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因为一个女友说,巴黎是适合女人做梦的地方。也因此若干位异性的朋友劝我不要来巴黎,说既然是梦想就留着它好了,永远都不要去触碰,因为一旦看见了实物难免会失望。
这是否也反应了男性的一种思维方式?自己千方百计地去实现梦想,却希望女人永远停留在梦的阶段而不要有所前进。
因为拒签的经历,我以为自己不再喜欢巴黎,也真的觉得巴黎不再是我的一个梦想,这一辈子来不来都无所谓。
在飞机上俯瞰巴黎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依然喜欢着这个城市,如同怀念依恋着一个记忆中的儿时伙伴。
从戴高乐机场坐地铁进入巴黎,一路上都是美丽的山色,道路两边的树木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以棕红色和墨绿色的树为主,还没有长出新的叶子,只是干干的枝丫迎向天空,说不清楚的一种倔强。
很多游客都喜欢春夏秋的巴黎,树木繁茂,落英缤纷。而我则喜欢冬季的巴黎。缠绵的细雨,大片大片的阴云,低沉沉地压着,古老的建筑在阴云下肃穆挺立,从云隙间散落下来的阳光干净而透明,被阳光铺陈的地方便是一片一条的清澈的亮,油画般流淌着淡淡的忧伤,如东方茉莉散发着细腻而雅致的清香。
一个人走在巴黎的街上,收紧衣领,披一身细雨和沁凉的寒意穿越空旷的广场,快步走进一家咖啡馆,也许就是一个矗立了几百年的古老建筑,彬彬有礼的服务生会步履轻快地迎上来,很温柔地送上一句“Bonjour”(你好),然后带你坐下,送上一杯浓香的咖啡,温暖开始在你四周蕴染弥漫,渐渐地,心也暖了起来,开始有意无意地望着窗外发呆,闲闲地看着服务生和相熟的客人有礼有节地说笑,忍不住会想,如果能够就此消融了该有多好。
巴黎,的确是一个适合女人做梦的地方。
咫尺天涯的巴黎圣母院
千回百转,终于走到了巴黎圣母院的广场上。
很奇怪的,心里竟如死水一潭,没有一点激动的影子。
或许是在电影电视画册里看了太多太多遍巴黎,巴黎的这些名胜古迹早已经烂熟于心,所以真的走在其中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奇。
也或许根本就是我这个人已经麻木了,失去了审美的情趣。
随着人群走了一趟。
圣母院的确建筑得美轮美奂,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是那么风姿绰约无与伦比的美丽。也或许就是因为太完美的缘故,反而让人失去了惊奇的能力。
倒是圣母院里珍藏的一些文物让我雀跃不已,不停地拍照,恨不能将每一件东西都复制下来带回家去。
那些文物有主教主持加冕活动时穿过的袍,有举行大型仪式时使用过的圣物,还有一根长钉,介绍说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一颗钉子,还有那个十字架的一部分。这种介绍,对于我这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来说,要使我从心底相信它并对它顶礼膜拜,也实在有些难度。
巴黎圣母院的教堂部分是免费参观游览,如果要参加弥撒活动,也是免费的,可是珍宝馆是收费的,南塔也同样是收费的,不能够无票畅游到底。
今天正好赶上一位主教来主持弥撒,声音浑厚柔软,很人心。很多游客都不由自主地坐下来,和当地人一起做弥撒,不知道到底是宗教的力量,还是主教大人的声音魅力。
从教堂出来,望向塞纳河的对岸,忽然发现了一片楼群,很旧的房子,墙上有些部分还长了青苔,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之下,已经像油画一样被大自然赋予了浓重的色彩,忍不住拍了下来留作纪念。
在巴黎,如果你肯步行穿越一条条街道,这样的惊喜会时常地不期而遇,我觉得这才是巴黎真正的魅力。巴黎的历史是活着的,在每一条街道里,在一所又一所还在继续被人们使用着的老房子里,和你一起生活,一起呼吸着今天的空气。
如果你是希望看到一大堆像明信片一样的空的建筑,你会失望自己真的到了巴黎;可是,如果你是希望亲近巴黎,如同亲近你的爱人,你会感激你真的到了巴黎,亲手触摸到了巴黎的身体。
而这些真实的街道,真实的生活,就是真实的巴黎。
巴黎的咖啡馆
咖啡馆是巴黎的重要组成部分,进咖啡馆又是巴黎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没去过咖啡馆,就不算是真正到过巴黎。
一大早就迎着细密的雨出发了,第一站先到蒙帕纳斯大道(bd.Du Montpamasse)和拉斯帕伊大道交叉处乐福瓦万(Car.refour Vavin),在这个路口分别有四家著名的咖啡馆,一侧是多姆(Le Dome,意为天空),另外一侧塞莱克特咖啡馆(Le Se-lect,意为名流)和拉罗东德咖啡馆(La Rotonde,意为小亭)依次并列,还有一家叫拉库波尔咖啡馆(La Coupole,意为圆屋)我没有找到,也许是错过了。
多姆是四家咖啡馆中最古老的,据说列宁流亡时期经常来这里,就坐在玻璃天花板下面的位子上。有旅游书介绍说,这里已经变成有名的海鲜馆,可是我看到的依旧是咖啡馆,只不过正门门口堆放了很多杂物,另外一个正门正对着大街,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里面读书用电脑的客人,像巴黎无数条街上的咖啡馆一样,一派安宁。
塞莱克特咖啡馆比多姆更雅致一些,里面有一些皮质面料的面对面的L型长椅,很别致,也很适合亲昵的姿势,所以常常有情人来这里约会。不知道这些约会的情人是否会想起海明威或是亨利·米勒,他们都是塞莱克特当年的常客。
拉罗东德咖啡馆在多姆的马路正对面,很漂亮的一个亭子,一层是咖啡馆,楼上就是波伏娃的出生地。沿着拉斯帕伊大道往南走,进入埃德加·基内大道,就可以看到蒙帕纳斯公墓,著名的情人伴侣萨特和波伏娃都安葬在这里,长眠于此。
坐地铁四号线,大约三站地,就是圣日耳曼大道,从StGermain des Pres站口出来,迎面就是圣日耳曼教堂,而它的对面就是鼎鼎大名的双猴咖啡馆(Les Deux Magots)和花神咖啡馆(Café de Flore),萨特和波伏娃几乎天天坐在这里,而这两家咖啡馆的名字,也都频繁地出现在波伏娃的小说里。
据说那个时候巴黎人把“花神”当作朋友约会的地方,而“双猴”则是等待的地方,这个传说大约是有些道理的,因为至今“花神”仍然比“双猴”看起来更温柔一些,如果可以作比喻的话,那么“花神”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而“双猴”则像是一个拎着公文包的office先生。
大街的对面还有一家普德酒馆,也是以萨特为首的存在主义哲学家们喜欢聚会讨论的地方,如今看起来已经没落,也许当初也是因为它的松弛而吸引了那些思想奔放的才子们。
很多年前一个住在巴黎的女友对我说,当你走在圣日耳曼大道上,随手握取的一缕空气或许都还记述着波伏娃和萨特的爱情传奇。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无限神往。
事实证明,我实在不是个浪漫的人,因为就算今天站到了“花神”的门前,也没有任何冲动想要进去,我心里想的,是我的下一个目的地,和我住的酒店旁边那家当地人的咖啡馆,我想试试他们的鱼和另外的甜点,我更喜欢接近真实的巴黎,而不是巴黎的回忆。
卢浮宫的一天
我不敢相信,我真的站在了卢浮宫的里面。
铺天盖地的油画一幅连着一幅,在看不到尽头的长廊里密密地罗列在一起,一个回廊挨着一个回廊,看得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人人手里拿着一份展馆地图,一边走一边看画一边在地图上寻找自己目前的位置,真的有些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我像走迷宫一样地茫然走着,唯一的感受就是震撼,被震撼得只想流泪。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维纳斯的雕塑前面,五米之内全都是人,照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和维纳斯合影的人像涌泻的洪水看不到尽头。
我在五米之外的地方等着,希望能有机会拍到维纳斯的整体,而不是看着维纳斯从无数人头里跃出上半身。
有两个中年男子从我身边走过,讲中文。一个说:“这法国人的油画雕塑怎么都不穿衣服啊,真是的,呵呵。”
另一个回答说:“可能是不穿衣服看得比较清楚吧。”
谁看得比较清楚?画家雕塑家?还是如今的看客?
忽然觉得很有趣。亲切的中文,熟悉的思维方式,经典的中西方文化差异,两句对白里统统交织在了一起。
等了一个多小时,始终等不到拍完人散的结局,只好放弃原来的拍照计划,一个人继续徐徐向前,边走边看。
身边全是艺术珍品。
空气中都漂浮着艺术的分子,充满了激情与不安、浪漫和躁动。
走上一个台阶,身后忽然涌上来一群人,有人大声地询问:“蒙娜丽莎在哪儿?蒙娜丽莎在哪儿?”
“在那边吧,那儿好像有路标。”有人大声回答。
都是中文。带着浓郁北方口音的中文,透着豪爽。
我侧身,不及回头,这一群人已经一涌而上,沿着台阶大步冲向蒙娜丽莎所在的展区方向。他们刚刚一直围在维纳斯的身边合影留念。
卢浮宫也和巴黎的其他博物馆一样,是巴黎学生的美术课堂,从幼儿园的小朋友,到大学学生,有集体活动,有一个人来临摹,他们往往会席地而坐,专心学习,身边走来走去的游客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