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在台地上往下一看,都倒吸了口凉气,昨晚入夜看不清楚,现在太阳出来了,黄巾贼的兵力和部署是一目了然,之前审配的判断是至少一千五百人,但现在显然他们又得到了陆续的增援,斥丘坞的四周,起码有三千人上下的兵力围困!旌旗、辎重车严整绵延,大批黄巾贼正安逸地生火造饭,到处都冒着炊烟,而且从他们吃饭的神态来看,都是从容不迫的,为什么不呢,等到太阳升起来,他们只要一个全力冲锋,袁绍属下幕府和官衙的精华,就会全部就擒,还有比这样的事情更能让人下饭的吗?
审配等几个颓然蹲在了地上,感受到了末日步步紧逼的凄凉。
中垒营的几名队长又跪在了他们的面前,请示的事情很简单,是投降还是突围?反正没人再提固守的事情:现在弓弩大多损坏,人马被伤的极多,固守就是坐以待毙。
还没等审配有所反应,逢纪突然把他手里的“双尾蜂”给抢了过来,对准台地上仅存的几匹马的脑袋挨个来了几发,悲鸣声里,逢纪回头对着那几名队长,脸色极其扭曲恐怖:“大家都别想走,谁走我射死谁,都呆在这里,要死一起死!”
大伙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日乐呵呵的逢掌营这种神态,反倒加深了对他的畏怖,便都不敢再做声了。“江都仙,请放心,到时候冉薇和大青牛一定把你给安全带出去。”冉薇对着陶升,一脸的肯定。
“冉姑娘,大哥已经不在了,你为何还要跟着我。”
冉薇的小脸一红,有点支吾,“我不能辜负大哥的遗愿……”
陶升当时没想什么,他只是很感动,没想到在这个时空里,居然还有这么个妹子,对自己不离不弃,不由得对冉薇说:“冉姑娘,若这次我们大难不死,马上我一定告诉你,我的身世。”
“嗯,不用喊姑娘的,就喊我的名字吧。”
谁想到,旁边的洛神笑了起来,“你们啊,在这样的关头还能这样……”说完她向陶升施了一礼,“妾身姓甄,贱名宓,若这次……”还没等甄宓吹气若兰悠悠地吹完,下边的大队黄巾贼已然饱了饭,也吹起了号角,自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元图,最后的时刻到了!”审配哗啦伸出了双手,披风一甩,一手一把双尾蜂,陶升一看觉得酷毙了,就差叼在嘴边的烟卷了,否则绝对的三国小马哥。逢纪也大声应了声,举起了鼙鼓激越地敲了起来,袁尚脸色苍白,嘴里不知道在叽咕什么,这位贵公子显然还有些眷恋生的美好,但他还是拔出了长剑,勇敢地挡在了陶升、甄宓和那名贵妇的前面。
下面的黄巾贼人头攒动,叫喊着往上爬,陶升想了想,突然一个箭步,跳到了台地的断墙之上,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他的身姿,他的这身打扮太好认了,黄巾贼们都大惊失色,纷纷高呼:“这不是被掳走的江都仙吗?是江都仙啊!江都仙怎么到了这里?”
千余黄巾贼停下来进攻的脚步,而中垒营的兵士也不明所以,但却不敢使用弓弩射击任何目标,大家都在保持着静默,几千只眼睛都在盯着陶升。
“我……”陶升觉得血液都涌进了大脑里,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啥。
“退下去。”想了一小会儿,陶升才憋出了这么几个字,然后他觉得可能声音不够大,便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声:“退下去!你们的时辰还没到。”
陶升的话语,有很多种理解,但对于黄巾贼而言,江都仙的“神谕”就是:千算万算,还没到你们攻陷斥丘的好时机,贸然来的话,必然会遭受天罚。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那千把黄巾贼你一句我一句嘀咕了会儿,居然到了最后,纷纷倒退了下去。
审配和逢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很快他们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远方的天空下,荒野的边际,渐渐冒出了如小黑点般的人马,然后越来越多,很快就如分散的鸦群,朝着斥丘的方向压了过来。
“是使君的前锋骑兵,是使君的前锋骑兵,我们得救了!”逢纪手舞足蹈,他也爬上了断垣,望着那些鸦群“飞舞”的地方,卖力地敲起了鼓。
审配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哈哈哈地,用他那极其难听的嗓音笑着,中垒营残存的兵士都山呼万岁起来,人人都有重生之感。
陶升还傻傻地站在断墙上,不知道该干些啥……三千多黄巾贼慌乱了,有人乘马逃脱,有人不知所从,干脆结队呆在原地不动了起来,他们明白自己的一双脚,是无论如何跑不过精锐骑兵的追杀的。
上午时分,黄巾贼几乎全部被俘,袁绍的骑兵队列成数排,手举弓弩,将所有的俘虏围在了中央,四名带队的大将来到台地,向审配、逢纪、袁尚与那名贵妇请安。
“突骑校尉牵招!”
“破贼校尉焦触!”
“前营司马吕旷!”
“左营司马吕翔!”
“前来拜谒,公子与主母受惊了——主公领中军与后营、右营大队兵马在后,片刻即抵达此地。”
那贵妇立起了身子,满是骄傲的表情,“四位将军辛苦了,我们全部安全,多亏了审治中与逢掌营的奋战,现在我们马上列队,迎接我夫君凯越而归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