴,顺便瞟了一下自家女郎,看到女郎些微不自在的面容,一花心里也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女郎这次出府的原因,她扳着手指头随便猜猜也能一猜一个准,太子殿下出事,女郎虽然表面上表现镇定,但是现下很快就收了绣屏风的活计,赶紧出府到这西市,等候在这店里,要说她家女郎这出府来不是为了太子殿下,她这丫鬟也是不信的。就看着女郎这回出府连一木她们几个都没带就知道女郎的心意了。自温泉庄出事后,女郎身边若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身边都只会带她一个人,今日女郎很可能就是来见太子殿下,所以出府就带了她一人出来。
可是府外的世界那么大,她和女郎却好巧不巧,见鬼地在这遇到女郎定亲的容家郎君——北雍容四。好吧,这见着未来要嫁的夫主,而女郎却是在此刻等候着见别的郎君,碰到这样的事,也难怪女郎要不自在了,眼神闪烁地不知把目光瞥向哪一边为好。连她这做丫鬟的也颇感尴尬,而这个时候,这郎君还似有所感地忽然就回转身,清润如暖玉的眼扫过一室寂静,却单单就是落到她家女郎这个角落,让女郎那来不及转身的步子就这么生生定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动弹。
难道说“好巧,我们又见面了。”这种话吗?
一花胡思乱想地揣测着自家女郎的反应,神色复杂的眼看着自家女郎,默默无语。
她家女郎在起初的面色奇怪后已经冷静下来,居然能很快反应过来地朝容四点点头,轻道:“容四郎也来买琴?”
容华摇头,说道:“倒是不比阿姝的好雅兴,容华不过偷得半日闲,和友人在此聚聚。既然看到阿姝,我和他们说下,过来陪阿姝,阿姝可嫌弃?”
本是一本正经地在说,后来看到静静站立知君意店内女子的明媚笑颜,这说到后来的话就成了这般绵绵情意的调笑语。
季行六听得心情复杂,眼神闪烁,不知落向何方为好。
可容华似是没看到她这般模样,话说到这个份上,竟是真的起兴了一样,让季行六在这等着,他很快上去和人解释了几句就下的楼来,到了季行六身边,声温润道:“阿姝今日可是心情不佳,今日都没见你笑过?”
“嗯,是吗?”面对容四,季行六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容四不是其他郎君,他这做派即便情意绵绵,她竟是一时都不好当面拒绝,当然这情况倒不是说她对容四就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只是那一纸婚约,到底让她心里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脚步停在那是停也不得,走也不得。没有齐衍,她跟北雍容四好好的是一对,有了美人太子,她这行为直接学了行为不雅的女子的朝三暮四。
季行六在心里叹息,面对着容四的温暖笑意,随口道的邀约,很想摇头的她,在丫鬟一花轻轻在她耳边道的那一句“女郎,太子此去西子国自身难保,容四才是女郎最后的归宿,奴婢看女郎这次还是去了吧,别是未嫁就惹了未来夫主的不喜。”
季行六不喜欢听到一花说的这番话,但是事实摆在面前,齐衍此次出事,被贬西子国,看来以后也没人为她挣前程了,所以她最后真的会如一花所说嫁北雍容家这一位吗?
季行六神色恍惚,身子飘飘不定时,在丫鬟的轻轻推动下,就随着容华的带领在底楼的一小小雅间坐下了。
似乎她坐下了,容华那一脸温暖的笑才落到实处,暖到人心坎的言笑晏晏,他道:“阿姝坐着,我来泡茶。阿姝等等,一会就好。”
咦?说到泡茶了吗?季行六从恍惚中回到现实,眼神飘渺得厉害,看着那清华高贵的郎君进进出出雅间,让人拿来的一套套煮茶泡茶器具,让一旁本来心不在焉的季行六倒是精神为之一震。
常听说人说,如今年代有些人煮的茶泡的茶茶香四溢,香韵悠然,让品尝的人喝了有真本事的人煮的茶,泡的茶后,那感觉就犹若到了天堂云霄般飘渺适意,让人从里到外感觉到闲云野鹤般的舒心,她一直想有个机会能喝到这种人泡的茶该多好,今日看容四这煮茶泡茶的架势,季行六就心里叹服里,对于一会容华能煮出好茶,泡出香茗更是抱有很大期待。
容华煮了一壶茶倒给六六喝,这唇碰到了喝茶的瓷杯,舌尖触到静静流淌茶盏中的茶水,些微温烫的感觉是,似乎情人充满爱意的吻,饮之醇香四溢,满满都是温柔的感觉。季行六一股脑儿就喝了半杯,放下茶杯的时候,看到丫鬟一花偷偷地笑和对面容四浅淡的微笑,季行六很是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说道:“好喝。”
“真的?阿姝很喜欢吗?”容华的眼很明亮,看季行六飞快地点头,他好顺手地拿起那茶杯凑到唇边抿了抿,才又道,“哦,原来阿姝喜欢这种味道的茶,记得了。”
容华说着这番话,眼眸是一刻不落地望着季行六。
“你……我……。”季行六看到容华拿起那茶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可等到这染过她口脂的茶杯边缘不忌讳地同是刷过这人唇齿,她郁闷焦躁地完全顾不及礼仪,伸出一只手就这么一会指着面前这郎君,一会又尴尬地指向自己,可是指了半天,她却是急得说不出话来。
而容华这时似乎也注意到了不妥,他淡淡地看一眼急得手足无措的季行六,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茶杯,半响,他才话语清淡道:“抱歉,没注意。阿姝不要生气了。”
他都这么说了,季行六也是一时傻了般站在那里,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两静立,竟是一时久久,好久都没人出声说什么。
“女郎,那人来了。”依季行六的吩咐,知君意的丫鬟在齐衍到了后,很快到雅间来通报。
听到是齐衍来了,季行六瞟了一眼容四,胡诌了几句,就匆匆离开此地。
知君意的丫鬟说美人太子在雅间等她。
季行六推开知君意的那丫鬟说的雅间,还没见到那人,迎面而来结结实实的拥抱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再抬头,还没跟人说上话,霸道腻歪的吻就汹涌而来,贴着面,抚着腰,衣料的磨蹭,丝丝热热激缠的气息在雅间烧起来,臊得人真是心慌得可以。
季行六挣扎着推开的同时,耳边有低低沉沉,暖声切切的蛊惑音道:“六六,别推开。”
“怎么?”
“再不见以后不知何时见了。六六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不过别担心,就算我此去西子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总有一天会再回到这里。所以,别嫁给他好吗?”齐衍的声音竟然带着以往都不会出现的丝丝恐惧,这一刻季行六才发觉到,齐衍从刚刚到如今,身子居然微微发着颤。
季行六心一凛,担忧的心透着话语很快就展现无遗:“你没事吧?对了,你方便告诉我,你这次回北雍到底出了什么事?邶岳王怎会突然改变主意对你痛下狠手,废立,贬斥,发配西子国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嗜血王国去,齐衍?”
“六六别问了,其实没什么事的,我也不会有事的,六六乖,别嫁他北雍容家,可以吗?”齐衍的脸色很不好,一色黑漆的裳服更是衬得他的面色惨白,让人看了就觉有问题,可偏偏这么有问题的人还在一个劲********地说他没事没事,让人不要担心,这让季行六怎么不担心?
在这样的美人太子面前,季行六怕是有铁石心肠都不够用了,而她对着齐衍,本就没得那么硬的心肠,所以此刻的她在齐衍反复地要求下,也就胡乱地点头点头再点头,保证保证再保证道:“好,不嫁他,不嫁他,我们赵郡季氏的女郎本就不差人娶,我犯不著非他北雍容家不嫁。所以你放心了?”
“谁都不准嫁。”听着季行六这不差人嫁的鬼言词,齐衍惨白的脸差点就气红润了,最后他气急败坏就呛了这一句,声音好大好大。
倒是害得季行六被他吓一大跳,一时静默不语。
而齐衍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冷静下来也是愣了。
原来刚来见六六时,顾斐然禀报的那小小雅间里六六和容华单独在一起他会这么愤怒的原因在这里,他根本不是不要容华一人不娶六六,而是不希望任何人娶这女郎。在他心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到了这女郎只可以属于他一人地步的令人感觉骇人的深情。
齐衍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邶岳的江山,神秘人的疯狂追杀,那一天他在宫里看到的那一幕,紧接着而来父王不问缘由的贬斥,底下人开始军心不稳,他这离开邶岳到西子国去,最后若能归来,得花多少的精力,而他的计划里,可不是仅仅在几年后归来就可以,邶岳的江山他还看着呢,落到别的兄弟手中让他心里怎么过得下去?可这个时候,却让他发现自己喜欢这女郎已经到了疯狂非要不可的地步,这一切又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