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灰白色的,就像死人的脸,看上去有些阴森可怖。天刚刚亮起空中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幽兰谷,那深蓝色的山体笼罩在淡淡的水雾之中,映衬得那奇异的山峰有些虚幻的感觉,那些开满白色小花的丛丛幽兰更有一种仿若梦幻般的美,白色的小花四季常开,也不知是何种力量让这些幽兰长得如此茂盛。
伴随着雨声,山涧之中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不多时只见一行人从那幽深的山谷中向高处走来。只见这一行十多人中有男有女,看他们穿着打扮都是天陨门的弟子。
众人行至高处只听一男弟子道:“这鬼天气,前几天都还好好的,这刚轮到我们巡查就下起雨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随后又听另一个男弟子道:“王师弟,你就别抱怨了,这轮班巡查是早就安排好的,天气不好也得巡查不是?”
那王师弟道:“掌门可真偏心,竟然我们这些修为进步缓慢的弟子来巡查,还说什么多多磨练,这天陨山有天罡大阵保护,鬼都进不来,还巡查个屁啊。”
“王师弟!”最前排的一个女子呵斥他一声,“你对掌门如此不敬,就不怕我告诉掌门师伯?”
那王师弟闻言也知先前所言有所不妥,然后马上变得嬉皮笑脸,走上前去对那女子道:“师弟刚才说错了话,我该死,我该死。文师姐大人有大量,还望不要在掌门面前说起,师弟以后再也不敢了,嘿嘿嘿。”
那女子见他一副嬉皮笑脸模样,也不好泼他冷水,于是冷冷道:“好了,巡查就巡查,还抱怨什么,又不是你一个人在此淋雨,我们这些人不都在这里吗?就你话最多。”
王师弟听她没有要检举自己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这位文师姐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有几分姿色,如今白皙的脸上挂着几行雨水,显得有些憔悴。
那王师弟心中一动,怜香惜玉之情顿生,故意和那文师姐套近乎道:“文师姐啊,以你修为早就不该做这种杂务了,为何掌门还要让你来呢?”
那文师姐冷冷地撇他一眼道:“你不是也知道吗,掌门师伯让我们这些修为进步缓慢的弟子来巡查磨练,我这五年里修为寸步未进,当然也要来巡查。”
那王师弟一听,为那文师姐打抱不平道:“师门长辈他们也太偏心了,不就是修为一时没有突破吗?那陆染陆师兄和方栖虹方师兄这五年修为不是也没突破吗?为何不让他们来?”
那文师姐一听倒丝毫不领情,反而冷冷道:“陆师兄和方师兄都是元神初成的高手,我这第三层第二式的修为怎能与他们比?”
那王师弟嘿嘿一笑道:“师姐你过谦了,我看不出十年师姐你就能超过他们。我倒觉得是因为他们一个是我师傅玄苍的亲子,一个是师公的亲子,掌门这是偏心他们呢。我们倒还没事什么,只是苦了众位幽兰谷的师姐了,特别是文师姐你,人又长得漂亮修为也不错,被派来做这等事情当真是委屈了啊。”
这王师弟的马屁这回算是拍对地方了,试想哪个女子不喜欢被人夸美貌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文师姐心中也是一阵得意,一直沉着的脸此刻也多了一丝笑意。
文师姐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先前那般冰冷,有些羞涩地轻声对王师弟道:“油嘴滑舌,我一点都不美。”
王师弟嘿嘿一笑道:“萧师姐是我们天陨门公认的大美人,但我觉得文师姐比萧师姐还要美,师兄师弟们都知道,我从来不说假话的。”
那文师姐一听顿时心里喜滋滋地,口中笑骂道:“我看你最不老实了,我哪有萧师姐漂亮啊。”
二人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出了深谷山涧,到了一处山坡之上,巡查了此处今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那文师姐是这一行人中的领队,吩咐众人四处探查一番,见无异样便要领队回去了。
此时只见一人从幽兰谷边的陡崖上飞来一人,众人定睛看去都认出此人竟然是方栖虹,只见他此刻披头散发,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衣衫也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方栖虹向众人走来,走近后便背负双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众人。众人见他模样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那王师弟之前谈论过他和陆染,此刻见他看着自己,于是做贼心虚以为方栖虹听见了刚才的谈话,这是来问罪了。王师弟嘿嘿一笑走上前去,心中也想好了一番说词。
王师弟满脸笑意地走上前去道:“方师兄你被误会,其实刚才……”王师弟话还没说完,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方栖虹手快如电,从背后拔出蓝幽幽的蓝苍剑,一道蓝光闪过,那王师弟的头颅便被削了去一半,脑浆和鲜血溅方栖虹的一身,却也不见他躲闪。
“王师弟!”那文师姐惊骇叫道,众人面上都是惊恐和不可思议的神色。
先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此刻却已成了一具死尸,文师姐愤怒地叫道:“方师兄,王师弟不过是背后说了你些坏话罢了,你竟然狠心下此毒手!”
方栖虹周身上下被鲜血染红,如今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地狱来的恶魔一般,满是鲜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冷得就像天空下起的雨。他也不回文师姐的话,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她走来,手中蓝苍剑散发着冰冷的蓝光,映衬着他满是鲜血的面容,显得更是阴森可怖。
众人见方栖虹模样都是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唯有那文师姐满脸愤怒地看着方栖虹,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方栖虹走到她面前,文师姐怒哼一声道:“有本事你连我也杀了!如若不然,就算你是苍师叔的亲子,我也要在掌门面前为王师弟讨一个公道!”
文师姐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众人只见方栖虹手中的蓝苍剑从她的脊背上透体而出。蓝苍剑上忽然燃起血红色火焰,那文师姐的身体瞬间便化为飞灰。
“方……方师兄疯了,他连文师姐也杀了。”人群中一个声音颤抖着道。但他们都是一些修为粗浅的弟子,一个个见此情景都吓得魂不附体,一时间竟害怕地忘了逃走。
方栖虹一步步向他们走来,此刻众人心中的恐惧犹如看到死神在慢慢向他们靠近,除了雨声他们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那个慢慢向他们靠近的沉重脚步声,一个女弟子忽然眼前一黑,竟然被吓晕过去。
“啊!”此刻其中一人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恐惧,奋不顾身地向山坡下的浓浓云雾中跑去,云雾笼罩之处乃是万丈悬崖,看他修为竟然还没有到御空飞行的境界,他宁愿自杀也不愿再面对方栖虹,可想而知他心里的恐惧到了何种程度。
那弟子刚要跳入云雾之中,只见方栖虹手中一个赤红光球向他激射而去,那人瞬间变成一个火人,带着一声惨呼落入云雾之中,那凄厉的惨呼慢慢回荡,片刻之后才又被雨声淹没。有人带头其余的人似乎也有了一丝勇气,纷纷四散逃开。
方栖虹身形如电,手中更不留情,赤红的火球不断击射而出,蓝苍剑森然剑光一阵闪烁,片刻间那些四散逃开的弟子便无一幸存,此刻只有那个先前昏倒的女弟子还活着。方栖虹慢慢走到她身前,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
这女弟子倒在一丛兰花间,方栖虹慢慢举起手中的蓝苍剑。一朵兰花似乎是在刚才女子倒下是被压折了,此刻再经不住雨水的敲打终于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女子苍白的脸上。方栖虹手中蓝苍剑似乎刚要落下,但他忽然间停了下来。
他就这么高高地举着蓝苍剑看着眼前女子,直到雨水将他身上的鲜血都冲刷干净他也没有动一下。忽然间,他呆滞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点光芒闪动,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似乎他的心在与自己抗争一般。
当你迷失了方向,是否会找到来时的路?当你的心慢慢冷去,是否还会被一份真情所温暖?
雨下得更大了,仿佛也更冷了一般,一阵狂风袭来,女子脸上的兰花被吹落,冰凉彻骨的寒意也瞬间袭上方栖虹的心头,他终于还是将手中的蓝苍剑向那女子斩去,然后无力地瘫倒在地,就此不省人事。
天空中仍是灰蒙蒙一片,天地间一派肃杀。幽兰谷中走出三人来到方栖虹身前,这三人赫然是戚迁、鬼奇、顾莫。鬼奇蹲下身将手按在方栖虹胸口,过了一会方才站起身来。
鬼奇道:“主人,他死了吗?”
戚迁淡淡道:“不死也没了半条命了。竟然能和我坟水幻术相抗,这是何等心念呢?”戚迁说完能皱眉思索起来。
“让我杀了他吧,要是因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顾莫说完就要上前去杀了方栖虹。
“慢!”戚迁连忙制止道,“后事难料,我看还是留这小子一条命,日后兴许会有用。”
“主人,这小子都这样了还能为我等办事吗?”鬼奇皱眉道。
“这小子刚才不知为何竟然破了我的坟水幻术,但他被我施法之后的那段记忆也会因此消失。他与我幻术相抗,心魔定然会越发的强大,就算我不给他施加坟水幻术,恐怕日后他也会因心魔侵扰误入魔道,到时候要他听命于我还不容易?”戚迁冷笑道。
顾莫看着戚迁的表情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因为他也入了魔道,这戚迁控制心魔的法子可比鬼奇的契神术要厉害多了,这也是鬼奇和顾莫二人不得不听命于他的原因。但二人都猜不出这戚迁是从何而来,他用的那些控制心神的法术就算活了近千年的鬼奇都从未听说过。
戚迁从怀中摸出一面预言鉴,此刻这预言鉴遍体生辉,镜面之中照不出人影,却是一片幽深的混沌景象。只见戚迁将那预言鉴对着方栖虹的面部,方栖虹突然睁开的双眼,但他眼神空洞暗淡无光,仿佛就如同一个死人一般。
“记住,你去挽魂城探查,得知天灵城欲意攻打天陨门,于是便赶往天陨门报信,途中遭天灵城追杀,你重伤之下从深山中逃回幽兰谷,此后便昏迷不醒。”戚迁说话间只见那预言鉴中便出现了如他描述般的情景。强加记忆给别人,鬼奇顾莫何时见过此等玄妙诡异的法术,都是面带惊异之色地看着戚迁手中的预言鉴。
戚迁苍白的脸上淡淡一笑道:“将这里的尸体扔下悬崖,把这小子也藏在悬崖上的隐秘之处,等他醒来脑中的记忆便如之前他在这镜中所见的一般。”
顾莫鬼奇不敢怠慢,纷纷按照戚迁的吩咐行事,做完这一切鬼奇不解道:“主人为何要让这小子知道天灵城也参与了这次攻打天陨门之事呢?”
戚迁冷笑道:“那白凝天早有想独善其身的想法,你以为这次真的能将这个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门派灭掉吗?这才只是为探查极天秘境而来,之后若是在想对付天陨门那天灵城也跑不了。”
戚迁说完将手中预言鉴向天一抛,只见预言鉴顿时变大,镜面之中散发出奇异光辉,将幽兰谷上一处小山峰笼罩。片刻之间,只见满山遍野的幽兰慢慢枯萎,而这蓝色山峰前一面满是细小剑气的光幕闪动着,随后便消失不见。
无数人影从幽兰谷前的云雾中钻出,向天陨峰蜂拥而去。戚迁收回预言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红色山峰,自言自语道:“耗我大半真元才破除了这幽兰谷一处的禁制,天罡大阵,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