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桃之死只是全了某些人的颜面,竹桃也只是个替罪羊。王爷自然知晓竹桃背后的主使是谁,是以下令封了芷兰院。令心音印象深刻的是,在芷兰院中对着绚烂热烈的夹竹桃,丫鬟竹桃说是皇后赏时,那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现在伊人已逝,绚烂依然,世间万物从不因为某几个人的消失而改变了自身的运行规律,照样的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心音不禁又联想到:竹桃既是皇甫淑仪的贴身丫鬟,而皇甫淑仪又是皇后的娘家人,那欲毒害明月公主的,显然另有其人了。因为明玉王爷只是软禁了淑仪,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明显的是不想打草惊蛇。
难道,毒害明月公主的,是来自雒都?
若是那样,就不难理解了,王爷为何请旨,让自己的亲妹妹未出阁便出宫,远赴豫州王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用药治病。
远离危险的源头,是不是就远离了危险?
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豫州王府远离雒都皇宫,看似天高皇帝远,其实平静的表象下面,是与皇宫有撕扯不完的联系。淑仪能是皇后的娘家人,指不定还有谁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政治联姻、裙带关系,在皇族显贵尤为明显。
明月公主出得皇宫前来豫州王府治病,这个真正的目的,心音也是后来见了明月,王爷让她为其用药才知晓的。而下毒者仿佛也知晓公主来豫州的真正目的,于此治病之际一箭双雕地用了毒。虽然明月虚惊一场,可心音却因而深深感到,自己的快速出手解救公主,定会引起下毒者们的不满,进而会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谓引火烧身是也……
这就难怪王爷为何会当即作出软禁她的指令……其实也是在害怕她太过显眼,引火烧身吧?
心音发现:自己有可能被迫卷入了王府里的利害争斗当中。
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在软禁八日之后,晚间秉烛之时,王爷仪态闲适地挑帘走进了心音的书房。
这是公主中毒之后,心音首次见到王爷。
玉王爷一撩月白锦袍的下摆,贵气优雅地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狭长凤眸噙着隽永慧黠的笑意,挑眉说道:“怎么板着个脸,见到本王也不打声招呼?是谁惹得姑娘生气了?告诉本王,本王定当为姑娘做主!”说着还眨了眨墨眸,满脸的揶揄之意。
心音定定地望着睿智的王爷,痴迷地看进温润的眸子里,里面倒映着的是,她那傻乎乎的表情……自己还真是犯贱,先前还一副怨怼之心,思量着怎么冷处理与玉面王爷的敬而远之之关系,现下可好,一见人,一切仿佛都烟消云散,痴傻的只剩下呆望!
摇了摇头,心音咽了口口水:凝玉似的王爷如此看着自己,疼爱地说着如此戏谑的话语,还真是生不得气了。
“王爷,心音没有生气,也没谁惹心音生气!”心音恭立着说道。
“噢?是么?本王怎么瞧见,开朗的心音小脸绷着,眉头拧着,一脸的冷若冰霜!难道本王瞧错了人?!与本王敬而远之的不是心音呐!”王爷面向烛火,一眼也不看心音地故意说道。
王爷是怎么察觉出自己的心思?连她想疏远王爷的思量也知晓?
心音抬头困惑地望着王爷,王爷笑着道:“是不是琢磨着本王怎么知晓心音的心思的?坐下吧,瞧瞧起身立着说话的样子,不是敬而远之是什么?”
原来自己还是带出了疏离的表情……
踟躇坐下,心音有些犹豫道:“王爷,心音……”一想,此时不说,更待何时?遂咬牙干脆说道:“王爷,真是什么也瞒不住王爷,王爷既然知道了心音的想法,为什么还让心音住在挹爽斋?让心音搬出挹爽斋吧!心音求王爷了!”说着话,满眼恳求地望向王爷。
温润的眸子即时挂上了寒霜,戏谑的笑容立刻变成了凛冽……王爷静默地凝定着心音,不发一言。
变得还真是快呀!
心音刚暗叹了句,一股强势迫人的气息便漫了过来,那种使她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觉就笼罩了周身。
不行,这次一定要顶住,机会是会稍纵即逝的!
心音也静默地凝视着王爷,不发一言……
二人坐在书桌两边,面对面地凝立着。
良久,王爷方道:“你就这么讨厌住在挹爽斋,还是讨厌本王?!你真想与本王敬而远之么?!三年后,也想离开本……”发觉说得多了,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心音注意到,王爷不自觉间将“心音”唤成了“你”。
可能是真的生气了吧?须知,只有真的动了气,才不分你我地喊来喊去……
忙鬼使神差地惶恐急辩道:“不是,王爷,心音不是讨厌住在挹爽斋,也不是讨厌王爷,是……”
“不是?那是什么?”语气依旧冰寒。
王爷语势急迫,眼眸冷凝,强势的气场下有着她看不懂的不舍与失望……
心音莫名的就是心下一软:“王爷,您别急,心音以后就住在挹爽斋,不提搬走的话了。”
呸,心音心里这个气,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怎么不知不觉间,又被王爷的无形气场给拐带了去,说出如此没有骨气的话,连后路也给堵死了,方才的对峙算是前功尽弃了。
王爷寒玉似的容颜涌起了暖色,慢慢颌首:“以后再不许提搬走这样的傻话了,明月中毒是让你受了委屈,但你可知本王的用意?”流连的眸光游走在心音的脸庞上,王爷温言软语地说着。
“嗯,知道,王爷。”心音也被王爷带着语气温柔起来。
“好了,歇息吧,明儿个自由出入王府吧,这些天可是憋坏了你。”王爷说着站起,伸手自然地摸了一下心音的头,温润的墨眸深深地凝视着心音清灵的眼眸,万分眷恋的眸光一一扫描着心音明朗的面容,叹息一声,转身走向了门口。
却在挑起锦帘时,回首慧黠一笑:“忘了告诉你,心音的名数,本王已办妥了,也由本王来收着好了,就和心音的两个小物件一样!”言罢,霸气十足地走出了房间。
心音愣愣地立在当地,有片刻的迷糊。
名数?那是什么?怎么听口气,王爷有“以此相要挟”的意思。但,之前的举动又该作何解释?
之前的王爷像是被流风传染了似地,眼神表情都跟流风一个样,都有着流连与不舍,只是流风近来更加的炽热罢了。冷凝的王爷平时王霸十足的,怎么也对自己温情脉脉的?
是了,就是这个词儿……温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