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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陆游研究概述

陆游现存诗歌近万首,是古代留存诗歌最多的诗人之一,他的诗雄浑奔放,既能博采众家之长,而又在宋诗中独树一帜。陆游有《剑南诗稿》八十五卷,还有《渭南文集》五十卷(包括《天彭牡丹谱》及致语一卷,《入蜀记》六卷,词二卷),《放翁逸稿》二卷,《南唐书》十八卷,《老学庵笔记》十卷;其他尚有《家世旧闻》、《斋居记事》、《放翁家训》、《避暑漫抄》等存世。其著述之丰,涉猎之广,在古代诗人中极为突出。自南宋时期始,就已经有人从事陆游研究,此后更是代不乏人,而且取得了一定成绩,但前代陆游研究大多以散见的诗话式评点为主。南宋刘克庄曾评价陆游学力似杜甫,他说:“放翁记问足以贯通,力量足以驱使,才思足以发越,气魄足以陵暴。南渡而下,古当为一大宗。”朱熹也与徐赓谈论过陆游:“放翁诗读之爽然,近代惟此人为有诗人风致。”详情可参见孔凡礼、齐治平的《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陆游卷》。

叶帮义的《20世纪对陆游和杨万里诗歌研究综述》在对陆游和杨万里诗歌研究的对比中深入总结了陆诗研究的现代历程;傅明善的《近百年来陆游研究综述》则以爱国主义为线索较全面的回顾了近百年来陆游研究的情况。现结合两文简要梳理20世纪陆游研究的概况:本期陆游研究大体又可分为两个阶段,前半个世纪除一些散见的诗话式评点之外,主要是翻印《陆放翁全集》,有中华书局版、世界书局版、商务印书馆版。以上三种俱翻印清毛晋汲古阁本;商务所出四部丛刊本,则系影印明人华埕翻刻宋活字本。这一工作在使精校精刊的古籍善本得以保存和传播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新中国成立之后,陆游研究成绩显著,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学术成果。整个20世纪,国内大约出版有关陆游的书籍近20种,其中以传记和校注本数量最多。属于传记方面的,有齐治平的《陆游传论》和《陆游》,欧小牧的《爱国诗人陆游》,曹济平的《陆游》,郭光的《陆游传》,喻朝刚的《陆游》等;属于校注方面的,有钱仲联的《剑南诗稿校注》,夏承焘、吴熊和的《放翁词编年笺注》,朱东润的《陆游选集》,疾风的《陆放翁诗词选》,以及江苏人民出版社的《陆游诗词选析》(1980年版),陆应南的《陆游诗选》等;另有若干谱牒、研究类著作,如欧小牧的《陆游年谱》、于北山的《陆游年谱》、朱东润的《陆游研究》等。其中,夏承焘、吴熊和二先生的《放翁词编年笺注》体例完备,价值很高;于北山先生的《陆游年谱》用力精勤,亦堪称范本;而朱东润先生则以《陆游传》、《陆游选集》、《陆游研究》三书涵盖其陆游研究的主体成果,既各有侧重,又互相连属,且文采斐然,皆具有相当高的学术价值。关于陆游研究的单篇学术论文,到20世纪末,已刊发二百余篇,涉及作家、作品等各个方面,其中赏析文章约占二分之一。纵观20世纪陆游研究史,虽然涉猎面甚广,但仍体现出了相对集中的几个研究热点,诸如关于陆游家世、生平、交游的考查;关于陆游的评价,尤其是陆游晚节问题的讨论;关于《钗头凤》词本事的争鸣;关于陆游诗词艺术的研究等。

数量众多的纪梦诗应该是陆游爱国主义诗歌的主体。郑新华的《梦幻文学的一朵奇葩》一文认为,表现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雄心,是陆游纪梦诗的主要内容。文章还指出,丰富而瑰丽奇特的想象,构成了陆游纪梦诗最显著的特点。陆游的纪梦诗作为近万首陆诗的缩影,集中体现了以爱国主义为基本主题,忧国忧民,积极用世为感情基调的陆诗特点;另一方面,它又成功地继承了屈原、李白以及唐代边塞诗派的艺术风格,熔多种表现手法于一炉又能自成体系。胡蓉蓉的《试论陆游的蜀中诗》、杨吉荣的《陆游南郑从军生活与诗歌创作》等文章也就陆游诗中的爱国主义做了有益的探讨。然而,也有学者就陆游英雄主义诗歌中反映的现实与当时历史真实作了比较,认为陆游此类诗作是以夸张的、随其主观意念而不是以生活本来面目的方式反映现实的。作者为了更完美地用艺术手段刻画自身形象,一再牺牲了生活真实。关于陆游词的风格及创作成就,夏承焘的《陆游的词》、刘遗贤的《谈陆放翁和他的词》二文已作了全面论述,近年又有不少新的成果面世,其中邓乔彬的《驿骑苏秦间——陆游词风格及成因浅探》一文,就《四库全书提要》论陆游词“雄快处似东坡”的“近雅”之处作了深入探讨与阐发。文章认为,形成陆游词“近雅”风格的原因,在于陆游继承了苏轼“以诗为词”的传统。但陆游词的风格在“诗人之言,终为近雅”的同时,又可见“纤丽处似淮海”的“词人之冶荡”的另一面。在词的“诗化”以“意志”的同时,陆游词又顺从了“缘情”的潜势力,遂造成了半苏半秦、驿骑两家之间的面目。另外,从近些年所刊登的有关陆游研究论文来看,已呈现出由外在的社会历史状况考查走向诗歌内部艺术规律的探寻,由诗人客观行迹考论走向诗人主观创作心态揭示的基本趋向。如萧瑞峰的《论陆游诗的意象》一文,从文学本体研究的立场出发,就陆游诗歌的意象组合方式作出了深入考察,归纳为比照法、拟喻法、逆反法等多种组合方式,并进而去探求诗人的创作手法与思维特色,以及他的诗歌艺术风格之形成与发展。曾明的《陆游山水诗是中国古代山水诗走向心灵的美学归宿》一文,则对中国古代山水诗的发展作了重点考察,文章认为,从刘宋时期谢灵运自发钟情山水起,发展为唐代王维自觉热爱山水,到宋代陆游则完全是自由亲近山水,与山水精神独往来,在自然山水中,发现了山水之灵。因此,山水诗发展到了宋代,思想、艺术更加成熟,风格、体裁也更加多样,基本上找到了归宿,完成了中国古代山水诗走向心灵的美学历程,其代表人物就是陆游。

新世纪以来,陆游研究既保持了传统的热点,如邱鸣皋的《陆游、吕祖谦、韩元吉关系考述》、耿蕊的《论陆游爱国诗词中的“梦”意象——兼论宋代文人心态》、唐启翠的《陆游诗歌“梦”意象研究》等,又出现了不少新的亮点。2002年,邱鸣皋教授撰写的《陆游评传》,由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从思想的角度研究陆游,从宏观角度将历史背景与作家作品结合起来,透过作品观照其思想,深刻揭示了陆游思想和成长的历程;传论结合,夹叙夹评,对陆游的爱国思想给予了客观的历史评价;广泛收集和深入考证有关文献资料,考证辨析了不少以前较模糊的看法;从理解一个人的角度出发,把诗人还原成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人,他有缺点,但并不影响他恢复中原、统一中国的思想主流。此书在21世纪之初问世,对于21世纪的陆游研究,将起先导的作用,也堪称陆游研究的别开生面之作。21世纪初的另一个亮点是陆游与其他作家比较研究渐成热点,比如李峰的《时代·气度·境界——毛泽东陆游词作比较谈》就毛泽东和陆游军旅、爱情、梅花等相同题材的词作进行比较分析,从三个方面深入论述了时代不同,气度有别,词的境界迥异的观点。唐月琴的《试论李清照、陆游、辛弃疾词作的对比手法》一文对李清照、陆游、辛弃疾三人词作中使用的对比手法进行了分析,作者认为他们利用对比手法使有限的篇幅蕴涵更广阔的生活画面,寄寓自己更丰富的感情波澜,并以此来表达一种“今不如昔”的情感。刘扬忠的《陆游、辛弃疾词内容与风格异同论》认为:陆游词的创作成就远不如辛弃疾,但词史上往往以辛、陆并称,这除了说明陆游虽仅以余力作词,其词中地位却不容低估外,也说明辛、陆二家词内容与风格无论为同为异,都有不少值得并提或可以进行比较的地方。沈重丽的《陆游与陶渊明田园诗比较》论文就陆游和陶渊明两位不同时代的诗人进行比较,作者认为二人因相似的田园生活以及陆游对陶渊明的仰慕和崇敬,使他们的田园诗具有许多的一致性,但由于二位诗人所处的社会环境、生活经历不同,使得他们的诗作又各具特点。周健梅的《论苏轼、陆游、辛弃疾词作中的相同关键词“归”》分析了苏轼、陆游、辛弃疾词作中“归”字。作者认为他们作品中出现频率颇高的“归”字,可将之看成作品的重要主题。入仕初儒家经世致用思想是他们心灵的归依之所,而志与时违的境遇使得这一初始的精神家园已不足以提供充分的心理支撑,于是他们各自在词中展现了一段寻找“此心安处”之“吾乡”的精神苦旅,不同的时代环境、学养秉性使得三位词人求索之路的途径和最终结果也呈现出了一定的差异。

2005年11月13是诗人陆游诞辰880周年纪念日,在12日举行的“纪念陆游诞辰880周年暨越中山水文化国际研讨会”上,中国陆游研究会在陆游家乡绍兴正式成立。2006年11月中国陆游研究会即出版了《陆游与越中山水》一书。该书收录了《〈宋诗选注〉所选的陆游诗浅说》、《论陆游作品的人文精神在当代的意义》、《商贾精神和陆游诗歌创作的新变兼与〈夷坚志〉等小说之比较》、《陆游在日本》、《陆游“天涯诗”与三昧之境》等颇有新意的好文章,我们期待着陆游研究会的成立会为新世纪的陆游研究带来新的契机。

无可讳言,陆游作为一个多产作家,作品数量之多令人叹服,他对中国文坛所做的贡献也是令人赞叹的。然而陆诗在质量上出现的内容贫乏、用意重复、词句雷同等不足之处也不容忽视;再者陆游出生于封建官僚家庭,难免存在时代和阶级的局限,但这些并不影响后人对他作为一代伟大爱国诗人的公正评价。伴随新世纪的来临,古典文学研究新方法的探索与运用,我们有理由相信,陆游研究也将进入一个崭新的纪元,创造出更令世人瞩目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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