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有花香,有草香,有茶香,也有让人很不舒服的傲然之气。
雁南飞不认识青雉,当然,青雉也不认识他,甚至连那唐国最为出名的青史榜他都未曾听闻。
今日,他离开清道观,要去师尊告诉他的青史殿,测试一下自己是否具有灵根,一旦存在,那便去修行悟道,反之,则是回到清道观,继续参悟佛道。
只是今天在这茶楼上,遇到了一个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的少年,那少年的话语中明显透露出了对他的轻蔑。
“你知道我是谁吗?”雁南飞冷冷问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想你的身份一定很高贵。”青雉认真的回答道。
他并没有与雁南飞同坐,而选择坐在了距离雁南飞很近的一扇窗前,只是喝了口那杯清水,至于雁南飞为他点的那壶凌云白茶,他一滴没动。
原因很简单,他并不认识此人,也不想亏欠任何的人情,虽然那店小二说他不懂礼数,但是他却很看重礼数,更何况,他本就只想喝杯水罢了。
雁南飞微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眼前这人,见他自从走上这二楼,直到坐下之后,神色都很平静,看不出喜怒,但却让他很是不爽。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青史榜?”雁南飞试探道,他认为只要是唐国之人,在这唐国出生长大,就应该知道青史榜的存在,而且此少年手中的诏书,也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
“没有。”
青雉的回答依旧还是那么的简单,脸上的表情很淡漠,喝了口杯中的水,便不再去看雁南飞,而且将目光转移到了窗外的风景。
雁南飞脸色有些难看,他后面想要说出的话一下子被卡在了喉咙里,那种感觉很难受,他身为这唐国的黄金圣代,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那最为辉煌的青史榜都不曾有耳闻,而看他这人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谎,这让他既感觉非常生气又有些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雁南飞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要去青史殿?”
青雉将目光从窗外移向雁南飞,他对这人的印象并不好,觉得他有些瞧不起自己,但是既然对方问话了,出于礼貌,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每年都会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去青史殿测试灵根,想要改变命运,不过结果往往却很不尽人意,而且,就算是能进入一些宗门,悟道修仙,若是没有太好的资质和机缘,一辈子也只不过是一个活得比较久一点的凡人罢了!”雁南飞说完便端起桌上的那杯茶喝了一口,他想要让这个少年知道什么是现实。
蚂蚁和大象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丁半点,那是迥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唐国之人,只有资质最为优秀者,才会被唐国之上的大国所看重,被选出送入更好的仙门,这不仅仅是唐国的荣誉,也是被看重之人命运的改变,而这个名额,在现在来看,只有雁南飞。
在他看来,他和眼前这个少年之间隔着一条对方永远也无法横渡的江河。
青雉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这人的话竟然如此之多,但也不好反驳,于是想了想,道:“如果能活得更久一点,我会很开心。”
修道之人的寿命要比凡人高出很多,甚至是几百或者几千年,都有可能。
雁南飞一愣,疑惑道:“为什么?”
青雉认真道:“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看我想看的书,见我想要见的人,我本也没打算像传说中的仙人那般,亘古长存,活得比这天地更久远。”
“你……不想成为仙人?”
“是的,仙人虽然可以活得很久,但我觉得,一个人若是活得久了,脑子里想的事就会很多,而麻烦也自然而然的生出,所以,我并没有想过成仙,只是应师尊的心意。”青雉从容道。
他本就尊师傅的意愿才会去往青史殿,若不是师尊的话,他也不会选择来此,更没有想过修仙,在他看来,那是很不切实际的想法。
雁南飞再次无语,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无话可说,他从小就喜欢被人敬仰羡慕的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自他十岁踏入仙门起,已经足足四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更何况,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他原本是打算让对方无言以对,想用一些话语让他知难而退,可偏偏没想到却颠倒了过来,自己竟被这陌生的少年逼得两次无话可回。
他强压下心头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没有再去看那少年,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风景宜人,清风拂动,带着几片绿叶飘过眼前,新鲜的空气从窗外迎面吹来,青雉感受着风的温柔,情绪也好了很多,路途上的风尘并没有影响到他。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个人都无话可说,中间的时候只有店小二上来过一趟,重新为二人添茶倒水,青雉还在店小二来为自己添茶时,低声耳语了几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气氛有些冷清,青雉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决定离开,在桌上放了一颗中品灵石,算是刚刚问过的茶水钱,这也是师尊给他的盘缠。
唐国内,乃至整个云天州,都以灵石为交易的货币,哪怕是普通人,也早就抛掉了铜钱银两,一切都向着仙人靠近。
不过无论如何,普通人终究还是普通人。
“谢谢你的茶!也谢谢你对我的忠告,不过现在,我要走了!”
青雉对雁南飞说完,便要下楼离开,在他走到楼梯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若是日后有缘相见,也好请你喝杯茶。”
雁南飞愕然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不过却也不想失了礼数,回应道:“雁南飞。”
当他转过头继续看向窗外,又不经意拿起茶杯之时,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少年竟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于是非常不解,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青雉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道:“因为你还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师尊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名字是一生都无法摆脱掉的一种羁绊,我既然知道了你的名字,就应该让你知道我的名字。”
雁南飞彻底呆住了,他非常不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挑衅?轻蔑的最高境界?还是一种狂妄。
他望着青雉,那双眼睛很明亮,如山间泉水一般清澈,他觉得这个看似很普通的少年身上所流露出来的光泽,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你……你叫什么名字?”雁南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话音都有些颤抖,他真的被对方身上的气质所震撼到了。
“青雉。”青雉微笑回应。
雁南飞点点头,看着青雉离去的背影,想了许久,觉得这个背影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可那记忆很模糊,他没有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