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懒懒的阳光,自窗外照射进来,洒了楚映雪一身的光辉。暖暖的阳光,此时在他的身上
不住的流走,轻抚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就如少女那温柔的手掌一般,令人愉悦,舒畅。还有
一股淡淡的香气,但却并不是阳光之中的清香,而是一股暖风送来的清香。
这是一股醉人的香气,楚映雪几乎已经完全的醉倒在那一张极其舒服的软榻之上,窗边的软
榻之上。微微的垂着眼帘,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却又在雾中透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楚映雪此时正在享受的,正是大多数人羡慕的,亦是曾经自手间放弃,又努力追寻的。
人,就是如此的奇怪,总是是努力的奋力的追逐着曾经自己亲手抛弃的东西。
目送着窗外一朵不知被谁柔软作一团的云,勾起嘴角,留恋难忘。恰又被,不知从何处吹来
的风,猛烈的撕成几块,又在一转眼之际,消失。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人所难控。
清风暖阳,若实在有一支曲子,那便更加的美妙了。
也许,世上真有心有灵犀。楚映雪刚刚自心中浮出这样的念头,一支悠扬的曲声便自窗外飞
入他的耳中。
但是,这一支曲子,并非他心中所要的曲子。不免有些失望,有些失落。
没多久,眼角边便缓缓的被眼中的水雾打湿,险些滑出一滴泪水。若非他及时的抬起头,那
一滴泪水,便会自他的眼眶之中落下。虽然未滴下,却已落在他的心中,激起一片涟漪。
萧长风虽然也被这一枝曲声所吸引,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有一种欣赏。只因
,他的心中并没有牵挂,若是他的心中有牵挂,便不会有这样的目光。虽然一直在盯着窗外
,但是眼角的余光终还是瞧见了此时映着楚映雪面上的神情——那是他不懂的痛苦之色。
这曲声何故如此悲伤?又何故牵人惆怅,令人不禁泛起思念——怀念美好的曾经。曾经的欢
乐,岂不是此时的痛,岂不是如今的伤心?
相思的曲声,总是如此,总是令人的心中荡起阵阵难以放下的涟漪,总是会勾起心中的欢愉
过往,总是会牵起那时的笑脸,亦会令相思之人,划出相思之情。
戏水鸳鸯传佳话,自古相思伤心魂。可叹世上多痴人,烛泪吹干眼中情。
望着萧长风嘴角勾起的一抹浅浅的笑意,楚映雪沙哑的声音缓缓飘进他的耳中“你可知这是
何人所奏?”
萧长风本不愿说,也想要令他陷入方才他的那般境地,令他也尝一尝方才他的煎熬,他的不
安。但是,瞧着此时他面上的痛苦,心中终究难忍,更加不舍。此时伤他,莫过于也在伤着
自己,如此之事,他又怎会做?
隧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若是错过了,实在可惜的紧。”
“实在可惜的很。”楚映雪瞧着萧长风道,“若是错过了,只怕再也难以寻到这样机会。”
“只怕再难以寻得到。”萧长风收起面上的笑容,伪装出一副冰冷的模样,瞧着楚映雪道“
我很想瞧一瞧你焦急的模样——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神情。”
“只可惜,你还是瞧不到。”楚映雪瞧着萧长风眼底的笑意,缓缓的道。
“哦?为何?”
“只因你的心中不愿见到我那个样子。”
萧长风长长的叹息一声,“你为何如此自信?”
“并不是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而是我相信你。”楚映雪笑道“因为我相信你绝对是一个好
朋友,绝不会令我失望。”
萧长风又是一声叹息,“难道你曾看错过朋友?难道你认为我定会说出?”
楚映雪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笑。那笑容已经回答了一切,也已经说了一切。
萧长风又是轻轻的一声叹息,瞧着楚映雪此时面上挂着的笑意,道“既然你如此恭维我,我
总不能令你失望,若是令你失望,岂不是辜负你的恭维,而且我喜欢你拍的这个马屁。”
“幸好我还有这一点自信,不至于拍在马腿之上。”
萧长风笑了,就在他笑的那一瞬间,已经说出了一个名字。
“燕飞雪?”楚映雪面上露出一丝惊异道,“可是那个洛阳的燕飞雪?”
“不是她,又会是谁?”
“她为何会来此?”
“我若是她,我定会回答你的这一个问题,”萧长风无奈的笑了笑,“只可惜,我不是她。
”
既然不是本人,也就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自己的猜测无论多么的美丽,多么的接近事实,但
是终究不是事实。
楚映雪闭上了嘴,不再去问,因为他不论问什么,也难以听到那个答案——他心中此时思索
想要知道的答案。
就这样,倚在窗前,听着相思,又不自觉的沉在其中,却依然没有了方才的痛苦。不知那痛
苦是被方才的言语所驱赶,而是被此时的思索所取代,遗忘···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曲声终于停了下来,消失在窗外的风中,最后的一点声音,也不知
被风托去了何方?
又过了良久,楚映雪将自己的心情收拾干净,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阳光,缓缓道“我们该去
见一见他了。若是再迟些,只怕他已经离去。”
“去哪里寻他?”
“一个令人欢愉的地方。”
瞧着楚映雪此时面上的神情,萧长风知道此时他绝不会说出个地方到底是何处。但是,令人
欢愉的地方,只要动一动脑子,一定会猜到,又何必说出。
楚映雪并没有直接去那个地方,而是去了一家绸缎庄,买了两套衣服,却又带着萧长风来到
了另一处——一间杂货店,凌乱的杂货店。
瞧着店中的陈设,萧长风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幸好,他眼中留着一份好奇,不然早已逃走;也幸好楚映雪并没有在此逗留多久,只够了一
些针线零碎之物,便离去;却又将他带到一处僻静之处,自怀中取出两张人皮面具。
瞧着楚映雪手中的那两具人皮,萧长风突然笑得很是愉快,几乎是他一生笑的最是灿烂。
不多时,他们二人的容貌已经完全的改变,再配上此时手中的折扇,已成为两个贵公子——
翩翩的贵公子;在瞧着他们面上的神情,又瞧到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又像极了两个冤大头
,实在想要将自己怀中的银两早早送人的冤大头。
大脚赌坊。此时,他们二人所在的地方便是大脚赌坊,瞧着厚厚的门帘掩着的门,瞧着门口
立着两个满脸胡渣子,怒目而视的大汉,楚映雪面上满是欢喜之色,而萧长风的脸上却满是
痛苦,还有深深的厌恶。
萧长风去过两次这样的地方,第一次满是好奇的走了进去,而第二次却是十分不愿,却又不
得不进去。第一次,他刚刚踏进去,便逃了出来,而第二次,在他出来之后,赶紧寻了一个
地方,狠狠的将胃中的所有东西吐了出来,几乎连腹中的苦水吐尽。而在那之后,他发誓,
再也不会踏入这样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瞧着楚映雪面上的神情,仿佛要违背自己的誓言了。
指着厚厚的帘子厉声道“这便是你说的令人欢愉的地方?”
“不错,”楚映雪笑道“只要你来过这样的地方,便会瞬间喜欢上它,甚至不愿离去。”
“只可惜我来过不仅一次,”萧长风满脸的痛苦道“甚至发誓,再也不会踏入这样的地方。
”
瞧着萧长风面上的浓浓的痛苦的神情,“其实你大可以不进去,可以等在这里。”
“只可惜,我心中的好奇心太重,实在想要进去,瞧一瞧他。”
想要得到一物,必须付出那物等同的价值或是相应的劳动,想要瞧一瞧那个人,也只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萧长风此时不得不忍受这样的代价,皱着眉头,不住的掩着自己的鼻子,可是还是有太多的味道溜进他的鼻中,顺着他的呼吸,传入他的胃中;而此刻,他的胃已经不断的在收缩,不断的抽搐,仿佛在下一秒,便会将胃中的东西吐出。
幸好,他还能够忍住,还能够坚持,却也不知这样的坚持能够持续多久,面上的已经完全的挂上了一层煞白之色,而此时又夹着一层猪肝紫,实在痛苦已极。却又给瞧着他们满脸期待,吗,满脸好奇的赌客添上了一阵笑声。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的汗味,其中还夹着浓浓的人的身上散发的不知名的味道,若是再添上几缕狐臭之味,几乎令人难以忍受。但是,便便这里的人闻不到这样的味道,只有萧长风一人能够清晰的闻到。那些人的鼻子简直已经完全的坏掉了,就连楚映雪的鼻子,仿佛也已经完全的坏掉,若是没有坏掉,为何会望着味道最猛烈的地方走去?
他们的鼻子并没有坏掉,而且好的很,几乎比狗的鼻子还要灵。他们之所以闻不到那股问道,只因他们的鼻子已经被眼中的银子所遮掩,被心中的欲望所充塞···
两桌单双,两桌牌九,三桌骰子。而此时,楚映雪正在走向的地方,便是一桌骰子,而且是三桌之中最是热闹的一桌;而他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的落在一人的身上,几乎不再移动分毫。
那人并没有特别的地方,若是有,只能说他的胡子要比其他人粗狂一些,眼睛瞪的也比其他人大一些,嗓门也要比其他的人搭上许多,身上的汗水,也比其他的人多一些而已,就连投放银子的动作,也比其他人豪爽一些,大方一些。
这样的人,输的定会比其他人多些。但是,今天他的运气可算是实在太好了,好的令人羡慕。即使他想输,也输不掉,
楚映雪瞧着那人面前如小丘一般的银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你我对赌如何?如此赌法,岂不无趣?”
那人回过头,上上下下,细细的瞧了楚映雪几眼,冷冷的道“你可知我还不曾输过?”
“你没有输过,只因我还没有来。”
“你来了之后呢?”
“你就不会再赢了。”
“哦?”那人忍不住又细细的瞧了他几眼,道“若是你赢不了呢?”
“赢不了,便输给你。”楚映雪笑道“我的银子实在太多了,实在想要输出去一些,让其他人帮我花一花。”
那人瞧着楚映雪面上的满是自信的笑容,猛然间笑了,笑的非常的愉快,大声道“好。”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的。”
“若是我拒绝,实在是一个傻子。”那人笑道“能帮你花一花银子,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当然有趣,世上只怕再也难以寻到这样有趣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