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珝错看了看外面的人,笑着婉拒:“姐姐关切,妹妹感激,但是妹妹不需要,如每每这样生活在刀尖剑口的人不需要过于备至的照顾,也就不需要太贴心的人儿,就这样很好。”
见她拒绝,钟诺涵也没有再坚持,“好吧。那没事,姐姐就先回去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好,姐姐慢走。”苏珝错起身迎送。
“妹妹留步。”钟诺涵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才转身离去。
临出殿门的时候,钟诺涵看了看跪在门口的元香,含笑叮嘱道:“可要好好照顾你家娘娘,稍有闪失,本宫可不会轻饶你。”
“是,奴婢一定为娘娘鞠躬尽瘁。”元香被吓到,忙不跌的答应。
钟诺涵这才在丘嬅的搀扶下,扬步而去。
苏珝错却望着元香,目光渐渐沉寂。
“娘娘,该用午膳了。”
眼看着时间已过正午,元香端着膳食站在门外,对着苏珝错毕恭毕敬道。
苏珝错正在看书,眼皮也不抬,点头示意她将东西放进来便是。
元香将东西放下,临走时叮嘱道:“娘娘这些膳食需要趁热吃才好。”
苏珝错这才抬起了眼,望着模样小巧,性格温顺的元香,元香被苏珝错这样的目光凝视着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紧张的揪着衣角。
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苏珝错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看书道:“元香,你入宫多久了?”
“奴婢入宫六年了。”元香如实回答。
苏珝错目光一顿,六年。看她的年纪也不过十三四,那她不是自小就在宫中了。
“那你宫外可有还有家人?”
元香被苏珝错这般盘问,有些无措,支支吾吾道:“有……有的。”
“那你有多久没见他们了?”
元香被骇到,慌忙跪下道:“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苏珝错翻书的动作一顿,目光锐利的发了出去,“你何错之有?”
“奴婢……奴婢……”元香吞吞吐吐,答不出个所以然。
“既然无错,认什么错。”苏珝错继续望着她。
元香目光盯着地面,诚惶诚恐的答:“奴婢没有伺候好娘娘,所以才有错。”
苏珝错目光一眯,“没伺候好本宫?”
元香听苏珝错耐人寻味的语气,更是惧怕:“奴婢……奴婢,今后一定……一定会好好伺候娘娘的,请娘娘不要罚奴婢,更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他们都是年老的普通人,还请娘娘法外开恩。”
苏珝错将书放下,本想试探她一下,不想她竟然惧怕至此。
“本宫又说要罚你吗?”
“……”元香一愣,定格在了原地。
不是罚她,那娘娘要问她的情况,还要问她的接人,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轻轻抬头却见苏珝错已经坐在了桌前用膳,她慌忙低头,默不作声的候着。
待苏珝错用完之后,她才起身收罗。
苏珝错走到殿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直阴色不退,暗色盘踞,但是也一直迟迟不肯下雨,就这么与天空焦灼着。
她提步往外走去,元香看见之后,慌忙跟上前,“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让元香跟着吧。”
苏珝错顿步看了她一眼,答:“不必。”
相似的情形,相似的神情,却还是不同的人。
“可是娘娘出去,不带奴婢,陛下会怪罪奴婢照顾不周的。”元香咬着唇,小心翼翼的回答。
“本宫只是去走走。”苏珝错见她委屈的模样,有些不悦,她又不是犯人。
“可是娘娘身份尊贵,若出行都没有奴婢相随,是不合时宜的。”元香却坚持。
苏珝错有些无奈,这个倔犟劲儿跟纤阿还真是有些像。
“那你不收拾那些东西了吗?”她指着殿内的一桌残羹。
“要的,要的,娘娘稍等。”元香见苏珝错是默许了她跟随,开心一笑,立马招呼其他候着的宫女一起帮忙收拾。
苏珝错望着指挥来指挥去的元香,随即移开了目光,相似始终不是。
纤阿之后,她不想再信任谁,因为这样至少不会再失去谁。
待元香收拾好一切,跟苏珝错一起来到百花园,那里已经不复昨日的狼藉,换上一批新的花卉,姹紫嫣红,暗香四溢,瑰丽之极。
元香本以为她只是在这里走走,不想她却突然调转了方向,看着方向像是福泽宫,她心一惊,紧张的上前问道:“娘娘,可是要去福泽宫?”
“怎么本宫去哪里,还要跟你报备?”苏珝错不悦的反问。
“不是,奴婢只是确定一下。”元香低头,宫头不是传闻娘娘与苏妃娘娘不和吗?娘娘还主动上前,难道不怕苏妃娘娘找她不痛快吗?
两人来至福泽宫,元香主动上前跟守殿的人知会,让她前去回禀一声,庄妃娘娘来看苏妃娘娘,对方急急进去,不多时出来硬着头皮道:“回禀庄妃娘娘,我家娘娘身子不适,不想见客。”
元香回头想征询苏珝错的意见,却见对方已经大步一迈径直走了进去。
“娘娘。”她慌忙追上。
“庄妃娘娘,请留步。我家娘娘真的是身子不适。”宫女追着苏珝错,却不敢伸手拦。
苏珝错也就宛若进入无人之地一般,长驱直入。
来至殿外,却见殿内垂幔青羊,丝丝绕绕,她的目光笔直的望了进去,就见到垂幔之后苏曼吟的身影似坐似卧的靠在了软榻上。
她对着还在极力拦着苏珝错的宫女挥手,让其退下,才开口道:“庄妃妹妹,竟然这般想见本宫?”
苏珝错冷冷一笑,目光穿透垂幔,笔直望着正在为苏曼吟号脉的鬼诣,“原来苏妃姐姐真是不适啊,臣妾还以为姐姐是不想见妹妹而说出来的托词呢。”
元香被自家娘娘的坦然惊得心跳剧烈,硬着头皮对着苏曼吟福身。
鬼诣对两人的事充耳不闻,为苏曼吟号脉之后,道:“娘娘身子无碍,只是略感风寒,不日便可痊愈。”
“辛苦鬼医了。”苏曼吟收回了自己的手,吩咐身旁的素瑾将垂幔撩起来,才走了出来。
苏珝错见她走出来了,不等她开口径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道:“姐姐一生病,竟然是陛下亲自带回来的鬼医前来候诊,真是让妹妹羡慕啊。”
“妹妹谦虚了,昨日鬼医不也是亲自为妹妹把脉吗,都是陛下的一番心意。”苏曼吟仿佛是习以为常,任由她这般放肆。
元香还福着身,她可不是庄妃,可以这般放肆,所以她只能默声等候。
苏珝错看了看元香一眼,也没有在意,伸手敲了敲桌面,道:“既然姐姐不是不想见妹妹,那为何妹妹都坐下了,还没有来奉茶?”
苏曼吟看了一眼素瑾,素瑾领命去奉茶。
“庄妃娘娘,请喝茶。”
苏珝错伸手去接,指尖的内息悄然一发,素瑾手中的茶还未放到苏珝错手中便炸裂,滚烫的水全数倒在了素瑾手上。素瑾惊呼,白皙的手腕与掌心立刻就起了一串红色。
“庄妃!”苏曼吟见苏珝错是有意找茬,气愤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你家奴婢不会奉茶,姐姐竟然认为是妹妹所为吗?”苏珝错轻轻一笑,带刺反问。
“是素瑾照顾不周,还望庄妃娘娘莫怪。”素瑾以袖掩着自己的伤,对苏珝错认错。
“哼。”苏珝错并不领情。
鬼诣看着胡作非为的苏珝错,余光看了看角落处的暗影,无声叹息。
“鬼医,可否为素瑾一看?”
“苏妃娘娘真是大胆,鬼医可是陛下亲自从宫外带回来的人,本是为陛下亲自看病的,能为娘娘看已是情面,苏妃娘娘要让鬼医屈尊为一个卑贱的奴婢看病!”
苏曼吟本想趁着鬼诣在给素瑾看看,哪知苏珝错竟然借题发挥,用这件事指责起了她。
素瑾生怕给苏曼吟带来麻烦,隐忍道:“娘娘不必担心,奴婢没事,不需要劳驾鬼医。”
苏曼吟怒视着苏珝错,却没有办法,里面的人不吭声,自己纵然在这里受尽屈辱,也不能反击。
元香守在一旁,听着两位娘娘的争论,又惊又吓,渐渐便满头大汗。行礼的姿势也开始歪歪扭扭,正要失衡之际,一直白皙修长的手扶住了自己,她惊讶抬眉,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扶住了自己。
正要道谢,却见对方摇头,她只得闭嘴站好。
“庄妃娘娘,今日前来到底有何事,若是无事那本宫身子不适,不便招客。”苏曼吟见里面的人还是不吭声,怒了眉色,对苏珝错下逐客令。
苏珝错却回以她娇丽一笑,“苏妃娘娘,确定要在众目睽睽下让妹妹说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苏曼吟目光一动,望着脸上笑意翩然,眼底却一片冰芒的苏珝错,斟酌了几番后,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素瑾行礼,然后轻轻带了带元香,用眼神看了看鬼诣,略表歉意。
鬼诣明白,背起药箱便走了出去。
殿门被合上,苏曼吟才道:“不知庄妃妹妹想要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苏妃娘娘的特殊之处到底在哪里。”苏珝错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苏曼吟默声望着她。
“苏妃娘娘难道忘了,你说过陛下舍不得你死,也不能让你死,所以妹妹就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般金贵。”苏珝错说着将目光移远,“想不到,苏妃娘娘果然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