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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兄弟

叶尼塞冰原,霜林堡城内,斯图亚特族长起居室。

斯图亚特家族族长的长子——曼德尔在并不堂皇却很是庄严沉重的起居室外踱着步子,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走动的时候,他的双手右手手背不断的敲打在左手的掌心处,看的出来,他此刻的内心不仅仅是不安,还有焦虑。

不一会儿,一位老人从起居室里弯着腰走了出来,陪同的还有曼德尔的二弟——爱尔伯特。老者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袍,胸口同样有一枚斯图亚特家族的徽章,面色稍稍有些沉重,曼德尔看见他这幅神情,心里也是微微有些慌。他此时再看向自己的二弟,爱尔伯特虽然不再是一脸微笑,但面上还是淡然的神情多一些,察觉到自己兄长的目光,他给曼德尔投递了一个没事的神情,曼德尔感觉到自己原本悬起的心又稍稍平静了一些。

但他还是觉得还是问问为好,他弯腰向老者行了一礼,“罗德尼祖父,”曼德尔起身看向他,这位老者是斯图亚特家族最年长的一辈,也是自己祖父唯一的弟弟,同样是半步圣阶的实力。“我的父亲怎么样了?”

老者双眼很深沉,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子爵并无大碍,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曼德尔再次向老者弯腰,“劳烦罗德尼祖父了。”老者微微摇摇头,“这是我应尽之责。”

爱尔伯特看着两人,一时有些无语,罗德尼祖父有些心不在焉,自己哥哥是关心则乱,这番对话未免也太简略了一些。他只得上前一步,“哥哥,父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祖父留下那条圣光项链在危急时刻护住了父亲,只不过那时候这条项链从父亲身体里抽取了过多的精神力,父亲因为精神力耗尽,才昏迷过去,因此修养几天就好了。”他见曼德尔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这才接着说,“而罗德尼祖父在想送回父亲的那条白狼,因为一时有些理不清其中的关系,这才面色有些深沉。”爱尔伯特指着起居室的门,“父亲真的没什么事情,身上一点儿外伤都没有,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一下。”

曼德尔听到自己最后这句话,悬着的心这才着了地,他的弟弟爱尔伯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即便不去查看,他也明白,看来自己父亲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他苦笑着摇摇头,“不了,既然父亲需要休息,我就不去打扰了。”

爱尔伯特无奈笑笑,曼德尔对罗德尼弯腰行礼,“打扰罗德尼祖父了,您去休憩吧。”老者叹口气,“嗯,也好。昨天夜中警戒,确实有些耗费精神,看来确实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老者转身就欲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侧过身子,“对了,你们两人关于方才送来子爵的白狼有所了解吗?”

曼德尔一脸迷茫,说实话,刚才他见到父亲安全回来,又是处于昏迷之中,因此只顾着关心父亲的安危了,也就没有太在意那条白狼,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弟弟爱尔伯特。

爱尔伯特见两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禁也有些无奈,他暗自思索一会儿,眼睛忽然一亮,“我想起来了,刚才他将父亲放下来的时候,身上散发的斗气颜色…啧啧…淡金色的斗气,是一位半步圣阶。而狼族中能有这个实力的,也就那位了吧,那位狼神的第七子,伊斯特尔·沃尔夫。”

老者微微点点头,赞赏的看了眼爱尔伯特,“嗯,我近年来一直在钻研魔法,很久没有关注过外面的形势了,不过既然是大雪山的后代,那也就没什么了,毕竟大雪山是叶尼塞王国的守护者,既然子爵在昏迷后被他送回来……这也说得过去。”曼德尔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爱尔伯特左手托着右手摸了摸下颚,面露思索之色,“不,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我总觉得这其中有很多不为我们所知的部分,而且父亲是怎么昏迷过去的,然后恰好被大雪山送回我们这里……”

曼德尔顿时一窒,他也不是笨人,脑中很快闪过一个想法,“你是说父亲可能是被大雪山的人弄昏迷的?可是大雪山这么做的理由呢?况且如果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又是由大雪山的人送回来,让父亲昏迷…然后再将他送回了?这…这解释不通……”这时方才要离去的罗德尼也是转身又到子爵的两个儿子身边,他也觉得方才曼德尔说的也不无道理。

爱尔伯特沉吟片刻,“不,这些我们说不好,单凭我们的猜测实在是难以将事情确定下来,无论是父亲在霜林堡内的突然消失…还是父亲险些遭遇生命危险而昏迷的缘由…或是说大雪山将父亲送回来的原因…甚至更深一层的内容,我们单凭想象无法补充完全,只能等父亲苏醒过来。只是…”爱尔伯特看了眼起居室,他深深叹口气,面色有些忧郁,“我们暂时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我总觉得我们错失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而且很有可能,这些东西将影响我们的安危…毕竟窥探我们斯图亚特家族的人不在少数,当然…或许这件事情的影响比我们想的更大,如果考虑到诸如圣国等因素在内,还有可能将波及整个叶尼塞王国!甚至…”爱尔伯特双眼微微一眯,“还有可能影响到整个罗兰大陆的荒漠以北!”

曼德尔的神色也是逐渐冷峻起来,他也隐隐觉得弟弟说的话很有可能,毕竟这一切是真的有可能,虽然可能性真的有些微乎其微,但既然这关系到自家的安危,那么再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不可不防。罗德尼同曼德尔一样,听到爱尔伯特的话也是觉察到了其中的危机,面上重新深沉起来。

“罗德尼祖父,”爱尔伯特轻声开口,罗德尼也是愣了一下,“很抱歉又要劳烦您…在我的父亲醒来之前,这几天希望您继续坐镇霜林堡…我指的是我们的中心城堡。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会再去告知您的,您再辛苦一下。”

罗德尼摆摆手,“这是我分内之事,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就好。既然事态依旧还有些严重,那我就先去霜林堡的中心坐镇了。”爱尔伯特和曼德尔纷纷向老者行礼,老者这才转身离去。

爱尔伯特重新看向自己兄长,“曼德尔哥哥,你是父亲的长子,父亲现在在昏迷之中,城中的安全、城墙的安全、甚至于整个斯图亚特家族的安全暂时就要压在哥哥的肩膀上了,还请兄长再劳累一下,希望您能让这种警戒保持下去。

弟弟我有几个建议,首先,警戒的气氛不用像今天这样明显,我希望我们先将‘父亲从霜林堡消失,然后又被送回来’的消息暂时封锁起来,将参与围剿拜火教的兵士看管起来,不过一定要客客气气地,让这些人手写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告知他们家人说因为任务又调派出去了,这样不至于引起兵士家人的恐慌,也减少内部出现问题的可能;

再者,让城中表现出的警戒程度下降几个档次,可以借口警戒拜火教援兵的反扑,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是可以说服一些人的,毕竟前几天拜火教的事情确实闹得有点大;

第三嘛…还要找一些城中的老鼠,让他们将一些信息传递出去,最重要是这条,将先前围剿拜火教成功的事情的散出去,样可以降低子民们的恐慌,同时可以从那些被看管的人中找几个机灵的,让他们也在外宣传,当然,一定不能让他们脱离我们安排的人的视野范围,我想哥哥不愿意看到城中出现什么意外,还有就是千万不能让子民们知道他们的领主出了一些意外,否则我们治理起来会很成问题。

最后,其实还是看父亲了,三天…哦不,这些事情最多可以拖延五天,如果父亲还是没有醒来,恐怕就需要哥哥亲自去请罗德尼爷爷动用一些手段,让父亲先苏醒过来一段时间,让父亲公开露面一次…我希望…我想哥哥也希望我们最好不会打扰到父亲的休息,而这就取决于我们能将这些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了。当然,这些事情做起来也是相当不容易,不过以哥哥的能力应该不成什么问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还请哥哥吩咐就是。”

曼德尔面色有些欣喜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说实话,他一直觉得弟弟比自己聪明多了,刚才这番话,可以说都是他想不到的…即便想到了也想不周全,可弟弟竟然能想得如此周密,而且弟弟话语很是谦恭温和,他将功劳全部推给自己,责任却是两人一起担,这份细腻而周全的心思让他很是敬佩。当然,他从未担心过自家弟弟会和自己争夺子爵的继承权,尽管这在很多家族都是主流戏,但他家不会,因为他知道,弟弟是看不上这些的。自己的弟弟,虽然看上去很古怪,但他一直认为弟弟会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区区子爵…大概在他眼里真的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里,曼德尔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涩,自己一个子爵就真的够了。他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抛开,但心中却是更加敞亮起来,他微笑看着自己弟弟,“嗯,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先负责处理一下父亲之前一直都在处理的汇报吧。”

爱尔伯特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哥哥会将如此重要的一个职位交给自己,他这些年一直在避免接受政务上的事情,一是为了避嫌,避他要争取子爵继承权的嫌,二其实还是因为他不想被这些事情所烦恼。所以听到哥哥让自己像父亲一样去处理那些令人头疼但是却非常重要的汇报,不禁也楞了一下。要知道站在父亲那个位置,其实就是讲所有事情捏在了自己手中,要是做出一些什么,可就真的了不得了。这可是相当于哥哥完全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自己。

爱尔伯特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哥哥…这…”曼德尔打断了他的话,“爱尔伯特,你刚才已经将所有的功劳交给我了,这些年来,你我一直相处,你是很淡然的一个人,虽然想法经常让人匪夷所思,但这并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官。你比哥哥有才的多,所以,我可以领了你所有光鲜的事情都让我抛头露面的好意,不过你也不用避嫌,毕竟我现在距离你和父亲的境界差了太多太多,现在让我一手担起整个斯图亚特家族、整个霜林堡的重担,我还是很有压力的。”

爱尔伯特有些紧张,哥哥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这些,“可是…”曼德尔挥挥手,“好了好了,既然你这么想让哥哥光鲜,”曼德尔爽朗一笑,“那就让哥哥再压榨一下你的才华嘛…嘿嘿,我还要跟你说抱歉呢,你就不要推诿了,我相信我们兄弟的感情同其他家族的不一样。”

爱尔伯特微微有些感动,看来这些年的谦让终于让自己兄弟避免了发生悲剧的可能性,“嗯,好,兄长,我会尽力做事的。”

曼德尔结实的抱住他,拍了拍爱尔伯特的后背,“嗯嗯,好,辛苦你、也委屈你了。”

说完曼德尔爽朗一笑,又拍了拍爱尔伯特的肩膀,带着笑声走了出去,爱尔伯特看着兄长远去的背影,擦了擦眼角,温和一笑,用左手托着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走向属于自己父亲的办公区域。

曼德尔走出霜林堡后,趁着天还未亮,首先就将城防上的兵士撤下了大半,让他们在距离城墙较近的几个军营里随时待命;然后,从中抽调一些人将参与围剿拜火教的人纷纷看管起来,还特意交代了好生款待,只要不离开视野范围,不限制任何行动,这些兵士虽然困惑,但见并没有遭受到不好的待遇,也就默默地听从了安排,同时,按照曼德尔少爷的命令给家人写了信;等到了白天,曼德尔从中抽调了几个自己的人四处宣讲他们战胜拜火教的信息,同时告知霜林堡的子民们不用惊慌,城墙上已经布置了一些兵力,用以防止其他还有可能反扑的拜火教余孽,至于找老鼠帮助传递战胜拜火教的任务,他将这个任务甩给了自己的手下。

做完这些,他就在各个贵族之间疲惫的周旋着,回答着他们的种种问题,这些年他一直在训练这个,因此应付起来倒也是游刃有余。等到全部回答完了,曼德尔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晚上了。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到霜林堡看了看弟弟,办公区域的魔法灯还在亮着,弟弟还在埋头处理着一些汇报,他微笑对弟弟说了声辛苦了,随后催促弟弟赶快去休息,弟弟抬头温和的回答完他,道完晚安,又钻进了两三米高的汇报之中。他摇摇头,知道自己弟弟认真起来他是劝不住的。也就不再多言,他也慢慢到军营里,随意找了个地方看起手中的图纸。曼德尔此时满腹心事,何况霜林堡随时都有可能需要他,因此还是待在军营中比较方便一些,这样能及时处理城中随时可能出现的事故。

看了一会儿,觉得稍稍有些累了,曼德尔伸伸懒腰,忽然想到,自己的弟弟方才可是比他精神多了,他毕竟是一位魔枪士,以魔法修炼武技的人。虽说父亲一直说弟弟有些胡闹,但却是比自己好多了,毕竟怎么说弟弟也是有魔力基础的,想要使用魔法还是可能的,而自己身为魔法世家的一份子,却是不喜魔法,反而成了一名战士,为此父亲骂了他很多次。想到还在昏迷的父亲,他眉头微微一紧,这几天,怕都是不眠夜了。弟弟…这些日子有的忙了……想完他自己就否定了自己的担心,弟弟…可不会因为这些而退缩呢。自己,也要加油了……要不然连弟弟瞧不上的子爵都配不上呢…

他叹口气,无奈笑笑,重新低头看起他早已经看过无数遍的霜林堡整座城市的设计图,发现这时候再看这份图纸,心中又有了一些什么收获。

夜…越来越深了,而难眠或是不眠的人,却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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