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惟君重重闭上了眼,“楚惟朝……再说这种话你就给我滚出去。”
楚朝意忍住翻涌而上的哽咽与酸涩,蹲在床边守着他。
“云沧澜,我大哥的身体怎么样?”
“不大好。”云沧澜收回手,还是斟酌了用词,事实上楚惟君已经行将就木。
楚朝意的目光直直的:“你能不能治?”
“您应该庆幸我拿到了绿溪枝。”
楚惟君得病时间已久,身子已被掏空,即使将祛除病症,照他这么虚弱地身体估计也活不久。
而绿溪枝是百年难得一件的灵草,滋养之效极好,对楚惟君这种内里虚弱的人更是有奇效。
真是巧。
楚朝意尽力帮她拿到绿溪枝,绿溪枝又将用在他兄长的身上。
楚朝意松了口气,艳色逼人的容颜呆愣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开药!”
云沧澜写下了药方,楚朝意立刻接过,奔出了房门去抓药。
云沧澜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手上沾上的一点儿墨迹,回过头发现楚惟君正盯着她。
眼里却没了方才楚朝意在时的和煦,冷冷的,疏离而愤怒。
“你和小朝是朋友?”
云沧澜眉梢微动,朝着床畔走近了一些,并未回答。
“云沧澜,你要骗他……也不该拿这件事骗他……你想要什么我给你,现在就离开楚家。”他不忍心看到楚朝意发现被骗时的愤怒与失望。
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忍心。
他不忍心在弥留之际还看到楚朝意愧疚不安的目光。
云沧澜笑了笑在床畔坐下,看着楚惟君那双与她极其相似的眼睛心里的感觉有些奇妙。
“你知道你弟弟为了让我来看看你磨了我多久么?违抗公主懿旨,为江南捐款,连满是疫病的稻镇都跟着我去了,就只为了你,你现在就那么不相信他?”
楚惟君靠在枕头上,一点一点阖上眼帘,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他恐怕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云沧澜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原来青白的眼眶竟然红了。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幽幽像是飘荡在空中的游魂,“不要骗小朝,若是最后我仍然……你先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云沧澜挑了挑唇,站起来将遮光的帘子掀开,刺眼的阳光大片洒下,满室浑浊仿佛尽数消散。
楚惟君哧哧喘息着,青白的肌肤下血液筋脉挣扎着,他费力转头看着外间明亮的光色,长睫颤抖着不肯彻底落下。
他也不知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
他的小半个人生都待在这间浑浊昏暗的屋子里,困囿在这张床上,年岁逝去,他在父亲母亲的哀求下服下一碗又一碗苦臭的汤药,然后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衰败下去,人生也渐渐走向完结。
年少时的抱负、情动随着阳光一同逝去。
最初他还不甘愤懑,时至今日,谈及自己的病情他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
这么多年,他已认命。
“休息吧,以后看的机会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