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疏敲了许久的门,也未见杨留迟的身影,心里便有些不好的预感,径自开了门,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她在竹屋周围绕了好几圈,仍旧没有见到那鲜艳的一身红。
莫非真的是杨留迟盗走了《通天策》?
她皱了皱眉头,将整个事件来来回回推测了无次数,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杨留迟确实不见了,这是个事实。
她立在竹廊下,此刻雨势已经收了,望着园子里被雨水无情摧折的小草发了会儿怔,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折回静室,并且在心中作了个决定。
静室里只有魏琼华一个人,跪坐在一张蒲团上,低着头,侧脸安祥。
长疏站在门口没有出声,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姨母。”
魏琼华睁开眼,含笑道:“你回来了。”
长疏垂眸:“是我对不住姨母,《通天策》没有找到。”
魏琼华轻轻摇头:“傻孩子,都说了这并非是你的过失,你又何需自责。”
长疏沉默片刻,终于道:“长疏不敬,恐怕以后不能再侍奉姨母左右。”
魏琼华见她一副悲伤的样子,将她拉至自己的身畔,温婉道:“疏儿何出此言?是姨母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长疏急忙补充:“与姨母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事实上杨留迟不见了,若真是他带走了《通天策》,长疏万死不足以弥补自己的过失,赴汤蹈火,我也定要将《通天策》带回紫陌门。”
魏琼华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与背脊,灯火如豆,东窗发白,良久道:“也罢,我若阻拦你,你此生定会活在愧疚中,就按你的想法就去做吧。”
背脊上的双手很温暖,长疏心里涌出难以自制的悲伤,明明这份亲情就近在咫尺,伸手就能碰触到,世事无常,本以为能在此渡过静好的一生,却又不得不割舍离去。
魏琼华问:“疏儿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长疏轻轻答:“等我生辰过了,我就走。”
“那你在这里睡会儿,姨母先去置办一桌宴席。”魏琼华制止住长疏要跟去的打算:“你长这么大,姨母没替你做过什么,这顿饭就当是姨母的一份心意。”
魏琼华出了藏书阁,没走多远,飞舞就从一处绿藤旁闪出来:“师傅,九叔抓到了几个行踪可疑的黑衣人,只可惜,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就服毒自行了断了,不过看打扮像是姜国人。”
魏琼华沉吟道:“只怕《通天策》是落到姜国人的手中,只是不知道这事同祁云肆杨留迟二人有多大的关系,这两人恐怕都不是什么善桩,此事是我大意了。”
飞舞愤恨道:“当时真不该把霜红给了姓祁的那个男人。”
魏琼华不仅又气又好笑:“你怎么还在惦记着霜红。”
飞舞岔岔:“我还不是为了师傅你,若没了霜红,师傅你的身体要是再出岔子,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魏琼华抬头远视苍茫空山,双眸里写满了寂寥:“飞舞,为师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晨光浅薄,一线黛青色如一镰弯刀,划开了灰沉沉的朦胧天色。
飞舞有种做梦的虚幻感,呆呆问道:“师傅,你是什么意思?”
魏琼华有些哀伤:“我自小资质愚钝,术法只习了个皮毛,门中出众的弟子又多半耐不住空山寂寞,逐渐离去,自双亲去了后,便只余下一个空架子,这些年光维持紫陌门的幻局就已经耗去了我所有的修为,到如今,已至行将就木,那日即使长疏他们不来,幻局也差不多维持不住了。”
飞舞陷在这番话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魏琼华掩起心中的难过,看着飞舞缓缓一笑道:“此事万不可让长疏知道,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刚没了母亲,我不想再让她悲痛,还有一事,我想把长疏托付给你,希望你以后将她当做亲人,常伴她左右,飞舞,你愿意吗?”
飞舞呜咽着扑进魏琼华怀里,这个像母亲一样的人掏出手绢替她拭泪,温柔道:“你该长大了,让你跟着长疏,也是希望你能有个亲人,飞舞,你愿意吗?”
飞舞呜咽出声:“师傅,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