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西亚人因此喜欢说,瓦伦西亚是不断进步着的城市,而巴塞则一直依躺在奥运会的陈情旧物之上。
与这些光彩夺目的现代建筑一河之隔,瓦伦西亚的古城区被干涸的河床环绕怀中,据说这条河流是在一次灾难性的洪灾之后在1956年改变了方向,热爱生活的瓦伦西亚人把这干涸的河床变成了绿化带,成了河心公园,有自行车的羊肠小道,有儿童乐园,甚至有一座明亮通风的玻璃音乐厅,从桥上望下去,满目春色美不胜收。
从市政历史博物馆出发,向西南走,是欧洲最大的市场之一,中央广场,它的对面是瓦伦西亚最伟大的建筑古迹——修建于15世纪后期的丝绸交易厅,经典的哥特式风格,里面有百读不厌的迷人回廊,有高耸入云的穹隆和恬静宜人的空间。
从交易所出来往东走,就是瓦伦西亚大教堂建筑群落,大教堂的后方是圣母广场,从中世纪开始,每逢周四中午,水利法庭的成员们就会聚集在这里,就灌溉系统问题所引起的不满进行商讨解决。我们没有赶在周四,没看到有开会的人们,不过听本地人介绍说,这个习惯一直都还在延续着,只是多了作秀的成分。
到了瓦伦西亚,典型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冈萨雷斯·马蒂陶瓷艺术博物馆不可不看,且不说里面所收藏的各式精美绝伦的陶瓷艺术品,单是建筑本身的纷繁复杂和绚丽奢华就已经是一个让人不忍错过的亮点。
不过,最不能错过的还是瓦伦西亚大教堂对面的巧克力自助连锁店Valor on Gran,这家店的热巧克力味道馥郁婉转,在西班牙久负盛名。
而你不想吃也避不开的则是瓦伦西亚的橙子。这里是橙子的主要生产基地,街心公园,道路两旁,到处都是结满橙子的树,很多建筑物上的装饰图案也都和橙子有关。当然,街道上的橙子多半都是不能吃的,吃的橙子专门有种植农场栽培。
和巴塞罗那人的热情四溢相比,瓦伦西亚人略略含蓄一些,街头巷尾常常看到一对夫妻或是恋人手牵着手相依而行,是一种平和的亲切。
走在瓦伦西亚的街上,你会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件现代艺术品里,你的行走也成了艺术品的一部分。或者像是走进了一部泛黄的旧小说,而你的行走正是这一页的故事情节。
燃烧的忧伤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染红了整个街道。
美丽的女人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突然一道水柱猛冲过来。女人撞了个措手不及,一声尖叫,鞋子竟然陷入了石板缝隙怎么晃也拔不出来。女人无辜地被水柱肆意撞击着,狼狈不堪。
一个穿工服的小伙子冲了过来,先帮女人把鞋跟从石板缝里拔出来,把女人抱出水柱的冲击范围,询问女人是否受伤,随后匆忙返回去:路边一个正在建设的高楼工地,一条抱粗的水喉在某个连接处突然断裂,水柱正是从这里喷射而出。
女人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小伙子修好了水管,一回头看见女人仍然站在那里,又很关切地跑过去,询问女人是否有事需要帮忙。
女人邀请小伙子一起晚餐。
从此堕入情网。
女人的鞋子坏了,小伙子为女人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精致而疯狂。
这是一部美国电影的第一场戏,片名译成中文叫《红色高跟鞋》,小伙子就是男主角,一个目光如火般热烈的英俊小生。
这样的英俊小生在西班牙比比皆是,尤其是在美丽的卡达奎斯。
卡达奎斯是一个经典明信片式的临海小渔村,20世纪的二三十年代,这里曾是很多有名的文人艺术家们的聚集地,他们从美丽和谐的自然中汲取灵感,再用自己的作品表达出来。
临海有一所奇特的房子,曾经是后现代主义艺术家达利的居室,他曾经在这里居住了很长时间,如今已经作为达利博物馆对外开放,是西班牙很有名的一个旅游景点。
我们慕名而去。
出租车在丛林间千回百转地缓缓行进,前面看见了一个红顶白墙的小村子,美丽如画,几座古老的房子正在维修,唯一一条深入村子里的小路在工地中蜿蜒铺陈。
一个身着蓝色工服的小伙子突然从屋子那边走了过来,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一如《红色高跟鞋》里的第一场第二幕。
他比电影上的男主角更帅,更多了份阳光,看起来更健康也更灿烂。
他显然是看到了出租车里的我们,我看到他燃烧的目光,随着我们的继续前进,从惊讶,到好奇,再到一些淡淡的忧伤,燃烧着交织在一起,像凡·高笔下的向日葵。
我们的车在他的目光火焰里缓缓行驶,转了一个弯,走出了他的视线。
我从侧面的车窗发现他,从后车窗里看着他像蜡像一样伫立不动,金黄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渐渐消失在雪白的墙壁后面。
一个经典的电影情节。
忽然就想到了《红色高跟鞋》的开场,那部很多很多年前看过的不入流的电影。
想象着某天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异域女子,像卡达奎斯的海一样湛蓝而宁静,如我们今天的突然闯入一样突然闯入他的视线,在他火一样的目光里缓缓而行,水一样的柔情纠缠着他,一段斑斓绚丽的爱情由此开始,开始在这明信片式的卡达奎斯。
只是不要有《红色高跟鞋》的结局。
在西班牙,尤其是这美丽的卡达奎斯,随时随地你都会发现并坠入一个似曾相识的电影情节。
卡达奎斯的美丽忧伤
卡达奎斯是巴塞罗纳东海岸的一个小渔村,从巴塞罗纳坐火车过去,慢车需要三四个小时,快车也需要两个小时或者更久,在旅游指南书上它被列入“再远一点”的选择项里。
也许是因为游客不多,也许是地方政府比较注重文化遗产保护,这里至今完好保留着大量的古罗马人和阿拉伯人的城堡、教堂和浴室,整个城镇都是围绕着镇中教堂以此为中心而设计建造,和巴黎的城区设计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而又比巴黎更为贴近历史原貌。
卡达奎斯因为它的历史,因为它的幽静,因为它的美丽,吸引了无数的艺术家来此暂住或者定居,19世纪后半期是它的鼎盛时期,许多著名的艺术家都以能在这里拥有自己的画廊而骄傲,其中包括毕加索、安德烈·布莱顿和艾吕雅等。在卡达奎斯居住最久的则是20世纪的著名艺术家达利,他一生的最重要时期一直停留在这个美丽幽静的小渔村里。
从童年时代开始,达利就经常随父亲来卡达奎斯度假,他说,这里是西班牙最美丽的村庄。1920年前后,达利开始在卡达奎斯长住,在这里邂逅了他的爱妻卡拉,随后买下一栋渔人小屋定居于此,他们的感情几十年如一日,一直都甜蜜如初。
1982年,卡拉去世,达利不能一个人继续呼吸卡达奎斯熟悉的空气,黯然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和卡拉的渔人小屋后来被改造成了达利博物馆,达利的追随者们将达利收集的纪念品,按照达利走时的样子依样摆放,其中达利最喜欢的那只天鹅也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振翅欲飞的姿态仿佛在期待着达利和卡拉的重归。
这里是最贴近达利内心的地方。
他想去另外一个地方的,因为我想来卡达奎斯,便放弃了他自己的计划随我同行。路上,他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去名人住过的地方朝拜。
我笑笑,没说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因为卡达奎斯是达利一辈子的爱。
而我也想拥有一份一辈子的爱。
在达利的门前,他牵着我的手,说着我们以后的生活以后的计划以后的安排。我的心里暖暖的,很感动,我确信我已经找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一辈子的爱。
他为我在达利的门前拍了张照片做纪念,我一个人很安静地坐在达利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他,笑靥如花,心里涨满了甜蜜,想着以后该怎样好好地爱他疼他,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在想如何跟我说分手。
十几年过去了,达利的爱情依然飘荡在卡达奎斯的上空,和阳光、海风、浪涛融合在一起,美丽着卡达奎斯的风景,而我的爱情,才刚开始便已夭折。一辈子的爱,依旧只是我一个人的美丽而痛苦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