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青春是一场别离
我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上早课的时候，我一直昏昏欲睡。同学们叽里呱啦的读书声吵的我烦躁。胡蝶却在桌子上认真地背台词。下午就要举行开学典礼了，这小丫头怎么现在才开始背台词！
其实上课睡觉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时间飞快的就过去了。并且你不用去在意今天老师又啰嗦了哪些东西，只要倒头趴下，闭上眼睛做个梦就到了中午。
胡蝶从后门绕出教室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击溃了我大脑正在安眠的细胞。我在梦中被唤醒，她却已经离开。
我追随这股香味，直到凌兰楼出现在我的视线。
舞台基本已经搭建好，硕大的音箱立在两旁。胡蝶被后台的袁伟大叫过去。我看着袁伟大和胡蝶说着话走开，心里闪过一丝不快。我也是演员，怎么不叫我呢。鬼知道袁伟大对胡蝶是不是有意思。
典礼开始的时候，全校学生被勒令整齐地席地而坐。有个人上台说了一大堆啰嗦的话，听刘大美说好像是校长来着。我在后台身上套着一个大纸壳，头上绑着塑料树冠，脸上刚开始画上油彩，显得挺滑稽。但是没有人愿意停留下来在意一棵树，马上就到我们演出了，胡蝶坐在小板凳上闭目养神，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斜过眼睛看着胡蝶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小丫头其实挺可爱的。
如果你看了那场戏剧，不知道你会不会注意到站在角落里那棵树，一直在看着另一个龙套。在数千人的面前站着紧张得让我无所适从，眼睛不知道该放哪好，只有跟着胡蝶的身影移动。谁叫她的身影能让我平静呢！
艮久的典礼一直开到傍晚，平时清净的凌兰楼在数千人的脚步声下变得喧闹。
高年级有个财大气粗的男生买了一大堆烟花在楼前放。胡蝶被刘大美拉走，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烟花一束一束冲向天空，绽开美丽的色彩。所有人都在称赞烟花绚烂的瞬间，只有我在关注二氧化硫的气味。烟花的红色外衣撒了一地。高年级的学长围着烟花疯狂的奔跑，边跑边叫，“谁谁谁，我喜欢你！”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同学开始小声议论。听说他要转学了，所以疯狂得肆无忌惮。
其实我也想围着烟花奔跑，并且跑的比那个学长还快，可是我该叫谁的名字呢？
烟花映亮了袁伟大的脸，他满脸烂漫看的却是刘大美。
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是不是可以叫胡蝶的名字。
混乱中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回头，确信不认识。他只是传了口谕：“会云找你！”
会云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底下围着六七个小弟。看到我过来后，裂开了嘴。
“杨树，来根烟。”
我想，我怎么还欠他一根烟。
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有没有带武器，鬼知道会云带着小弟是不是想报一脚之仇。
“杨树，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天色有点黑，我没看清会云的脸，但我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愤怒。
我正琢磨该要不要跑。会云先行一步走下台，到我身边，对我拍了拍肩膀。
会云的玩笑只和我开到一半，因为立马我就听到旁边有小弟大喊，云哥，保重。
“你们也保重！”我听到会云一声叹息。
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生死离别，大家都在一个学校。下午还一起看开学典礼呢。
“你要去哪？”我带着疑惑问道。烟花适时的完成了最后一声炸响，闪过的亮光让我看到了会云寡淡的眼神。
会云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其实我想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能混日子就说明我们已经混得不错了。
后来我经过通告栏的时候，看到了会云的大名。他像我一样上了头条，并且愈演愈烈，遭到了开除的惩罚。
原来那天小弟们是为会云送行的。
会云被学校开除后，威风不减。依然走在浩浩荡荡收保护费的路上。由于他在学校最后一个交谈的人是我，所以大家都开始怀疑会云传位给我了。可能是我上课睡觉，逃课比较符合一个坏学生的样子吧，我想。
在一次收保护费的时候，会云结结实实被别人反打了一顿。他爹再也不忍心看会云如此下去，打发会云在学校周边的一个理发店当学徒。
这是两个月后的事情。我在家长会跑出来街上溜达的时候发现，会云在师傅的指导下修理一个毛刷子。模样还显得挺娴熟。
“杨树，杨树，这儿。”会云对我摇了摇手里的剪刀。
我也举起手挥了挥手表示回应。看着会云落寞的笑容，心里泛起涟漪。时间真是个好东西，你看，会云都学会自己料理自己了。
他理了个小平头，乍一看有点像李婶手里握着的鱼刷子。下巴上辍满了细细的小胡须。
会云长大了。
“我记得你班上是有个头发很长的女生吧？改天让她来我这理发。每天对付那些假毛刷子，技术难以进步呀！我要真头发练练手。”
我心里想的却是，还好会云没有问我那根烟的事。
细细回想会云的话，班上头发最长的女生除了胡蝶还有谁呢。
回到学校后，我看着胡蝶长长的头发发呆。也许是需要修剪一下了。
会云和我说，只要我能让胡蝶给他练练手，他就能让他的八中小弟听我的。
剪胡蝶的头发等于八中老大，等于有很多朋友。整个下午我都在思考a=b，b=c，a=c的问题。我难得这么用心思考数学问题。
快放学的时候，我手里捂着的剪刀还是迟迟没有下手。胡蝶却递给我一张便条——放学后，我到凌兰楼等你。
我把便条收进书包，记在心里。或许我可以等会下手。
只要我剪下一截胡蝶的头发，留下难看的缺口。胡蝶自然就会去学校周边的理发店剪头发了。然后我就可以拥有很多朋友，顺便还可以当上八中的老大，何乐而不为呢！我下流？才不是呢，我只是想要几个不嫌弃我身上怪味的朋友，交朋友算下流吗？
