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莹二十岁那年参加工作,半年后支边来到小城,在小城偶遇与同样来到小城支边的一个也是来至上海的男青年,认识后并偷偷的相恋,热恋中偷食了禁果,怀上了彬彬。那男青年的工作属于地质勘探,他们的地质队驻扎在小城南边的一个山包顶的平整处,那一转周围叫沾盟营。
那时结婚要先向单位打报告,单位组织研究决定同意结婚后开出介绍信,盖上第一颗章,接着还要得到单位劳资科,保卫科,人事科与所在街道的四颗章后才能领到开篇为最高指示“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的结婚证。
可那男青年在一次勘探中意外死亡,他俩的恋情还末公布,写好的结婚报告也来不及递交到单位,他却这样走了。冯婉莹握住结婚报告在无助中单独一人承受各方面的压力生下了彬彬,并坚强着把彬彬养那么大。又因她的漂亮总会遭心怀不轨的人惦记,还有一些多事的人也想知道谁是彬彬的父亲,就这样被人强加上偷人养汉,生了一个无爹的私娃子,是一个作风有问题的“破鞋”让她背上,她的日子也就是雪上加霜。
有一次,奶奶还问她为何不重新找一个人嫁了,她说她这样的条件谁也不敢娶她,也想给彬彬找一个父亲,给他一个父爱的靠山,结束私娃子的生活。可那样的环境里谁又能接受呢?奶奶也只是对她怜惜,在生活上多照顾帮助她。
后来她竟然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谁也没有想到,是那个赶马车拉煤卖的煤炭匠。说是那煤炭匠因同情她,起先常偷偷送东西给她,趁无人东西便放在她家门口就走了。他是怕别人看到再引起误会,再带给她麻烦。后来被奶奶撞见,他干脆交给奶奶转给她,奶奶问他说你经常这样来,媳妇不闹吗?他告诉奶奶他的媳妇在小儿子才一岁多的时候得病死了。就这样一来二去,奶奶又在中间搓和便成全了一桩好事。来家里做结婚衣服时,二丫看到那煤炭匠理了发,穿了一套蓝色半新还算干净的四开袋衣装,挺精神硬郎的一个男人,跟前一久看到的蓬头垢面,一身衣裤糊满黑漆漆煤灰的那煤炭匠判若两人,此时大伙也就知道他叫龚华新。
结婚后的冯婉莹也就随龚华新去到了乡下,二丫也就没有再看到她与彬彬,二丫家的煤炭,泥巴一没有,龚华新就会拉来,收取的钱自然是成本价。再后来冯婉莹与他生了一个女孩,二丫上中学时她带着一家人返回了上海。来二丫家告别时,二丫还在学校上课。
奶奶要去挑水,二丫也要去。
现在挑水也不用到龙井的那口井去挑水了。
小城水厂在中山路东尽头的粮食局大门的左边围墙尽头,属于油榨街人行道依着粮食局的围墙砌了一间两平米左右的小房间,窗洞开在与围墙面成直角的那墙上,窗户只有半扇,窗户直对过去是一道简单的木板门,水厂铺设的水管水笼头安置在房间里的窗户前,一根黑色的胶管一头套在水笼头口,一头穿过窗户下的一小洞伸出到外面以便接水。房间里的窗台上放置一个长形的锁了锁的白铁皮盒子,铁皮盒子盖上有一寸长的细口子,那是放挑水钱的口子。水房守水笼头的人大都是小城里的上一点年纪的五保户,还有的是家里实在是非常困难的困难户。收到的钱是要交给水厂,水厂每个月定时会发钱给他们,这样的水房小城里有好几个。
一路上都有熟人与奶奶打着招呼,这个孟大婶,那个孟伯娘的。二丫知道奶奶不仅在二街是出了名的泼,在其它的衔道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她天生就是人缘极好的那类人,也许是街坊邻居都知道她的性格,也就不会跟她计较她的什么有理与无理摆了。
水房前,挑水的人有点多,来挑水的人用木桶排着队,扁担有的把钩与绳挽在扁担一头斜靠在粮食局的围墙上,有的抓住两钩子担在右肩膀上,你一言我一句地摆着家长里短,摆到高兴处,哈哈的笑声半条街也听得到。
二丫并不理会他们摆壳子的内容,她东看看,西逛逛,水房的四周湿漉漉的,斑驳的墙体白灰白灰的,那是因为在路边,糊了一层马路上晴天风吹过后扬起的灰尘的累积。接水处周围墙跟的青苔一年四季都有,暗绿暗绿地在那跟壁面上泛着白光,一看就知道从末缺水过,不然也就不会饱满地糊在那墙跟壁面上。屋里是一个包了黑色头帕,糸了围腰的一个上了年纪的有点胖的女人,她身上穿的衣裤似乎重来没有洗过,特别那袖口周围与领围一转油亮,油亮得晃眼,她背对着门,前倾着前胸,右手掌控水笼头,从窗户下没有玻璃的那窗洞里,头几乎靠在窗格上使劲用眼盯着接水的木桶,生怕那木桶多接走水一样,还差一小截就关了,接水的人就会说,再放一点,再放一点,她又小心地放了关,关了放,直到满当当两大木桶水,让挑水人满意而去。
再这儿,二丫又认识了两个小伙伴,一个是与她家四姐一起来挑水的幺妹,幺妹家住公房中段偏东一点,他们家有十一姊妹,幺妹在他们家姑娘里是最小的一个,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她的妈妈是二街的街道组长,他们家专门帮人上鞋底,做鞋子,她的爸爸就是姜皮匠。他们家也是小城桥边有名的鞋匠铺子。家门口左边煤堆上常年堆摞着做鞋底的废汽车轮胎六七个,开始二丫撵着奶奶的脚印去过她们家,后来与幺妹混熟了自己经常去,幺妹比二丫小几个月,个头也没二丫高。另一个住在公房背面的那一排,二丫可不知道她住那一段,她比二丫大一岁半,叫发珍。
三个在水房前碰头后,接着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来到中山路,沿着西边桥头下沟壑的便道上,一溜下到了沟底,桥洞流出的水很清澈,诱惑着二丫,幺妹,发珍蹲下来开始玩水。二丫把水中大块的石块堵住水,不够又从旁边使着劲抬一些大的石块摞上,发珍也使着劲帮忙堆砌,幺妹拣拾小的碎的堵在缝隙处,不一会一个水潭就形成了,三个用手又把中间的石块搬开,被堵住的水哗啦啦地一下向下泄崩而去,还顺便带走了碎小的沙砾,接着又开始忙治着抬石块堵在中间,这时一只脚把她们堵好的石块踢开,二丫抬头一看是王伯娘家的小老七,他的身后还跟着与他大小的两个男孩,二丫可不认识那两个男孩,看到小老七凶巴巴的样子二丫害怕了,便转身往身后的那斜坡便道准备爬上去,幺妹,发珍紧跟在二丫背后。这时小老七从旁窜上堵在二丫前面并说到:“想走,我就不准你们回家。”二丫着到他一脸的怪笑并说到:“我要去告你,我要告诉王伯娘你堵住我们回家的路。”“嘿嘿,你去告啊!我就不给你们回家,除非,除非…”说到这他歪着头用右手遮着嘴在另一个男孩的耳朵边嘀咕着,另一个男孩也凑头过去,嘀咕完三人傻傻地嘿嘿地坏笑起来并说到:“走,上去上面的茅私里,你们按我们说的做,我们就放你们回家,不然…”说完他把拳头扬起并用牙咬着嘴唇在二丫,幺妹,发珍前面晃了晃,二丫,幺妹,发珍本能地向左扭缩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