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你来。”
沧澜向前走了两步与他并排站在一起,奕朝道:“脚下便是大楚的皇都。你看,屋舍连绵,仿佛看不到尽头,越远行人便越是渺小,最后渺小到成了一片虚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万里山河、千万百姓,这样大的大楚,说起来好像也不过如是。
这样的排布也如一张权欲的网。
从皇宫中那个最高的位置往下,权欲攀过这座皇城,而后如草木根络一般慢慢渗透到整个大楚。
云沧澜只是静静看着远处红云渐淡白雾渐消,整个世界仿佛突然清晰。
身处高位总是会让人本能地俯视着脚下,想方设法将下方的景色看清再看清,抓紧再抓紧。
她抬了抬头。
却总是忘了看看自己的头顶上方是否还是一片祥和晴朗。
不知何时,奕朝也如她一般抬头望着天空。
“沧澜,大哥要去江南一趟。前些日子与你和尊王叔说起过的,想去看看江南水利,看看大楚山河。”
云沧澜点头:“这样很好,这不是奕朝哥哥多年的心愿吗?”
“是啊。”奕朝笑了一笑,“所以离开楚京之前想与你道个别。此次我与父皇说得郑重,水利咨事重大,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怕我到了江南就许久见不到你了。”
“上次那张方子很是有用,母妃的身子好了许多。”
“那便好。”
奕朝舒朗笑了笑,展露在日光下的眼眸多了一分平日不曾有的锋芒。
金辉倾落,整个楚京都笼罩在一片日光中。古时传沿的街道、屋舍,新生的树木枝桠,一代代更替的百姓,都因这层伟大光晖而熠熠发光。
“太阳升起了。”他道,“沧澜,你十四了。大哥很高兴,当年跟在我身后的小丫头长大了,如今已是亭亭玉立。”
奕朝从怀中拿出贺礼递给沧澜,看着她慢慢道:“迟来的生辰礼物,等你再大些……大哥一定会送你一份这世上最好的礼物。”
奕朝英俊的面容很是认真,其实无论说什么,他总是这样沉稳。
云沧澜却莫名觉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奕朝不同于以往的冷冽锋芒。
与此同时,奕渊坐在对面,冷戾地勾了勾唇。他的目光幽冷深沉,眸中藏匿的汹涌杀气四下漫开。
奕朝说罢,轻轻拍了拍云沧澜的肩。
奕渊剑眉微微一抖,眸光瞬时暗了下去。
蛰伏在心底深处的野兽一点一点伸展爪牙,“啪嗒”一声,他手里的茶盏被捏成了几块碎片。
雍容眉目间此时尽是寒光,奕渊微不可见地冷笑点头。
好。
很好。
这世上最好的礼物?
奕渊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冷,如寒刀出鞘,势不可挡。杀意弥漫,整个屋室都被一股可怕的氛围笼罩着,他起身时坐着的桌椅轰然倒塌,几成粉碎。
此时云沧澜已经和奕朝离开。
守在门外的官员战战兢兢不敢多言,方才他与尊王议事,突然不知为何便被请出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