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五娘听到李文秀的这些话,便知道他已经不行了,但此时却怎么可能放手,看着怀中成亲不到一日的夫君,便要与自己阴阳两隔,封五娘凄然惨笑,茫然四顾。
她要问这天,为何对自己如此绝情?
他要问这世道,为何总是与她为难?
他要想问这天下人,为何只有她如此凄惨?
两个孩子此时正沉寂在悲痛之中,又听到怀抱着师父的师娘也突然流泪惨笑,慌了手脚的两个人无助的看看生命垂危的师父,又看看双目无神,凄然的师娘……
突然,神伤惨笑的封五娘抬起左手,嘴角流出了更多的血水,看着两个孩子道:“天行,文礼,师娘对不起你们,不能再照顾你们了……”
封五娘的左手决然的落下,就奔着自己的心脏去的,眼见是没了生念,一心要自绝求死。
“砰”在她闭着眼将这一掌拍下去的时候,李天行不顾一切的纵身飞扑了上去,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掌。
扑倒在自己身上的李天行,大口地吐着猩红的血水,封五娘瞬间便用起身双手扶住了李天行的肩膀:“孩子,你这是何苦啊。”
看着自己腿上的奄奄一息,已经陷入昏迷的李文秀,再看看自己面前,为了救自己受了一掌吐着血的李天行,封五娘此时心乱如麻。
李文礼跪着的双腿,又往前挪到李天行身旁,将他扶到了自己肩上,看着自己的师娘:“呜……师娘……”
封五娘此时此景,心如刀割,伸手擦了擦李文礼脸蛋上的泪痕,轻抚这他的脸道:“文礼,现在就靠我们俩了,我们要照顾好他们。”
“嗯”少年的眼中充满了坚毅。
寒风吹起,封五娘背着李文秀,李文礼背着李天行,一步一步走在这漫长的黑夜里……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四人走到了一处吊桥,只见桥头赫然写着“飞鹰渡”,看着在风中摇摆的跳桥,由近及远,通向了黑夜深处,飞鹰渡,好一个飞鹰渡。
急促的马蹄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悄然传来,封五娘听到这声音,便明白大势已去,两人放下了各自身上背着的李文秀和李天行。
封五娘理了理情绪,便站在吊桥口蹲下来双臂扶住李文礼的双肩,严肃地说道“文礼,师娘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住,今天追杀我们的人是隐世宗门‘九龙窟’和‘七星派’的两人,你要好好活着,为我们三人报仇,实力不到千万不能去送死,知道了吗?”
“师娘……呜……”
“不许哭,你要是报不了仇,师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封五娘盯着李文礼的双眼,近乎无情地说道,说罢,也不待李文礼反应,便将一封信塞进了他的怀中,将他用自己全部的力气推向了吊桥深处。
“文礼,不要怕,往前跑……活下去……”
惊恐的李文礼,在漆黑中死死抓住摇摇欲坠的吊桥,一步一步往前爬去,他知道从此他又是一个孤儿了,黑云寨几百条性命、师父、师娘、天行,他们的血仇只有自己才能报……
“我不能死……”
在推走李文礼后,封五娘在包袱重摸出了“青牛古玉”,仔细地摩挲这,近乎痴迷般的低头就这般摩挲着。
不过十几息的时间,裘世风和王志明便追到了此处,看见封五娘手中的“青牛古玉”,便顿时脸上有了喜色。
“把古玉奉上,本尊便饶了你们三人性命。”王志明急不可耐的便往前走了过去,但是看见封五娘听见这话,就讲拿着“青牛古玉”的手伸向了悬崖。
“一个隐世门派弟子,只是与修仙界有些牵连,就敢妄自称尊,可笑,当老娘是三岁孩童吗?”
“还请女侠高台贵手,你且将手上青玉扔过来,我裘世风以‘九龙窟’名义担保,我们二人便就此退走。”裘世风赶忙调整语气。
“哼哼,阁下倒是好心思,隐世门派入世历练,不得泄露身份,你当我不知道么?”
“……”
飞鹰渡的吊桥在风中摇晃的更加猛烈,封五娘起身后退了一步,盯着二人:“往后退,不然我现在就把它扔下去。”
王志明与裘世风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十成把握,便一齐往后退了三丈,目不转睛地寻找着机会。
封五娘心中估计李文礼也快爬过了吊桥,便对着吊桥连接处一掌拍下,摇晃的吊桥瞬间断裂,像是秋千一般,荡进了飞鹰渡里。
“嗯?”裘、王二人刚要近前一步,便被封五娘的眼神瞪了回去。
做完这些后,封五娘便跪坐在地,将李文秀和李天行一人一边,放到了自己腿上。
“师娘……”
也许是山涧的风太大,将李天行从昏迷中吹醒了过来,尽力睁开眼,看着正轻抚自己脸颊的师娘。
“天行,痛不痛?”
“孩儿不痛。”
“傻孩子,挨了师娘一掌,哪有不痛的……师娘对不起你。”
“师娘……娘……”泪水淹没了双眼,李天行伸手摩挲着她的容颜,“娘……”
“嗯,娘在呢”封五娘温柔地望着他。
无语凝噎,相看泪眼。
“天行,娘让文礼先走了,你不会怪娘吧?”封五娘哽咽着。
“天行不会怪娘,只要和娘在一起,天行就开心……”
“天行,等一下娘要带你和爹一起跳崖,我们去阴间做一家人,好不好?”
“嗯”
不远处,王、裘二人听着她们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能回头。
长发在风中摇曳,封五娘站起来将李文秀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伸出右手揽住了他的腰,又用拿着“青牛古玉”的左手将李天行抱了起来,对着他温柔地笑着:“天行,怕不怕?”
“孩儿不怕!”
封五娘纵身一跃,抱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
“不要……”
扑过来崖边的王、裘二人看着他们急速缩小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了无尽的漆黑中,失神地坐在了原地。
“轰隆隆……”
雷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狂风夹杂着暴雨,向着飞鹰渡呆坐的二人倾泻这愤怒,两个失神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就这样坐着被无情暴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