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升觉得,于毒指挥音乐的手法,比现在的MP3开关音乐还精准。
来来去去,将近正午,最后袁军任由黄巾贼在外围折腾,全都不闻不问了,三三两两伙在一起升灶烧饭了。
“陶小哥,就等着你的天变了!”于毒望着陶升,满脸的坚定。
陶升则回望于毒,心中则七上八下:怎么?到最后好像,战场双方千万人的性命,全都系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吗?
这种感觉,这种以前在现实里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让陶升又是激动,又是不安。
不知道什么时,陶升觉得一片暗影被风吹来,悄悄地驱走了他身边温暖的阳光,他抬头向上望,发觉整片天空的云,正不断地聚集交汇,变得越来越狰狞,越来越乌黑,草丛开始瑟瑟抖了起来,光是发抖还不够,又渐渐地倒伏在了地面上,起风了!
“起风了,天真的变了!”
于毒的大喊,激起了万千黄巾贼的欢呼,最终夹杂着一道撕裂天空的霹雳,肆无忌惮地刺入了大地。
“喀拉拉!”随后白花花的雨水被南风尽情地卷起,朝着远方呼啸奔腾。
“左髭丈八,别他妈的晃荡了,全部进攻,大鼓给我重重地敲起来!”于毒用尽全身力气,喊着。
左髭丈八和三千黄巾贼,在猛然激越的鼓声里,突然来了真格,挺着长矛和大刀,一往无前如怒涛般杀向了袁军的营塞——而几千袁军,在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和黄巾贼的冲击前,还没有从懈怠与惊愕里缓过劲来,呆若木鸡地呆在土灶边,眼睁睁看着敌人杀了上来!袁军一下子就崩溃了,他们没有作战准备,没有作战意识,暴雨把他们的弓弦淋坏,把他们的衣甲浇毁,也把他们的士气冲垮了。在黄巾贼的突击下,许多人干脆原地坐下,抱着头,表示投降。
“我们是长安皇帝钦点的官军,袁绍才是皇帝和车骑将军指名的叛贼。”
“长安所署的冀州牧壶寿就在我军中,愿意投降者一律不问。”
“袁绍勾结刘虞,企图谋权篡位,已是反贼之身,人人得而诛之,你们不要执迷不悟了!”
这些全是于毒事先编排好的说辞,他在发起凌厉的军事攻势同时,也十分注重心理上的战术。不过于毒说的也没大错,当时拥有关中京城和献帝的,是董卓的旧部曲李傕、郭汜和张济等人,虽说关东的诸侯对这些人恨不得食肉寝皮,但皇帝在他们的手里,怎么也算名正言顺。袁绍为了改变这样尴尬的局面,便企图拥戴时任幽州牧的宗室刘虞为帝,但最终的结果却让袁绍更加尴尬——刘虞不愿意称帝,袁绍还为了这档事,与自家兄弟袁术闹崩了,关东诸侯便各自在这两天下最有名的兄弟前表态站队,自己混战一团,却让李傕和郭汜等得渔翁之利。
这次,李傕就派了个空头冀州牧壶寿来,便串联起冀州、并州和司州无数山贼,其中就以于毒、左髭丈八、青牛角为主力,取道河内集结,自南方直逼魏郡邺城,企图乘着袁绍在磐河与公孙瓒鏖战之际,偷袭颠覆袁绍在邺城的老巢。虽然手段不太光明正大,不过于毒这支流贼的名分却很正统:俺们都是大汉长安政府特批的“正牌官军”,来讨伐逆贼袁绍来了。
所以,陶升最初以装备和行伍为标准,认为魏郡太守栗成所帅的袁绍军是官军,实在是因为不懂里面的款曲,大大地误会了啊。
暂时还不想投降的其余袁军,带着栗太守东冲西突,但风雨里很难辨清方向,而且他们发觉,四处都是黄巾贼的兵马——原来在早上,于毒就派出大批步卒,乘着袁军的注意力在左髭丈八身上时,悄悄地埋伏在袁军营塞的两侧,这时也敲着锣鼓杀出,到处抢辎重抓俘虏,不亦乐乎。
“青牛角,你不是想抢袁绍的好马吗?带着你的骑兵,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袁绍军里最好的三河马、乌桓马给夺过来,全都是你的,哈哈!”风雨里的于毒纵情大笑,因为他赢了,赢得漂亮,不但赢了这场生死攸关的战事,还赢了队伍的人心威望,还赢了陶升这位“江都仙”的协助。此刻,他觉得不但邺城在向自己招手,哪怕是冀州,不,甚至整个河北,都将落入他的囊中,只要控制了河北,再往东走与青徐的百万黄巾会师,届时黑山、白波、黄巾全会成为他属下的军队,又何必再唯那个窝在常山的平难中郎将的马首是瞻呢?
到时候,我鹿肠山的于毒,也是问鼎天下的人物了吧,哈哈。
被眼前美好景象所激励的于毒,跨上了战马,“青牛角,再冲一把,取下栗成的脑袋!”与数百疲累不堪但士气高昂的黄巾贼骑兵,顺着风雨闪电,奋勇追击而去。
陶升觉得外面电闪雷鸣,翻天覆地,杀声忽来忽去,觉得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就用防水套套住pad,躲进了帐篷里,进去一会儿后,有个人也进来了,对着陶升作了个揖,陶升定睛一看,原来是医官冉纪。
“冒昧问一句,江都仙是否是江都人氏?”冉纪虽然衣服被淋湿了,但结束很整齐,加上彬彬有礼,怎么看也不像是和于毒、左髭丈八一路的。
“唉,不是,我的学校是在,那个,那个长江边上的,嗯,在金陵附近。”
“您说金陵山左右,那是历阳、牛渚一带?还是曲阿?”
“嗯,差不多,差不多。”其实陶升压根不知道历阳和牛渚指的是哪里。
“江都仙既然是学士,想必对经学有很深的研究,可是又怎么会入修道仙化的一门呢?”冉纪白净的脸上,很是有些疑惑。这时陶升触碰冉纪看自己的眼神,也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对方是跪坐在帐篷里的席子上,而自己则叉开着双腿,屁股坐在上面,后来陶升才明白,古代这种坐姿对对面的人,是极为不礼貌的,不过还好陶升穿得是连档的牛仔裤……
“这个这个……”陶升实在不知道如何作答,经学他也稍微知道,但只限于知道这是门古代学问而已,什么修道仙化,自己根本就没挨过边,叫他如何回答?
冉纪好像也看出了陶升的尴尬,笑笑说:“无碍无碍,江都仙呼风唤雨的本领如此高妙,想必师承十分了得,岂是我等俗人能一窥门径的,是冉纪我失礼了。”后来想了想,又加了句,“贱字君章,不知江都仙?”
陶升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想起冉纪是在向他介绍表字,以示交接亲近,但自己哪来的表字?突然想想,古人的表字一般和名字有关,自己名字叫“升”,按照老爹的说法,“升”好啊,升学升官,最后发财嘛,虽然这种东西和陶升一直无缘,不过在古代说财太俗了点,于是便胡诌了下,“贱字显才。”
互报了表字后,冉纪热切地拉住了陶升的手,意思是从今以后就是好兄弟了,“以后我就称呼你为显才了,大家还要不见外才是。”
“嗯,那君章大哥在上了!”捏造完“表字”后,陶升有些后悔,陶显才?掏咸菜?
不过冉纪很不在乎这些,他转头去望了望帐篷外的情势,“看来,栗成的兵马要全灭了。不知江都仙可否明了,于毒大帅他们下一步是不是要去邺城?”
“嗯,于毒说了,只要取了邺城,咱们这万把人的根基就稳固了,到时候都有田种有饭吃,日子都会好。”
“怎么会好!?那邺城里那成千上万的百姓呢?”冉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快速来回踱了两步,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又和陶升寒暄了两句,告辞出去了。
陶升急忙送了下,发现帐篷外一直有个人在等冉纪,这个人个子小小的,穿着蓑衣斗笠,佩着短刀,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
“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