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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水中历险

天亮了。我跑到街道上,看大水。我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大的水,心里直发抖。只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全是水,月亮河早已不见了踪影,田地和月亮镇之间已经完全被大水占领。靠近月亮河一侧的街道地势比较低,已经进了水,月亮镇成了水中的一座“岛屿”。街上到处都是人,正对着大水议论纷纷。我见到了月亮,她也在人群中。看见我,月亮一把把我拉出来,悄声说:“我觉得好奇怪哦。”我问:“说说看。”月亮指着眼前的水说:“天晴晴的,没有下雨,哪来的大水?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我摸了摸脑袋,说:“对呀!这突然出现的大水,难道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你说对了。”

月亮拍了拍手,肯定地说,“这水一定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你是说……”我好像明白了月亮的意思。“一定是有人打开了机井的阀门,分散在田地周围的机井同时开始排水,才有了这突然出现的大水。”月亮说完了,还挥了挥手,表示确信自己的判断。我大叫:“有道理!”月亮说:“打开机井阀门的人,一定是……”“我妈妈!”我喜出望外,冲动地跳了一下脚。月亮也冲动地跳了一下脚,笑嘻嘻地说:“你妈妈一定在镇外的机井房,那座白房子里!”“哇噻!”我高兴得不行,与月亮响响地击了一下掌。“嘘——”月亮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小点儿声。”她机警地四下望,见没有人注意我们,悄声说:“我感到我发现了大发他们的秘密仓库。”月亮说话时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就是机井房!”我脱口而出。我感到月亮的分析肯定就是事实,忍不住夸她:“你真聪明。”我没有讨好和溜须月亮的意思,一点儿没有。我们六年四班有不少女生都很聪明,但我从来没有夸过她们。我不习惯夸奖女生。

但这次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夸月亮。月亮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笑的时候嘴抿着。月亮接着说:“我判断,机井房一定是大发他们藏月亮草的秘密仓库。你妈妈也一定被他们藏到了机井房里。因为长头发女人负责看守机井房,那是她的工作。除了她,平时几乎没有别人到那里去。她的手里有机井房的钥匙。”我叫起来:“你是对的!”她拉住我的手,说:“那我们还等什么?”“走,目标,机井房!”我抬腿就走。这时候,我觉得我特像一个大人,特像一个男子汉。遭遇毒蛇我和月亮躲着人们的视线,悄悄地向镇外跑去。水越来越深了。越往镇外走,水就越深。我们在水里淌,水已经没到我们的膝盖了。月亮河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那座小桥也看不出来了。我说:“我们得想办法从小桥上过河,水会浅一些。”

月亮开始前后张望,她在判断着小桥的位置。最后,她指着前面说:“就是这里。”我们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月亮的判断一点儿没错,我们很顺利地走上了小桥。我用脚试探着,还触到了小桥边缘的水泥护栏。我冲月亮竖了竖大拇指。月亮冲我点头笑了笑。可这里已经是月亮河的中心了,水流得非常急,我们快要站不住了。我死死地抓着月亮的手,我们互相用力,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一团水草冲过来,撞在我们的腿上。我吓一跳,趔趄了一下,差一点儿倒下。月亮也跟着我趔趄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劲儿,我们才稳定下来。但此时,我们已经偏离了小桥的中间。我们刚刚走过小桥,就一脚踩空,落到了桥下的深水里。我们一下子就被水淹没了。我慌忙大吸一口气,死死地闭上眼睛,在水中胡乱挣扎起来。

而且,我和月亮也分开了。我冒出水面,一边用手拍打着水面,一边寻找着月亮。可宽阔的水面上,哪有月亮的影子?我害怕了,怕月亮有什么意外。我用力划水,往岸边游。我的水性不怎么样,根本不敢在深水处呆得太久。水浅了,仍然没到了我的膝盖。我费力地迈着双腿,眼睛四下里望,希望一下子就能看见月亮。可是,河面上仍然没有月亮的身影。我真的害怕了。我冲着河面大声喊:“月亮——”眼前只有流动的水,根本没有月亮的回音。我呆住了,不敢继续往下想。我再喊:“月亮——”我听到了回音。是月亮!我猛地回头,果然看见月亮正淌着水,笑嘻嘻地走过来。

我说:“你吓死我了。”月亮说:“你还吓死我了呢!你干嘛松手?”我不好意思起来,脸有点儿热。月亮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指着水面,大叫:“毒蛇!”果然是一条毒蛇,正扬着头,从远处游过来。毒蛇的信子一伸一伸的,还发出“嘶嘶”的声响,一点一点地向我们靠近。我顺手从水中捞起一根树枝,拿着,盯着毒蛇。月亮吓得直发抖,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看来她特别怕毒蛇,就像我特别怕老鼠一样。我说:“别怕,有我呢!”我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给月亮看。其实我自己的心里也没有底,毒蛇不会跟我们客气,我一点儿也没有把握能够战胜它。但我必须这样做,不仅可以安慰月亮,免得她过于惊慌,而且也可以给我自己壮壮胆。

这一刻,我体会到了要做成一件事是多么的不容易,困难一个接一个,只有一一战胜,才能取得胜利。月亮又惊叫起来。毒蛇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必须集中精力,来对付咄咄逼人的毒蛇。毒蛇看上去并不紧张,它似乎没有把我们两个人放在眼里。它直直地冲我们游过来,而没有采用迂回战术。我用一只手拉住月亮,让她站在我的身后,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水淋淋的树枝,向前举着,全神贯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毒蛇。我想此时我的动作一定特像一个手执长剑的武林侠客,摆好姿势准备战斗。

我还抖了抖树枝,给自己鼓劲。树枝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把毒蛇吓一跳。但它还是迅速地冲了上来。眼看毒蛇离我已经不足一米了,我抡起树枝,对着毒蛇狠狠地扫过去。可毒蛇迅速把头沉进水里,躲过了我的致命一击。我用的劲太大了,抡出去的树枝一下子收不回来了。而精明的毒蛇利用这个十分短暂的间隙,向我发起了攻击。我手里的树枝还没有拉回来,毒蛇就突然在水中窜了出来,像一根立起的黑黑的粗木棍。它的头高高地扬着,嘴张得非常大,红红的信子长长地吐着,“嘶嘶”的声音更加尖锐,透着杀机。它飞一样冲向我们,眼看就要落到我们的头上了。我失声叫了一下,本能地往旁边躲闪。我的后面就是紧紧抓住我的月亮,两个人的惯性太大了,我怎么也没有站稳,身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水里。

我们也很幸运地因此躲过了毒蛇的攻击。月亮大概是呛着了,站起来时剧烈地咳嗽。但她还是顺势一把抓住了在水面上漂过的一根木棍。我顾不上月亮了,连忙爬起来,拿好树枝,摆好架势,准备对付毒蛇。摔进水里的毒蛇刚刚从水面上露出头,我的树枝就抡了下去。此时我一点儿也不敢大意,如果被毒蛇咬到,哪怕一口,后果就不堪设想。树枝真的打到了毒蛇,但对它的损害不大。它翻转了一下身体,调整好姿态,再次向我们发起攻击。这一次,它没有跳起来,而是沿着水面向我们冲锋。它的速度好快,在水面上划出一条线,直奔我们的腿冲来。我慌了,小腿开始发紧,连忙用树枝往水面上猛打。

我的动作完全失去了针对性,我不知道打没打到毒蛇。其实我们交手才刚刚一个回合,我就开始心慌意乱了。我在心里叫了一声“糟糕”。这样下去,我们非吃亏不可。果然,我漫无目的的攻击对毒蛇没有任何威胁,它很顺利地突破了我的树枝,已经冲到了我们的脚下!毒蛇的大嘴又张开了,冲我的小腿狠狠地咬来。我吓得“妈呀”叫了一声,本能地想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水中迈不开腿,我的身子再次向水中倒去。我身后的月亮也叫了一声,但她没有倒下,而是把手里的木棍伸了出去!木棍准确地打到了毒蛇的脖子上!那是毒蛇的七寸,最薄弱的环节。这一棍几乎要了毒蛇的命,它受不了了,拼命翻转身体,露出白白的肚皮,挣扎着向下游漂去。我抓住月亮的胳膊,叫道:“你真棒!”冲过巨鼠阵过了月亮河,我们累坏了,不约而同地在田地的边缘坐下来,休息。我知道,我们觉得累的主要原因,是刚才同毒蛇搏斗太紧张了。

我觉得好一些了,看了看月亮。月亮也看着我,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走。月亮向前面指了指。我看到那座白色的机井房已经在不远处站着了。我不由得高兴起来,仿佛马上就能看见妈妈了。田地边缘的小道被水冲过,很泥泞,很不好走。我还是说:“我们快走!”我拉着月亮,往前走。突然,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老鼠!我吓了一跳。因为那老鼠太大了,足足有一只猫那么大!接着又出现一只!不,巨鼠还在不停地出现!好像只有几分钟的工夫,一群巨鼠就站在了我们的面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的腿开始哆嗦起来。因为我最怕的,就是老鼠了。连我们学校仓库里的老鼠都把我吓得够戗,更不用说这荒郊野外的巨大老鼠了。这时,我看到了大发。大发正坐在一个洗衣服的大铁盆里,用双手划着水,在月亮河上漂。我不知道大发来干什么,也顾不上大发要干什么了,我得警惕眼前的巨大老鼠。

这群老鼠对我们的威胁一点儿不比毒蛇小。虽然腿在抖,我还是扬了扬手里的树枝,向巨鼠示威。我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给我们让一条道出来。月亮也举了举手里的木棍。可巨鼠并没有想让路的意思,它们把头沉到了地面上,伸着嘴,“吱吱”地叫着,眨着亮亮的小眼睛,看着我们。这种对峙本身就够惊心动魄了。我的心“怦怦”直跳,腿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对老鼠的惧怕使我没法不哆嗦。我问月亮:“怎……么办?”我发现我说话时舌头都开始发抖了。月亮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冲过去!”“小心。这老鼠,也太大了。”我说。我觉得我应该提醒月亮,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有限,要想办法,不要在搏斗中吃亏。紧张已经使我的脑袋有点儿发木了,我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了。月亮说:“我听光头教授说过,其实这些老鼠原本都是很普通的老鼠,只是它们吃了工厂排放出来的污染物,喝了污水,发生了变异,才长得这么巨大的。它们很凶残,不好对付。光头教授说他的笑笑虫可以打败巨鼠。”“可是,笑笑虫已经没法控制了!”

我叫了起来。月亮坚定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冲过去。”“好吧。”我觉得我说话的声音很没有气势。大发已经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月亮河河面上空无一人。月亮走在前面,举着木棍。我是真想还打头阵,在月亮面前显示一下我的男子汉风采。男生嘛,就应该有这个魄力。可是,我太怕老鼠了,一看见老鼠那脏兮兮的样子,我就发抖。我只好紧紧地跟在月亮身后,手死死地抓着树枝,向前走。月亮说:“老鼠太多了,我们得团结协作,才能冲过去。”我说:“行。”我的声音大了一点儿。巨鼠也开始行动了。它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尖叫着,向我们逼近。它们进攻的阵势,跟电视中演的古代打仗差不多。我说:“我们得背靠背,免得背后受敌。”月亮说:“你很内行。武打片看得太多了。”我高兴了。月亮夸我内行,这是最好的鼓励呀。我好像有了斗志。就因为月亮的一句夸奖。月亮喊:“一、二,冲!”

我们大喊大叫着向巨鼠阵冲去。我和月亮一齐挥舞着手里的树枝和木棍,背靠着背,各守一面,向前冲。我们还发出洪亮的呐喊声,给自己壮胆。巨鼠也不含糊,叫声更大了,不顾一切地往上冲。我把树枝抡圆了,照着巨鼠猛打。我成功地打落了许多巨鼠,迫使它们不得不往后退。月亮打得也很精彩,一些巨鼠已经被她的木棍打死了。“冲啊!杀呀!”我连续不断地大喊大叫。“杀呀!冲啊!”月亮也毫不示弱。我觉得我们要成功了,心里不由得欢喜起来。可是,巨鼠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冲了上来,围着我们,一番接一番地进攻。月亮叫起来:“别松劲!”我又挥起树枝,打起来。可巨鼠好像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躲闪得十分灵巧,我的进攻居然没有多少效果!巨鼠很快围上来,有的,已经爬到我的树枝上了。我和月亮转着圈,使劲抡树枝和木棍。我们甚至自己和自己都打到了一起。我们有点乱了!月亮很敏感地看到了这一点,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吃亏了。

她一边打一边冲我叫:“我们不能和它们纠缠,快冲过去!”月亮的话提醒了我。我手里的树枝已经没有叶子了,只剩下光溜溜的细枝。我对着离我最近的巨鼠猛扫,同时加快脚步的移动,往巨鼠阵的外面撤。月亮配合得相当好,我们很快移出了开阔的路面,跳到了高一些的土坎上。这里居高临下,形势一下子变得对我们很有利了。巨鼠们并不想放弃,继续往上冲。我和月亮把武器抡圆了,把巨鼠打得“吱吱”直叫。巨鼠损失惨重,不得不退了下去。我们取得了绝对胜利!可当我和月亮要庆祝胜利时,却发现我们自己也都受了伤。月亮的小腿被树枝和树叶划出了血印,我的胳膊也出血了,衣服也破了。

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正在河面上漂。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坐在大盆里的大发。团聚我们忍着疼痛,来到了机井房前。我来月亮镇见到的第一个建筑,就是这个白房子。我对它很熟悉。我好希望妈妈就在这个白房子里。我跑过去,在铁门上拍了起来,同时大叫:“妈妈!妈妈!”可是,白房子里没有动静。我的心突然急跳起来。“难道,妈妈没在这里吗?”我看着走过来的月亮,有点不知所措。月亮把耳朵贴到铁门上,听。我紧张死了,看着月亮。月亮不听了,开始望那个结结实实的铁门。我的心突然翻了起来,失望像一条毫不客气的小虫子,一下一下地啃我的心。我的心难受极了,鼻子开始发酸,眼泪已经涌进我的眼眶了。“妈妈!”我又喊了一声。月亮突然不动了,再次侧耳细听。我也屏住呼吸,听。里面好像有声音!月亮很快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把铜钥匙。“你有……钥匙?”我吃了一惊。

月亮一边开锁,一边说:“我怀疑这里就是秘密仓库,就把长头发女人的钥匙偷出来了。”门打开了,我扑了进去。我果然看到了妈妈!妈妈的双手被牢牢地捆起来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了铁管上。她没法离开这个白房子。我解开绳子,一下扑进妈妈怀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妈妈!”我叫了一声,就大哭起来。月亮也哭了。而妈妈笑了,说:“我们团聚了,应该高兴才对。谢谢你们。”她把我和月亮搂在怀里,摸我们的头。月亮说:“阿姨,你已经被关三天了。”

我说:“妈妈,你饿了吧?”“没有。”妈妈说,“长头发女人给我送吃的我就吃,一点儿没客气。这里就是他们藏月亮草的地方,是他们的秘密仓库。”妈妈指着已经被捆得整整齐齐的月亮草,让我们看。“哇,这么多!”月亮惊叫起来。妈妈说:“后来我知道了这儿就是月亮镇灌溉用的机井房,这里的每一个阀门都可以放出水来。我就把阀门都打开了。”我说:“怪不得天没下雨,月亮镇却发了大水。”妈妈说:“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们一定在找我,也一定很着急。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这么做了。”月亮冲我笑着握了握拳头。我说:“都是月亮分析得对,我们才冒险找到这儿来。”接着我把我和月亮经历的危险告诉了妈妈。妈妈很激动,再次把我们搂在怀里,关切地看我们的伤口。她说:“谢谢你们。你们都大了,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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