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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绿海之中

鹰族领地,由荒漠和绿海构成,两个领地在不同的空间,通过柏寂悬崖和月之海沟通串联。

这里没有秋冬,林木成海,绿叶汹涌,风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扑在脸上,流水潺潺,鸟鸣悦耳,夜里繁星满天,银辉洒落,绿海的每一天都是最美的夏日。山洞由穿云打扫一番,去除潮湿阴暗,夜间睡觉的时候再也不被冷醒。穿云是鹰王派来照顾她的,她喜欢听老人说年轻时候的故事。穿云无非穿破云霄,高飞傲然之意,“我年轻时候心高气傲,不懂藏着收着”硬朗精神的老人和她一起坐在山洞前晒太阳,山林被风吹得哗啦直响。

“有一次熊族欺负我们鹰族幼兽,我抓破了那头老熊的眼睛!”

“奶奶您可真勇敢!”女孩崇拜的语气让老人更加停不下来。

“我以前也是个漂亮姑娘咧!性子烈,一般的男人都怕我。”

“那爷爷肯定是个比你还强势的人!”

“哎呦!不提那个糟老头也罢!他年轻时候是老鹰王的近卫兵,一双厉害眼睛!退役了就知道在家种种花种种草!荒漠能种出个什么来?白费力气!”

“那爷爷现在还种花吗?”禾之哪儿知道她这没心没肺地一问激起了穿云心中压抑多年的担心和怨愤。

“那个老头子!一去就是十几年!一个信都不回!”

“爷爷不在您身边吗?”

“十几年前,我和他都以为退役了能过上安稳日子,有一日王和他谈了话,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去问王,王只说他这次的任务关系鹰族存亡,我不能知道。还说他如果有什么不测,王会第一时间保他安全。骗我老太婆呢都!他这一生为了鹰族把两个孩子都给牺牲了,他会珍惜自己的性命?我是不指望他活着回来了??????不指望??????真的!”

“奶奶,他心里最爱的人是你,他一声不吭地离开,宁愿让你误会他怨恨他一辈子,他都无悔,因为他爱你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穿云看着这个黑发大眼的女孩,思考了一会说:

“你今年才刚满十二吧?怎么说的话比我这老太婆还老道?我记得我的那两个孩子,十多岁了还只知道玩呢。”禾之面露尴尬,其实她已经快十八岁了,若不是这荒诞的穿越??????

“奶奶,我以前是珑城的女仆,和我家少爷逃出来的。从小看着血腥和算计长大,所以要比寻常孩子懂得多想得多。”

“这个王都和我讲过。珑城??????我二十多年前见过珑城家主一次。”老人目中精光闪过,丝毫没有昏花老态,鹰族的人无论男女,天生就有精明冷静的气质。

“那个穿黑袍的家伙,噬魂咒术杀害无数生灵,连燥都为他所用。燥原本是古书上的神物,直到珑梵收服了它,它才重现这片大陆。”

一只金黄皮毛的猫跃上岩石,走到禾之身边卧下,迎着阳光半眯着一对萤黄色的眼。女孩抚摸着他的颈部和耳朵,猫儿发出呼噜呼噜的愉悦声音。

“这孩子,还记得你吗?”

女孩微微一笑:

“或许记得,或许不记得。我倒希望他忘记那些不愉快的??????”

“口是心非的丫头!”穿云打断她,站起来拍了拍衣裙说:

“老太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做饭去喽!”

“奶奶!今天的盐少一些啊!”禾之冲着穿云的背影喊。

“我老了!尝不出来啦,再嫌弃、我就回去!”

禾之把猫抱进怀里,心道不让你做饭你又说嫌弃你没用,哎呦??????老人家需要哄的!猫儿安分地扭来扭曲,女孩红着张脸按着他:

“不要脸!人形的时候就够不要脸了!野兽的时候还这么不要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几个“不要脸”骂完,金黄猫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猫尾一下一下扫着禾之的手臂,痒得她连忙缩回去,这只猫不要脸到极点,你越是不买他的账他越是要粘着你,猫爪子扒拉着她微微凸起的胸部,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她。女孩抓起猫的后颈往旁边一丢,捂着胸口往山洞里走。金黄猫凭着灵活的身体拦截她的去路,几次下来,她终于不耐烦了:

“你就是个无赖!要不是看在你为了我成这副吊样的份儿上谁愿意管你!无赖、痞子混蛋??????”金黄猫一股子钻进她的怀里,翻着肚皮任她不耐烦地揉着。她红着脸看向别处,尽量忽视那种奇怪的咕噜咕噜的的声音。

他是野兽,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不和他一般见识。禾之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紫衣男人隐藏在岩石后面,他侧过脸,鹰一般的眼睛恰好对上一双野兽的萤黄兽瞳,那只猫看了他两秒,随即又半睁半闭地沉浸在揉肚皮的舒服感觉之中了。彤以为珑巫变成这副模样以后,女孩会因为沟通问题和他渐渐疏远,可是他错了,他看到她压抑着哭声为变成猫大小的珑巫换伤口上的药布,看到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繁星之下吹一夜凉风,手臂上全是被猫抓的深深浅浅的伤痕,看到她抱着精神萎靡的野兽坐在太阳底下哼着一支从未听过的歌,黑色的眼里始终有一个金色的影子,风吹起女孩的发丝,那张脸上浮出温暖如阳的笑容??????

尖削的下巴似乎平滑了些,鼻梁上的突起也减弱了些,这位高高在上严肃的王不知道,此刻他眼底的笑意是那么柔和。

“咳!”突然的咳嗽声让鹰王有些尴尬地收敛表情,微微转过头对身后的褐鹰兄弟说:

“不愧是我鹰族一等一的战士。”

“王,玄王后让我们来问是不是应该??????”褐鹰大哥战战兢兢地说。

“我晚饭不回去吃了。穿云算是我鹰族的元老,她这久身体不适,我应该慰问慰问。”

“可是??????”

“我说了算。去吧。”

“是,王。”

双头褐羽的鹰拍着翅膀飞走了。

“大哥,你说王怎么老爱往这跑?”右边那个鹰头说。

“别瞎说!给那女人听见了咱就卷铺盖回家吧!”左边鹰头啄了啄右边的鹰头。

豆腐圆子小白菜,青椒洋芋丝,红烧茄子再加一个凉拌苦瓜。穿云笑眯眯地对脸部抽搐的女孩说:

“人老啦,吃点清淡的。年轻人吃多了油水也不好。”但我现在正是青春发育期啊奶奶!禾之在心头咆哮。穿云呵呵呵地笑着,一筷子下去半碗苦瓜不见了。

“怎么?不吃了?你才吃了一个圆子啊。”

“奶奶???能别放姜吗?这已经够寡的了??????”

“吃姜好呀!驱驱寒气!小姑娘就应该驱寒!”

“洋芋丝好咸,以后少放点盐。”女孩的脸皱在一起快拧出一把苦水。

“那我也尝尝,到底怎么咸了。”听到这个声音穿云连忙放下碗筷,一个苍发紫衣的男人走进山洞。穿云到底改不了女将军的本色,站得笔直,鹰王彤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云姨,又不是要打仗。您坐吧!这站着怎么吃饭呢。”

他怎么又来了??????这鹰王喜爱寡淡的饭菜吗?禾之每次看鹰王吃东西就特别想笑,她以为严肃的鹰王连吃东西也一定是严肃的,哪像现在,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津津有味!

晚饭吃完,星星亮起来。西装革履的男人,穿着一双发亮的黑皮鞋,卷起袖子席地而坐,他悠闲的姿态和严肃的样貌严重不符。女孩缩着小小的身体蹲在篝火边取暖,裙摆落在地上也不自知,火焰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愈发大了。

“那只猫呢?”

“还没回来。”

“你不去找他吗?”

“他会回来的。”

“非要我问一句你才答一句吗?”

“??????”我能比得上你这种身经百战的老男人吗?!想这十几年还没谈过一个男朋友,当然只是被你欺负的份儿了!

彤看着那张藏不住心事的脸,觉得她愈发??????愈发那什么了,忍不住再揶揄她一句:

“你和珑巫在一起该不是就这么闷吧?”

“谁比得上鹰王三妻四妾,指不定有多少人想和你讲话!”嘿!还道这丫头笨笨的情商低,现在又牙尖嘴利起来了。女孩翻了个白眼,手指在地上打着转。

“我没有什么三妻四妾。就一个老婆。”一本正经地说玩笑话,除了彤没有第二人。

“哦?一个老婆?那皇族的后代可真不多。”

“一年也就出生两个孩子。”

这不明摆着炫耀自己那啥能力强大嘛!禾之望了望他的人中,祖辈说人中深长的那啥能力强,看看!这鹰王的人中好像比初见的时候更加深了!

“鹰族的孩子不容易活,就算活下来了也没几个能穿过深海隧道。所以留下来的是相对强壮的。这么十多年,我皇族的后代也就存活了五个而已。”

女孩沉默了,再也说不出一句玩笑话。

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期盼着他们成长,却又不得不看着他们无法适应生存环境而死去,这是什么感觉?一年两个孩子,十年有二十个孩子,夭折了十五个,就算是强壮的鹰族王室也??????最伤心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会好好的活着。一定不会怨恨你。”黑色长发已经铺满半个背脊,小女孩不似刚来时候的瘦弱,十二岁的她开始发育,身体也慢慢圆润。细白的手指在地上画来画去,柴火噼啪一声响,她接着说:

“鹰最重要的是准确和速度,没有这两样东西就会被他人鱼肉。你如果帮助幼兽穿过深海隧道,他们没有得到之间的历练,那么以后也不可能成为勇猛的战士,更不要说继承鹰族兽人的血脉。”

“可是你一定很伤心也很担心。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想知道兽王抑制魔法师的秘密?”苍发鹰王仔细地看着她,她很认真地在地上不知画着什么,鹰目中有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

“星辰天河水把我们送到鹰族的异界领地,这个连外界人都无法进入的空间却接纳了我们。王,你不会对此没有想法吧?”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才给我机会?”

“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直视一双犀利的鹰眼,黑色的眼睛里是坦然和勇敢。说她无知也好,胆大也罢,她竟然对着这个清明严谨的男人说:

“我做得到!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一定有意义!”

柴火噼啪作响。

苍发镀上火红的颜色,女孩停下手,男人顺着她细白的指尖看去,火光中一只雄鹰展翅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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